说说打油诗
小时候听人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这个也会吟,说得是哼几句打油诗,像新体诗的格律平仄,宋词的韵律,不去学、记、练是哼不出来的。然而,想想中国古典文化起源的《诗辞歌赋》,其实都是打油诗,只要立意新颖,感情真挚,流传千古亦不会有丝毫褪色。但是打油诗之所以被称为打油诗,来源于明人笔记中的一段传说,说最初写这种诗的人叫张打油。打油诗即俳谐体诗,通常是指不要求格律对仗,不讲究用典音韵,内容通俗易懂、谴词用句不刻意求工,甚至采用一些俚语、俗语的诗,这在正统的诗家眼中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因此历来“诗话”甚少论及。但据明杨慎《升庵外集》中记载,唐代一位姓张的打油匠写过一首《雪诗》:
江上一笼统,
井上黑窟笼。
黄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
所用都是俚语,且颇为诙谐。明明咏的是雪,却全篇不用一个“雪”字,而是用俗词与形象刻画,给出了一幅生动的雪景图,可谓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打油诗可以是五言,也可以是七言或长短句,既然平仄不论,长短更可以没有定规。清朝时候,官员犯事常被判充军新疆,而宗室出身的大多被赶回东北。乾隆年间有一位小官因罪充军辽阳,思想今生回家无望,碰到在当地做官的舅舅,哀恸衷肠、痛哭流涕,赋诗一首曰:
充军到辽阳,
见舅如见娘。
相对泪长流,
三行。
人们看了不懂,说你流泪就流泪得了,怎么还三行?这小官说你不知道我舅舅他是一只眼,俩人只好三行泪。据说这种打油诗就是后来天津快板里的“三句半”的缘起,曾经有一个时期红极中国。以前有一首三句半是这样的:
远望一姣娘,
近看不平常。
金莲三寸半,
横量!
哇噻,要是再加上膀阔三停、腰大十围,可以当夜叉了。
咱家小的时候,有一邻居常在外面跑销售,见多识广,又喜欢拽词,常常吹嘘说男子汉应该四海为家,说过几句顺口溜叫四大宽绰:
铺着地、盖着天,脚抵黄河头枕山。
另一邻居纯粹农民没读过几天书,但天性聪明诙谐,紧跟着就来一首四大窄卡:
铺麦莛、盖草叶,扁担上睡觉枕雀蛋。
会河北话的念念,很有意思哟。还有很多很多,什么时候回忆一下写出来逗大家一笑。
还有一个故事说有人娶媳妇儿,宾客酒足饭饱之后大闹新房不肯离去,新郎新娘无法入寝,又不好赶众人走,这时有人说只要新娘子作一首诗就可以过关,但要关于新婚之夜感受的。新娘多才,七步成诗:
拜天拜地拜诸君,
妾本无才哪会吟?
只记唐人诗半句,
‘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首打油诗妙在最后一句,虽为引语,但此时此地,别有新意,个中奥妙,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众人一笑,说新娘等不及了,散了罢。后面如何,诸君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了。其实,最后一句不是来自唐诗,而是苏轼的《春夜》:
春宵一刻值千金,
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
秋千院落夜沉沉。
本文源于有网友说咱家老送她鸡蛋,其实鸡蛋也不错啊:
鸡蛋也不错,
简单有营养。
村童压岁钱,
农妇小银行。
不知有多少人知道这小银行的意思。留此以为终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