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中部曲71(苦不堪言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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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的品位,除了看他的女伴之外,还可以看他的收藏品及嗜好。品味的高低和财富的多寡并不一定成正比,但没有足够的财力是万万培养不出品味来的。
所有的气质、教养和学识无一不是由日积月累的金钱熏陶而成,无法取巧亦无法速成,这即是世家子弟举手投足之间和暴发户最大的差异。
而由世家子弟再进化到贵族之间的差距不过是需要更长的时间酝酿熏陶,更多的金钱挥霍罢了。
子渊从决定要和雅妍结婚的那一刻,就暗暗发誓要做个尽心尽职的继父。因此,他除了比过去对薇蕊更好,还事事迁就、三五不时地就会送点小礼物,或是在雅妍忙的时候义不容辞地带她去吃饭、游玩,费尽心思地逗她开心。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言出必践,宠得她是就差一见面就对她三叩九拜,高呼“公主”了。
但天下的小女孩就这么古怪,你越宠她她就好像越不把你当一回事。子渊当初以叔叔的身份出现的时候,薇蕊还会拿他当个大朋友,有说有笑,手舞足蹈,和他玩得兴高采烈,还常常粘着他不肯放他走;现在他把自己的付出升了一等,时时拿继父的标准要求自己,薇蕊却越来越懒得拿正眼瞧他了。开始的时候还会装一装,虽然屁股长刺一般拧来拧去,一个劲地想要开溜,但是被雅妍一瞪,也还是会乖乖地坐上三五分钟;后来干脆是打个招呼,礼物一拿就一溜烟的跑掉,关进自己的房间再也叫不出来了,连雅妍也拿她没辙。
子渊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他再怎么开解自己全天下的小孩全都不可理喻,他不过是欠缺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也抹不去心头的阴影:难道薇蕊并不想接受他做家庭的一份子?又或者,自己这个后父当得是实在太蹩脚了?
这天薇蕊又溜进了自己房间,趁雅妍在厨房里忙着弄菜,子渊便悄悄地溜到薇蕊门外,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想看看她到底在里面偷偷地干嘛?
这一看不要紧,他差点吓一跳,只见薇蕊的房里全部换了新的摆设,尤其是漂亮的公主床,华丽得令人瞠目结舌。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玩具,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摆得到处都是。子渊诧异地想:就算是雅妍宠女儿,也不会忽然这么个宠法吧?就算是每周都送一件新礼物,也不会忽然跑出来这么多呀?
子渊的目光到处游移,整个扫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送的那些大多数拆都没拆,就被随随便便地扔在一个角落,而薇蕊这会儿正和一个娃娃过家家,一会儿给她换上一件漂亮的新衣服,一会儿拍拍她的头,嘴里还念念有词,脸上喜笑颜开,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子渊不由苦笑,原来自己的本事连个洋娃娃也不及!再仔细看去,只觉得一阵眼花:这个娃娃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子渊凑近了,悄无声息地蹲下来一看,又用手摸了摸那精致的晃眼的床单和被罩,竟然全是丝绸质地,纯手工缝制的,绣花和蕾丝一看就是昂贵无比的货色,整个台北都不见得找得到第二件。他心里暗暗纳闷,再仔细地打量那个娃娃,怎么看怎么觉得惊奇:娃娃的表情太生动了:金色的眉头弯弯地拱起,睫毛仿佛轻灵的羽毛,在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上扑闪翘起,红红的小嘴向下扁着,透出一副妩媚而又鄙夷的神气,还戴着一顶绢花盘绕、蕾丝垂檐的贵妇帽,和薇蕊的笑脸相映成趣。而且所有的部件、衣服和配饰全是按照真人的比例缩小来设计的,一看就名贵无比。
子渊可是识货的行家,立刻便断定这是收藏级的娃娃!他怔怔地傻站了半天,忽然想起来自己曾在拍卖会的目录上看到过,差不多要上万美金一个呢!再左右一看,这类金发碧眼的漂亮娃娃竟然还不止一个,有的穿着宫廷裙,有的穿着新娘袍,有的穿着小礼服;有的微笑,有的撇嘴,有的冲他白眼相向……每一个的考究程度都比薇蕊手里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子渊知道雅妍虽然宠女儿,但是以她的财力,绝对买不起这样的东西。他立时惊出一头汗来,三步两步便跑到厨房里去,跟雅妍试探她前夫的近况。
雅妍知道这始终是子渊的一块心病,不答或是避重就轻都是行不通的,当下便轻描淡写地说:“谁晓得他最近发什么神经?忽然一股脑要把过去欠女儿的爱全都补回来,最近对薇蕊娇宠得不得了,礼物送了一堆不说,还特别请了法国老师来台北教她法语和礼仪。不知道是不是他年纪到了,又一直单身,才行事这么乖张颠倒?”雅妍本来就怕子渊瞎疑心,这番话是开着玩笑讲的,但看到子渊的神色还是一变,赶紧便跟他撒娇说:“其实这样也很好啊,薇蕊有法国家教陪着,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过二人世界嘛。”又一叠声地叫薇蕊出来吃饭,才把场面圆了过去。

晚上,子渊回去一查不得了,竟然薇蕊的娃娃里还有古董级的娃娃,由法国名师阿尔贝在1914年设计的限量版——这个有钱还不见得买得到呢!
子渊这才知道原来雅婷和雅妍都跟他打了埋伏,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个财力超雄的家伙。唉,难怪自己一直都觉得对薇蕊已很大方了呀,这小女孩却总像看到垃圾一样!原来和人家的真爸爸一比,自己的还真是拿不出手!
子渊越想越觉得没有安全感,更急着要把和雅妍的关系敲定下来,当下又发了邮件去催香港那边的房产经纪,又挖空心思地想要到底怎么讨好薇蕊才是?千万可别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小人精,被投上至关重要的一记反对票。到时候就算雅妍力挺自己,也够自己头疼的了。

子渊自从四月初赴香港苏富比春拍回来,便在筹备五月末香港佳士得的拍卖会,他估计这一次顶级作品的竞投将会更加激烈,还会出现第一次面世的优秀作品,为了有备无患,他一直在加紧做功夫。但是香港那边的地产经纪把新房源一传过来,他就连一分钟也坐不住了。当下便硬挤出一个周末的时间,跟自己的爸妈告了假,便带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生直奔香港。
其实,房子的事他跟雅妍两个拿主意就好,完全没有必要带着薇蕊同去,可是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带上这个拖油瓶,也尊重一下这家中一份子的意见。为此,他还早早地购买了海洋公园和迪斯尼乐园的套票,信心满满地要带薇蕊好好玩玩,重新赢得她的信赖。
可是子渊万万想不到,他们才刚到香港半岛酒店check in,就被告知房间升等,然后由一个酒店经理恭谨万分地亲自陪同,送他们上电梯直奔特级豪华海景套房。
在电梯里,子渊一头雾水地直看雅妍,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是雅妍的公司同仁常常下榻半岛,所以酒店才给他们这样的待遇?
雅妍低头不语,心里也在不停地敲鼓,她也不知道唱这出的是谁?是子渊还是Jean de La Fontaine?要是严家常常出入半岛,已届贵宾级待遇的话,以子渊的脾气不可能不提前告诉自己呀!可要是那个要命的Jean de La Fontaine,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程?
只有小薇蕊笑容满满,双手握拳,气势十足地在前面开路。
酒店经理亲自帮他们打开房门,彬彬有礼地做着各项介绍,但是子渊和雅妍早已充耳不闻,被里面的景象惊呆:房间里早已放满了鲜花、水果、玩具和法国巧克力,还有一个巨大的心型缎带花球,上面绣着一行漂亮的法文。
子渊不由得脸色发青,如坠冰窖,他感觉自己好似一个无意中撞破妻子恋情的丈夫,情夫都杀上门了,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连如何谈判、挽留妻子的心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个预谋事件还是突发事件,到底雅妍参与了多少?但望向雅妍诧异不已又大惊失色的神情,他又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许情况并不如自己想象的这么糟。
但他亦明白地知道:从今往起,除非自己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不然就得打足十二万分的精神备战。
雅妍更是叫苦不迭,她一进来见了这惊人的阵仗,第一个反应便是偷瞄子渊的脸色,生怕子渊一怒之下拂袖而去。Jean de La Fontaine忽然这么荒唐,真是让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自己忽然之间就成了他的共犯。随着子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她的心情也七上八下。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像子渊这样一个淡定又大量的人,要把他惹怒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但自己实在是百口莫辩,脑袋一片混乱,不晓得该说什么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这时,就只听薇蕊发出一声昂扬的欢呼,瞬间摆脱了妈妈的手掌心,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抱起那个粉色的花球,用法语甜甜地念着:“薇蕊,我爱你。”然后洋洋得意、兴高采烈地回头冲着妈妈说:“好了,现在你们去约会吧,因为我也有我的约会,我就不陪你们了。”
此言一出,雅妍差点背过气去,脑袋“轰”的一声,一个箭步便冲过去,伸手抓住这个罪魁祸首,直接把她踹进卧室里,关上房门,仔细盘问,完全没有心思顾及酒店经理和子渊两人仍在客厅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要讨好一个未婚女子,和她共结连理,通常要摆平的是她的父母;要讨好一个离婚女子,和她重新开始,首先要对付的是她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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