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丫头爹总是先我起床,煮咖啡、做奶昔、并准备两个三明治分别作为我们的午餐。丫头到来之后,她爹早晨又添了一项工作:给丫头在猫食里混一大勺罐头吞拿鱼作为早餐。几个月下来,丫头也养成了习惯,每天早晨六点半左右准对着她爹喵喵叫,若他还不肯起床,丫头就会跳到床上,舔他的鼻子,耳朵,手,然后喵喵地叫着,似乎在说:“daddy,起床吧,我饿了,要吃早餐!”这么一来,她爹准保爬起身来,然后一猫一人、一前一后下楼去弄早餐。有时候,在床上躺着的我会听见她爹温柔地对丫头叽叽哝哝些什么,有时,也听见她爹不知为了丫头的哪个可爱的小表情或小动作而朗声大笑。
星期六早晨,丫头又按点儿跳到她爹身边要早餐,她爹摸着丫头的头说:“丫头,今儿可不行,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东西,爹也心疼你一夜没吃没喝。乖丫头,咱们今天早晨诊所一开门就到,争取早去早回,回来之后爹光给你吞拿,啥都不加,好好奖励咱丫头,行不行?”丫头跟听懂了似的,还真的就不闹了,安静地在她爹身边躺卧下来。
几个星期前讨论送丫头手术的时候,阿瑞提议到附近的超市里去买一个专门在旅行中盛放小猫的笼子,并警告我说,猫是不喜欢坐在狭小的汽车里旅行的动物。我立刻拒绝,三十好几块钱呢,再说,从我们家到诊所也不过五分钟的车程,为了这么一次出门就买一个不常用的玩意儿,花钱不说还得找地方存放,太麻烦。我信誓旦旦地跟阿瑞说,上了车,我把丫头抱住,保证不让她在车里乱跑。
7:50, 我们一家三口收拾停当,由我抱着丫头出了门。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她爹突然说:“丫头手术之后还是平躺着比较好吧?她那个时候不一定愿意窝在你怀里。”我想一想也是,于是着她爹到储物间里找个带盖子的纸盒子来,而我和丫头先到车上去。
进了车里,丫头在我怀里老实地呆了两分钟,就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了。我早忘了阿瑞从前的警告和自己的保证,松开了抱着丫头的手。丫头跳到了驾驶座前的空地上,在刹车和油门上嗅来嗅去,显得十分好奇。不一会儿,她爹拿着一个空纸盒子回来了,先开后门,将盒子放在后座上,关门,然后开了前门,看见我手上没有丫头,他问:“丫头呢?”我说:“在刹车旁玩呢!”她爹低头看了看说:“没有呀!”我不以为意地说:“怎么可能?我前一分钟还看到她在那里玩呢,她会不会趁我不注意,跳到后座了?”她爹赶紧关了前门,开了后门,一通仔细检查,却没有看到丫头的影子,再把后备箱仔细看了一遍,竟然也没有丫头!
这下我有点慌了,赶紧跳下车来和他一起前座、后座、座位之下、座位间的缝隙里仔细查看,哪里有丫头的影子!我一想,只有她爹开过两次车门,是不是丫头趁她爹开门之际,早就溜出去了?她爹对我的猜疑委屈又生气,坚决地说:“要是丫头跑出来我一定看得见她,可我压根儿就啥也没看见,我觉得丫头还在车上!”我灵机一动说:“好吧,你把车发动起来,丫头如果还在车上的话,一定会给吓得跳出来。”于是,她爹发动了车,三分钟之后,仍然看不到丫头的踪影。这下子,我们两个都慌了,我看见丫头爹把头一低,眼一闭,开始祷告,求上帝看顾丫头,让她赶紧现身,别拿老爹老妈的心脏开玩笑。我强装镇定,猛然间想起包儿里还有一袋刚为丫头买的小零食,就跟她爹说:“在车里撒几粒小零食,要是丫头在车里,她一定会出来吃。”
把小零食洒在地上,我拽着她爹和我一起在车库里一边转悠,一边“咪咪,咪咪”地叫着丫头,走几步我就趴下来,看看丫头会不会躲在了谁家的车身之下,而丫头爹则把车库里的两只垃圾箱都仔细地翻过了。回到车前,开了车门,却失望地看见小零食还在地上,原份儿未动。我简直傻了:“难道这就是我和丫头的缘分吗?昨天我还在兴冲冲地写《吾家有女初长成》呢,可今天,我就这么把丫头丢了?!”
再抬头,看到她爹脸色铁青,瞪着眼睛命令我:“赶紧回家那个手电筒来,我再在车里仔细找一找。”我几乎从未见过阿瑞动怒,虽然很想对他说:“开了这么多次门,丫头早跑了十八回了,怎么可能还在车上?”可看他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赶紧一溜烟儿回去拿电筒。
回家的路上,我侥幸地想,说不准丫头早就跟着哪位邻居进了楼道,这会儿正在家门口等我呢!可仔细观察,我才注意到一些我以前从未在意的事情,从车库到我们家,有好几道门,要转好几个弯儿,七拐八拐的,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头绝无可能随着任何邻居,走到自家门前,这一线希望也彻底落空。
用钥匙开了门,家里静得可怕,映入眼帘的是窗台下丫头刚刚玩过的玩具和空空的窗台,可却没有丫头快乐地飞身扑进妈咪怀抱的场景了。“丫头丢了”已变成了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如此残忍,如此突如其来,让我措手不及。心念至此,不觉大痛,我忍不住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