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快醒醒,快醒醒!”
随着呼唤,李易被摇的清醒过来,弟弟正抱着他的身子拼命地晃动让他清醒。
“老二,你干什么,这才刚睡着!”老大被弄醒,脾气很大。
“赵紫阳来广场了!赵紫阳来广场了!”
“什么!在哪?”老大慌忙掏出眼睛戴上,大声地问。
“绝食团那边,我们快过去!”,说话间二人起身朝东边赶过去。
到了纪念碑那边,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进去了。二人在外围抬头翘脚希望能看到一些。旁边的学生也都争相拥挤着,都希望能看到这个国家领导来到广场上要做什么,说什么。
两人踮脚看了半天,凌晨的广场,灯光黯淡,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模糊看到内圈黑压压的人头,这是听见手持喇叭传来的声音:
“我们来得太晚了。对不起同学们。你们说我们,批评我们都是正确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希望尽快结束这次绝食。我们的对话渠道还是畅通的。有些问题需要一个过程才能解决。比如你们提到的性质、责任问题,我觉得这些问题终究可以得到解决,终究可以取得一致的看法。但你们应该知道情况是复杂的,需要一个过程。
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你们不像我们,我们已经老了,无所谓了。你们应健康地活着,看到我们中国实现四化的那一天。
现在情况非常严重。你们都知道党和政府非常着急,整个社会忧心如焚。这情况发展下去,失去控制,会造成各方面的严重影响。请同学们冷静想一想,早些结束绝食。”
只有零零散散的掌声,夹杂着隐约的哭泣,李大忽然拉着老二的手挤出了人群。
“哥,干什么走啊!”李林有些不满大哥的举动,
“他肯定失势了!”老大拍着兄弟的肩膀,很坚定的说,“回帐篷那边,我们要计划一下了。”
“计划什么?怎么失势了?”老二完全听不懂自己哥哥在说什么,有些纳闷地问。
“我们要回去了,计划一下回去干什么!”老大看自己兄弟问的无知,没好气地回答道。
“哥,你什么意思?”回到帐篷的李林,看身边无人,赶紧问道。
“你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他说的都是话里有话啊,要是他还得势,他大可以今天上午再推一次对话,何必来这里伤心难过!”李易看着自己的弟弟,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怎么会?他可是总书记啊!”
“哼!总书记,总书记有用,今天广场上就没人挑帘子四处转悠了!”老大对此嗤之以鼻,同时为自己兄弟愚蠢的头脑深感担忧,“整天别人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做事都靠冲动,你什么时候能多用你的脑子想想事情!”
“至于嘛,没说两句你跟我急什么!”李林被大哥一通数落,面子上也过去不,反唇相讥。
“得了,跟你吵也吵不出花儿来,赶快收拾东西,咱们准备明天上午回去!”
“我原定就是明天上午走啊,孙力他们不是把我算在宣传队里了吗!明天我们一起召集人去。”
“召集人?召集再多的人又能怎么样?你天天在广场上待着,你难道还看不出一些门道?”
“什么门道?”,李林对大哥这会的言语弄得有些纳闷,哥哥平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更不会这么主动地表露他的想法。
李易确实很少对他人讲出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家人也一样,这会儿的他非常焦虑,不得不详细地对兄弟说出自己的看法“再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们从头到尾就不想对话,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这几天他们很可能就得有新的办法出来!我们还是回家去,在这越来越不安全!”
“大哥,我们一直争取的不就是对话吗?现在回去,之前这一切不都白做了!!!”李林不满大哥这种消极的态度,声音中隐隐带着愤怒,“绝食团那些同学怎么办!他们的心血就这样荒废吗?”
“别跟我吵,我不是什么负责人,我只对你负责,对咱家负责!天亮就跟我回家,赶紧把东西给我收拾好了!”李易也提高了声调,话里带着大哥的威严。
李林从小就对自己的哥哥有些敬畏,见大哥有些生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由于生着闷气,把东西弄得很响,李易虽看在眼里,但也不再说什么,二人就这样默默地把行李打包好。
当老大从睡梦中醒来的,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夜里收拾完东西,两人无话,各自靠着行李就睡下了。在广场这些日子,老大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自然醒来,他揉揉眼,想想这也挺好笑,要离开了,反而睡得踏实了。旁边人声嘈杂,干什么的都有,老大见老二没在帐篷中,就起身出去找他。
早上的太阳不错,阳光温暖地照在广场上,一部分学生在公交车的车顶上晒着太阳,聊着天,看上去是那么自然惬意,老大穿过这些车子,走到NK自治会几个学生所在的地方,他估计老二应该在这里。
“谁看见李林了?”
“是李易啊,你弟跟孙力他们早上6点就回学校啦!”有个学生回答道。
老大听了,心里一惊,‘老二算是铁了心了!这回麻烦了’想想自己现在赶回去找他,搞不好他们办完事回来会正好错过,决定还是留在广场等弟弟。想着自己那个莽撞的兄弟,皱皱眉头出了广场,打算溜达溜达解解闷。
“李易,去哪啊?”刚到广场边上,一个声音从侧面传过来,老大扭头看到老赵笑着走过来。
看到朋友,老大也很开心,“出去遛遛,待着累了。”
“你吃早饭没,跟哥哥去吃点东西吧?”
“没吃,好啊!”老大也确实有些饿了,点了点头。
坐上老赵的摩托,出了广场,街上还时不时有些游行的队伍,为了避免等待,老赵借着地形熟络,七拐八拐的一通绕,带着老大来到一个小饭馆。
饭馆的老板和老赵是朋友,打了招呼后也没等老赵说什么,就上来两碗炒肝,两碟包子,一小壶酒跟一碟杂样儿。
老大看了看那壶酒,“霍,你这大早上就喝二两啊!”
“兄弟吃饭,没酒哪成儿啊,管他哪顿饭啊,先吃,吃饱了咱哥俩好好喝点!”老赵脱了外衣,单穿了件背心,递了筷子食碟给老大,自己先吃了起来,老大也是饿了,也不多话,闷头也吃上了。
包子炒肝很快让二人吃光,老赵拿起酒壶,倒上两杯酒,递给老大一杯,“哥哥我先干为敬,走一个!”
老大平时在学校,也是好喝几口的主儿,“好,我也走一个”,跟着也是一饮而尽。
“兄弟,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学问,又没有那些知识分子的酸劲,咱哥俩能认识,真是缘分啊!”跟着又满了两杯。
“这杯该我敬哥哥了!”仰头走了一个。
“嘿嘿,是爷们!”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喝了一壶,老板旁边见没酒了,没等说话,又端来一壶。
“早上看见你家老二跟一帮子学生去火车站了,问了问说是回去再找点学生过来。”
老大放下酒杯,呆了呆,“你知道夜里赵紫阳来过吗?”
“当然知道啊,这是大事!”老赵见老大反应有些奇怪,也放下酒杯,“兄弟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哥哥在北京城待得年头比我多的多,不知道你怎么看夜里的事儿呢?”老大知道老赵此人,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但在江湖上也有一番名头,见识确实不凡。
老赵跟老大很投脾气,两人经常谈天说地,这会见老大问这个,“兄弟是想说赵紫阳下台了吧!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原本打算今天带着老二回家,不在这里待下去了。没想到老二这小子早上趁着我睡着跑了!”老大拿起酒杯,两人又干了一个,“这么多天过来,我也看明白了,这事基本到头了,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跟学生谈,很多事都是老师和学生们的一厢情愿!刚路过时还看到一些老师挪去新华门绝食了。再往后不定管事的还得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恐怕不是我们这些学生能抗得住的!”
“有道理,我今早也跟几个朋友合计过,以后事情还要继续做,该怎么帮还怎么帮,就是不要太过出头了,我们底子都不干净,对付学生难,对付我们太容易了,随便一点事就能送进去!”老赵点点头应着。
“我等我家老二回来,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他带回家去,他做事太冲动,我是真怕他出事!”老大顿了顿,“真走了,恐怕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咱哥俩见面,恐怕就要哥哥去天津了!”
“放心兄弟,咱们这些日子交浅言深,我老赵做人,什么都能没有,就是朋友不能少!以后一定去天津跟兄弟喝酒!”
两人就这样连聊带喝,不知不觉在这饭馆吃了两顿饭,直到下午才回去,老大喝的微醺,回到帐篷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