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纽约》---2010年10月22日更新

我在美国生活,毕生三爱:美文美食美景。已出版长篇小说四部,另有文字散见于报纸刊物等,愿把点滴生活记录下来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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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的生日宴会在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气氛中结束了。

阮姐和小玉收拾锅碗瓢盆。阮姐正擦桌子,一抬头,看到小玉在厨房摆弄那束由欧阳武带回来的玫瑰花,若有所思地闻了又闻,要往一个翡翠花瓶里放,阮姐微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小玉的肩膀:“小玉,阮姐我五十几岁了,在欧阳家干了快三十年,经得多了,也见得多了。人吗,要守自己的本分,该咱想的咱可以想,轮不上咱想的就不要想。”

“哎呀,阮姐,您说些什么!”

此刻,妮妮正坐在欧阳文的奔驰车里,欧阳文送妮妮回家。

“对不起,你第一次来就让你见笑了。”一路上欧阳文找话和妮妮搭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是如此。”

“日月有消息吗?”

“没有任何消息,连电话都没一个。他和你联系过吗?”妮妮侧过脸问欧阳文,欧阳文摇摇头没作声。

车子下了高速路,进入法拉盛区。

“ 我家就在那边,过两条街,路边的那栋公寓楼。”

“这里环境满不错的。”

“还可以吧,日月是为了让我上学方便。”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我们还没想好。”

两人聊天的当口,车子已经停在楼下。

“不请我上去坐坐?”欧阳文盯着准备下车的妮妮问道。

“当然可以,欧阳大老板光临,我理当尽力。”

妮妮和日月的公寓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套间,带家俱,虽然不大,也不豪华,但是很温馨,再经妮妮一手布置,就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桌上的小摆设,墙上的小挂件,大多是从跳蚤市场买来的便宜货,可颇见家居主人的匠心。床上粉红床罩鲜艳簇新,上面绣着两大朵迎风怒放的玫瑰花。

一进门,欧阳文大呲呲地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只烟。妮妮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椰子汁递给欧阳文。

“你们的小家不错吗!”

“哪里赶得上你们欧阳大宅。”

“你喜欢吗?”欧阳文得语气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本来妮妮的一句话纯属客气和恭维,因为他毕竟是日月的老板,可欧阳文的一句“你喜欢吗?”让妮妮的心“惚悠”了一下,对欧阳文的为人,日月曾向她描述过,莫非他。。。。

“你要喜欢可以去住呀!有的是空房间。”

妮妮没做回答,站到窗口。正在这时,欧阳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象被马蜂蜇了一样,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从裤带上取下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扬扬眉毛又撇撇嘴,按了一下“挂断”键,是琳达。欧阳文对琳达已经有点厌倦了,他要找寻新的猎物。他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抬头看着妮妮。

房间里很静,两人谁也没说话。又一阵手机铃声把欧阳文和妮妮都下了一跳,欧阳文看看手机,这回他接听电话:“你怎么那么烦呀!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了!就快到家了!”妮妮吁了一口气,她猜出这是碧霞的电话,来检查一下她老公有没有和妮妮做什么越轨的事情。

“我走了,我老婆象个讨债婆。晚安,妮妮!”

“晚安!”

妮妮从百叶窗的缝隙间看着欧阳文的车一溜烟地开走了,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碧霞在等待,她已记不清自己曾这样等待过多少个夜晚,有时等着等着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有时等上一夜,欧阳文也没有回来,只有她孤零零抱着枕头落泪。直到现在,她还时常暗暗把老大和老二相比较,为什么呢?已经过去十年,老大在欧阳企业称王称帝,她碧霞是理所当然的王后,无数次地跟随丈夫出席上流社会的豪宴,人们都是这样称呼她们夫妻俩,这让碧霞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她还要什么呢?每天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从来不为钱发愁。可她依然没办法停止把欧阳兄弟进行比较。

她正心烦意乱,听到了老大那种特有的脚步声,从客厅到楼梯,再到卧室门口。欧阳文进了卧室,瞥了躺在床上的碧霞一眼,就一边脱衣服一边冲进卫生间洗澡,凌乱的衣裤扔了一地。“辟里啪啦”一阵水声过后,他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走出卫生间,再往卧室里一看,不禁一愣。碧霞今天特意修饰了一番:卷了头发,穿一件透明的睡袍,里面没穿胸罩和内裤,身上洋溢着一种让人躁动的香水味儿。她这是要干嘛?老大吃了一惊。

碧霞扭动着依然纤细的腰肢移到欧阳文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又慢慢沿着肩膀下滑到前胸,在两块已经有些松弛的胸肌上摩挲了一会儿,“啪”的一下子扯掉浴巾,环抱着全身赤裸的欧阳文,在他前胸和上腹亲吻舔嗜着。欧阳文只觉得一阵酥麻象电流一样从后背的某一点开始逐渐向大范围扩散,一直到全身,他不禁发出了一声呻吟。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一种被肉欲和占有欲淹没了的来自内心深处的一种颤栗。

这一夜,他们高潮迭起,大汗淋漓。欧阳文象一只发情的猛兽,拼命地撕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猎物,碧霞扭动着身躯,发出欢快的吟叫。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今天怎么了?”欧阳文靠在床头喘息着。

“我们结婚十年了,你每天都那么忙,也不知在忙什么。我一个人在这深宅大院,孤苦伶仃。。。”碧霞依偎在老大的怀中。

“你看你看,又来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大起身要去卫生间,被碧霞一把拉住了。

“我想有个孩子,也好作伴。”

“孩子?”

“对呀,要个孩子,你忘了那天老太爷的话了?有个孩子可以哄老头子开心,让你欧阳文有个传人,让你的地位更稳如泰山,还有,老太爷他万一哪天。。。,到时候分遗产的时候我们也好。。。。”

“哎呀我的好老婆,不愧是哈佛大学心理系的。。。。。。”老大一翻身又紧紧抱住了碧霞。

 

在纽约上州,国家安全实验室附近的一处住宅区内,一栋公寓楼里的一套居室的灯还亮着。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可欧阳武和徐抗美还在热烈地交谈。

徐抗美出生时正好赶上中国抗美援朝,所以取名“抗美”。虽然他是个小放牛娃子出身,可凭借着他与生俱来的聪颖和勤奋,读完小学和中学一共只用了八年,先考上了著名学府华青大学,文革后又考取了本校的硕士和博士研究生,继而留校任教。除了完成日常教学任务和带研究生以外,他还经常和国防科工委进行合作攻关,在国内已是小有名气。此次来美,到哈佛大学作为期两年的访问学者,在这回国家安全实验室的研讨会上和欧阳武一见如故,刚好两人正在作同一课题的研究,故而有很多共同语言。

“你最近一次回国是什么时候?”徐抗美正在喝一杯可口可乐。

“好几年了。”欧阳武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应当找时间回国看看了,这两年的变化大得不得了。”

“是呀!我听说了。”

“你上次回国是出于什么理由?因公?因私?”

“是回国旅游,还有就是回老家祭祖。”

“噢!没有想过和国内的学书机构搞点合作交流?”

“这倒是个好想法。徐教授,你有什么指教?”

“你有没有听说‘百人计划’,‘长江学者’?是中国大陆面向世界招聘象你这样的科技精英,当然入选者会得到优厚的政治生活待遇,而且来去自由。”

“是吗,那你详细给我讲讲。”

正当欧阳武和徐抗美倾心交谈的时候,就在公寓楼下,一辆小汽车停在正对着欧阳武房间窗户的空地上,车里的两个人,他们是在国家安全实验室的午餐会上出现过的一白一黄两个中年男子,一边喝咖啡一边凝神注视着映在窗户上的欧阳武徐抗美的身影。

 

日月回来了,公司里的人除了欧阳文,没人知道他这一个星期去了哪里。

“事情办的如何?”在欧阳文的办公室里,欧阳文迫切地询问晒得有点黑了的日月。

“应当没问题。过几天有可能从报纸上得到消息。”

“好!”

一个星期后,一家马来西亚报纸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本港一家有颇有历史的海产品养殖场近日忽报大量鱼虾蟹和贝类莫名死亡,原因不明。场主欲哭无泪,损失惨重。

又过了几个星期,日月和妮妮又来到曼哈顿华埠的海产品一条街,果然不出日月所料,龙城公司关章倒闭了。

这天是周末,欧阳文格外高兴,他拉着日月一道来到一家法国高档餐馆,和日月对酌畅饮。

“日月老弟,这次我们公司能在海产品市场独霸一方,你立了头功。”

“身为公司雇员,当为公司效力。”

“我答应给你百分之一的股份,过几天就到位。”

“多谢老板。”

 

是夜,妮妮觉得日月有点异样,或者干脆就是有点变态。有几次疼得妮妮招架不住了。

“停!停!你怎么了今天?”

“我?我没觉得我自己怎么了。我只觉得比以前更棒了。”

“你吃了什么药了?又快又猛,象换了一个人,还连掐带咬,你看,都紫了!”妮妮指着大腿上的一处伤痕委屈地说到。

不等妮妮说完,日月又一把抱住妮妮把她压在身下。

一阵云雨过后,妮妮把还在微微喘息的日月揽在胸前:“和你商量件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

“我想结婚。”

“结婚?”日月象一个刚被电击了一下,一下子从妮妮身上弹坐了起来,看妮妮的眼神就好象妮妮是个外星人。

“怎么了?你瞧你,看我一说结婚把你给吓的。”

“不是吓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想这事儿怎么了?不该想?”

“该想该想,只是时机。。。”

“时机?你现在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有身份,我觉得时机很成熟了。你不想结?是不是嫌我老了,想换马子?”

“不是不是,老婆!好好!依你依你!等我忙过了这阵儿马上结。”

 

琳达这段日子心烦得要命。在公司里,她发现欧阳文似乎特别地忙,有时琳达到他的办公室想和他说说话,可欧阳文总是在那里低头看文件,对她爱搭不理;下班后琳达给他打电话,欧阳文要么不接,要么推说要见客户对琳达避而不见。琳达心头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莫不是他另有新欢?若是果真如此,那自己办绿的事岂不半途而废?这可不行!”。

今天,她召来了陈建勋。陈建勋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而且是很低贱很卑微的那种。他出生在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家庭,在小胡同里长大,是个从头滑的脚的“京油子”。上高中时,有一次到同学家玩儿,一进人家的门就傻了眼:那宽敞明亮的大楼房,高级进口家俱,大冰箱,大彩电,桌上摆的,地上铺的,都是他陈建勋长这么大见都没见过的希罕物件。他第一次读懂了“我不如别人”这句话,从那天起,他就暗中咬牙切齿地下了决心:一定要作人上人,不管用什么方法。老天爷给了陈建勋一副风流倜傥的面孔,一根巧如弹簧的舌头。在出国的道路上,他利用过不止一个女孩子的单纯和善良。到美国后,他这个情场老手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涉世不深的琳达,他为了绿卡,竟然让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上床睡觉,他陈建勋也算能伸能屈得可以。当初陈建勋拼命追求琳达,一是看中琳达的美貌,更重要的是看中了琳达的家庭背景和琳达本人的天真幼稚,对社会的无知。

要说琳达的家庭背景,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只是中国大陆南方的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副市长,这个小小的地级市小到什么程度?从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如果在北京街头拦住一百个行人问起“您听说过这个地名吗?”,恐怕一百个人都得摇脑袋。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却是一块“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琳达的家早就住上了小洋楼,家里不止一辆小轿车。她父亲上任没几年,家里的存款已经达到八位数。所有这些都是构成琳达能自费赴美留学的强大经济后盾。

“你的感觉准吗?”是夜,陈建勋躺在琳达身边,一边抽烟一边问依在他肩头的琳达。

“应当不会错。那个大色狼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我CALL他他也不听。”说完琳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申请材料不是已经送上去了吗?”

“还差得远呢!一排就是好几年不说,还要追加补充工资单,报税单。。。”

“他总不会把你炒鱿鱼吧。”

“难说,哪天他烦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把我辞退。”

“那咱就粘住他,让他甩不掉。”

“怎么粘?”琳达侧脸看着陈建勋。陈建勋没言语,笑了两笑用膝盖碰了碰琳达的肚子。

“你是说。。。”琳达一下坐起身,陈建勋笑咪咪地点了点头:“争取怀孕!”

“你,你!你不是人!”琳达气得浑身发抖,抬手要打陈建勋。“我不干了!大不了我回国找我爸!”

陈建勋也一下子翻身下地,指着琳达的鼻子,一扫他往日满脸的媚笑:“你拉倒吧!事以至此后悔也晚了!贼船好上不好下!回国?我看你还是。。”陈建勋刚说一半,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喂,谁呀?”琳达接起电话,一听对方的声音马上兴奋地叫了起来:“哎呀!是妈妈!妈妈,你和爸爸还好吗?我好想你们。”

“我们还好,就是想你!我们又汇过去一笔钱,过两天你查查银行帐户吧。”电话里传来琳达母亲的声音,马上又换成了她父亲:“女儿,你要抓紧办绿卡,爸爸妈妈后半身就指望你了。”

琳达挂断电话,默默无语地注视着陈建勋,陈建勋一脸得意:“我说什么来着?赶快办好绿卡在美国等你一家人来美团聚吧!让你爸爸把他那些贪污受贿弄来的钱趁早转移到美国来,免得夜长梦多!”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琳达:是呀!家里想当初让我到美国留学,就是找条后路呀!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了?想明白没有?你以为我让你这样那样光是为了我自己?听着,往后怎么办我教你!”陈建勋话音未落又一屁股坐回到床上,琳达那只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

 

又是一次欧阳企业的公司例会,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气氛很沉闷,也很紧张。欧阳文阴沉着脸,一声不响,日月,施远哲以及其他所有出席会议的人也都禁若寒蝉。

“快半年了,娱乐城的地盘还没理清,投资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也没有个眉目。各位主管,今年已经过了一半了,年底你们拿什么申报业绩,我又拿什么给你们分红?”

日月和施远哲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日月咬了咬牙,向欧阳文解释道:“我和那栋楼房的业主,那个犹太佬已经谈了十几个回合,他就是一口咬定‘不卖’,还说‘为什么要卖?我过得好好的不要来打扰我。’我从侧面了解了一下,他的四个孩子中,大儿子是律师,二儿子是医生,两个女儿一个是会计师,一个在大学里作教授,都是很有头有脸的人物。特别是这个大儿子艾瑞克,不仅是新泽西州有名的大律师,还是议员,有望成为下届市长,据称还是以后州长的侯选人。”

“噢?这倒很有趣。我想和你再好好聊一聊。”欧阳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你会下再找我。好了,施远哲,说说你的电脑公司是怎么回事?”欧阳文又把目光盯到了施远哲脸上。

“据我调查,是有另一家电脑公司也在和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谈判,这是金石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施远哲说完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我们欧阳企业投资的主要目的是扶植它成为上市公司再转手抛出,不是全盘收购,而另外这家公司是一家电脑公司,看准了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的产品前景要给以收购,连人才也一并挖过去。”

“是哪家公司?”

“一家美国电脑公司,近两年发展很快,他们曾放言如果收购不到公司也要高价收买专利。”

“收买专利?这么说金石的产品很有市场了?”

“就目前而言,不仅在美国,在世界都有巨大的市场,只要销售做得好,可以和微软的办公系统以及多媒体媲美。”

“好!好!好!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只投资作股东了,我要‘金石’归我,我要让它姓‘欧阳’。”

会后,先是日月被欧阳文叫进办公室。“日月,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在感恩节前开张营业。”

“可。。。。”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他的大儿子是个突破口。”

“艾瑞克?”

“对,他是政客,政客最怕‘性丑闻’!懂吗?”

“你是说找个女人?可让谁去呢?”

“我自有人选。”

日月走后施远哲又进来了。

“远哲,其实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就是看你找得准不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施远哲一打愣,紧接著点了点头:“明白了。可这是不是已经超越了商业行为的范畴?”

“远哲,你是个文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时间一长就习以为常了!想出什么点子赶紧告诉我,对任何事情都一样,包括对女人。”

一听这话,施远哲的心象被一只大手捏里一下,他想到了欧阳斌。“欧阳文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让我对他妹妹用什么手段?不像!因为他们毕竟是兄妹。是提醒我,要想泡到欧阳斌,就要为欧阳企业肝脑涂地,舍生忘死?或许吧。”

 

在公司忙了一天的施远哲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金石电脑软件开发公司”的事,头胀得生疼。在公寓楼的第一层大厅里,他一眼瞧见到了正等他的丽莉娅。一看见这个庞然大物,施远哲的三魂七魄被吓掉了一半。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施远哲有点结巴。

“哎呀宝贝!”丽莉娅倒是份外欣喜:“你果然在这儿!我等你快一下午了!我从信箱上看到了你的名字,还不敢肯定,想等等看,结果真的是你!”

听了这话,施远哲狠狠地向嵌在墙壁里的大楼住户信箱瞪了一眼。

“宝贝,还不请我到你房间里坐坐!我有要紧事和你谈!昨天晚上移民局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说到这儿,丽莉娅故意压低了声音,还向四周看了看。

一听“移民局”三个字,施远哲心头一惊,他拉着丽莉娅来到消防通道的紧急出口:“移民局给你打电话干吗?”

“移民局知道现在很多人是假结婚,真移民,对通过结婚申请绿卡的都要严格审查,也不过是最近这一两年的事情,其实以前很宽松的,也很快。他们就是想弄明白我们两个人是真结婚还是做‘结婚生意’,所以他们会不定期地打电话来,尤其是晚上,一次找不到你两次找不到你还将就,假如老是找不到你可就麻烦了。”

“你说的是真的?”施远哲闻言头上直冒冷汗。

“哎呀甜心儿!我干吗要骗你呢?你这么有品味,这么可人爱。告诉你吧,施,我有点真的爱上你了!”

施远哲只觉得脑袋里“嗡”得一下,他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才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他定了定神,瞧着丽莉娅,他突然发现丽莉娅今天打扮的非常光鲜: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脸上浓妆艳抹,一件袒胸露背的连衣裙把她肥胖的身躯勒出一道道肉楞子,脖子上手腕上手指头上戴满了廉价劣质的假首饰,还不是扭动着身躯向施远哲飞媚眼。

“我的妈呀!”施远哲身上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怎么应对移民局。”

“好,宝贝,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有好主意。”

“你先回去吧,我一想好就给你打电话。”

“我还有件事儿。告诉你,宝贝,我买车了!”

“噢?你考驾照了?”

“是呀!给你这样的人当夫人,当然要有辆车。”丽莉娅的这句话差点让施远哲把中午饭吐出来。“不过。。。”丽莉娅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多少钱?”施远哲早就料到了,每次和丽莉娅见面,一通东拉西扯后,总要把话题落到“钱”上。本来两人在办手续前讲好,施远哲给丽莉娅三万美金作为酬劳,分三次付清。施远哲已经付给丽莉娅两万美金,最终拿到绿卡再付一万美金,到那时两人离婚,互不相欠。可这个丽莉娅总是找各种理由从施远哲手里要钱。除了报酬外,丽莉娅又从施远哲那里零七八碎地要了不下一万美金,而这笔钱是不记在报酬里的。有什么办法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欧阳文的公司不给办,和丽莉娅做假结婚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与夺的大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什么时候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丽莉娅慢悠悠地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施远哲飞快地套出支票本,“唰唰唰”地开好一张两千美金的支票递到丽莉娅面前。丽莉娅眉开眼笑地接过支票,临转身还不忘给施远哲一个响亮的飞吻。施远哲看着丽莉娅那肥大的如同扣着一口大锅的屁股随着她笨重的步态上下左右地颠来荡去,真恨不得踹上两脚。

 

施远哲回到家中,只觉得精疲力尽,心头好象有一座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身上的衬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贴在后背冰凉冰凉的。他租的是一种英文叫“STUDIO”的房间,只是一个大房间,不分客厅卧室,在一进门的地方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卫生间和一个大壁橱,再往里就是生活区,家俱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书架,墙角有一个单人沙发,一套影视音响设备放在地板上。这样的房子非常适合单身汉租住,房租也很便宜。

他冲澡后换上浴袍,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百威”啤酒,靠在床头,用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他看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公司里的事,还有刚才丽莉娅的话,都搅得他心烦意乱。看着看着,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对居住在新泽西州的华人夫妇,丈夫来美多年已入籍为美国公民,妻子是刚刚来美两年的福建籍偷渡客,在丈夫为妻子申请绿卡的过程中,被移民局官员认为有“假结婚”嫌疑,随展开调查。经多方询问,发现诸多疑点:丈夫不知妻子有无胎记,妻子不知丈夫日常嗜好,邻居很少甚至从未见过两人出双入对等等,故移民局判其为“假结婚”。女方被勒令限期离境,男方被处以高额罚金。如果发现男方重犯,虽然他已经入籍,也要被取消公民资格,限期离境。

施远哲懊恼地关上电视,一仰头,“咕咚咕咚”把多半瓶啤酒一饮而进,他想到了欧阳斌,他此刻是如此迫切地想见到欧阳斌。

 

欧阳文只觉得琳达这两天的性欲特别强,昨天刚刚折腾了大半宿,今天琳达又软磨硬泡把他拽了来。琳达表现出让欧阳文瞠目结舌的旺盛性欲和高过以往的床上功夫,一次次要求欧阳文,只是说“我爱你!我爱你!”。有几次欧阳文已经筋疲力尽,动弹不得,要昏昏睡去,都被琳达又捏又吸,又搓又亲,任凭她上上下下地摆布,经过这两夜,欧阳文快成空心糠罗卜了。

“你有三十了吗?”折腾完了,欧阳文东摇西晃地一边穿衣服,一边心有余悸地问香汗淋漓的琳达。

“问我年龄干吗?”

“三十如狼,四十入虎。你真是如狼似虎,我招架不住了。”

“该不是另有新欢,力气在别人那里用完了。”

“乱讲!我是关心你!到美国这么多年有没有交男朋友?”

“是不是想甩了我?你怕你老婆了?”

“碧霞?借她几个胆子。她一个孤苦伶仃的留学生,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她敢动一动。哎!我想起一件事儿,你可别怀孕。”

“噢!我现在是安全期,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倒不是怕给我添什么麻烦,我是谁呀?谁能麻烦得了我?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事出钱就能摆平。”说到这儿,他往琳达脸上扫了一眼:“移民局来函了,要补充材料。”

一听这话,琳达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是吗?要什么材料?”

“要老板写一份材料,第一说明欧阳公司的经济实力,第二说明你这个位置是公司必须的,而且非你琳达莫属,别人无法胜任。”

“那你写了吗?”琳达小心翼翼地问。

“我写?写什么?这第一条倒是好写,可这第二条。。。”欧阳文停了下来,盯着琳达既惶恐又茫然的脸,片刻后又说:“你这个职务是必须的而且只有你有能力胜任,你要用行为证明我才有的写-------”欧阳文拉长了语调。

琳达看着上司充满了淫欲的脸和因为纵欲过度而浮肿的眼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抽他几个耳光再咬他两口。

“你作好出门的准备,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去新泽西,帮我办件事。”欧阳文得语调很低沉,可又是那么勿容质疑。

 

正当欧阳文和琳达颠鸾倒凤之时,也是施远哲和欧阳斌缠绵悱恻之际。

施远哲就象汪洋大海里的一条破船,一会儿被抛到浪尖儿,一会儿又跌到谷底。在公司里装得道貌岸然,一派正统,可背地里活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连条狗都不如,长此下去他担心自己会精神分裂。而欧阳斌何尝又不是水面上一叶无根的浮萍,生长在一个没有亲情只有尔虞我诈兄弟相残,只产生丑闻的冰窖一样的家庭里,她心灵的创伤和灵魂的空虚是多少金钱也弥补不了的。正是基于这一点,才使这两个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家庭社会文化背景下的人走到了一起。他们既同病相怜,而两人中间又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斌斌,我爱你爱得要发狂了!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爱你了,那天早晨你不告而别,我一直就没停止过想你。我爱你这个人,爱你这种孤傲的气质,我不图你家里的荣华富贵,我。。。”施远哲紧紧把欧阳斌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白皙的肩膀动情地说,他手在发抖,声音也有点发抖。

欧阳斌把一只手放在施远哲嘴唇上,止住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爱我,可本小姐听这种话已经成千上万次,不知有多少人要作我们欧阳家的乘龙快婿呢。”

“可我爱上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姓欧阳呀。”

“这也是我和你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原因。”欧阳斌此言不假。在很多人眼中,欧阳斌是一座开采不尽的金矿,这许多年来,数不清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的是欧阳家的财势。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在她身上或身下要死要活的时候,欧阳斌心中充斥的不是快乐,而是嘲弄和鄙视,这些男人在她眼中无异于被她玩弄于掌股之间的男妓。可对于施远哲,她则是另一种感觉,他们之间的确有爱,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难觅的毋须理由的爱。她不知他是谁,他也不知她是谁,可两人在一起就有了从别人那里找不到的快乐和对现实的解脱。

“我们结婚吧。”

“结婚?”欧阳斌“扑哧”一声乐了。

“你不想离开你那个家吗?你不是总说你们家那座大宅是活棺材吗?你不想让我带你远走高飞吗?”

“和你远走高飞?去哪儿?你拿什么养活我?我们靠什么生活?”

“我可以再找工作,到别的公司任职。”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欧阳斌的这一句话触动了施远哲。

 

施远哲博士毕业的时候,不知是美国连续几年的泡沫经济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的运气不好,找工作找了快一年也没什么起色,最后不得已来到欧阳企业。而偏偏欧阳企业不肯给他办身份申请绿卡,他才出于无奈和丽莉娅作假结婚。可是假如欧阳斌答应和他结婚,他就马上和丽莉娅离婚,那三万块美金就算丢了也亏不到哪儿去,因为通过欧阳斌也能申请绿卡,她是“ABC”,在美国出生的华裔,如假包换的美国公民!他端详着怀里的欧阳斌,突然眼前一花,欧阳斌变成了乌黑巨大的丽莉娅,丽莉娅一边冲他媚笑一边送秋波,然后竟然厥起厚厚的嘴唇向他扑来。

“嘿!施远哲!”欧阳斌一声大喊让施远哲从幻觉中惊醒过来,他的额头上是一层冷汗。

 

在新泽西州的莫利斯市市中心的一个大饭店里,一场慈善募捐集会刚刚结束。艾瑞克在集会上成功地发表了演讲,踌躇满志地驾车行使在回家的必经路上。艾瑞克正是欧阳文要买下建娱乐城的那栋楼盘的房东儿子,今年四十五六岁,中等身材,栗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犹太人的血液给了他精明的头脑。他的律师职业不仅为他带来丰厚的收入,也为他带来了极好的社会效益,他是当地集财富和名望于一身的旺族,也是政治舞台上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新星。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血色的残阳映红了天边,艾瑞克的这条回家必经之路是一条僻静的乡间公路,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突然,艾瑞克发现路边有一个正在行走的人影,仔细一看,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推着一辆后轮胎瘪了山地车正一瘸一拐地艰难地行走。当艾瑞克的汽车快要接近她得时候,这个女子一回身,向艾瑞克的车挥了挥手。

“需要帮助吗?”

“如果没有给您带来太多麻烦的话。”

“你要去哪里?”

“前边的石头溪公园,我的小汽车在那里。我出来骑车锻炼,不料车胎爆了,我的脚也摔伤了。”

“我刚好顺路。你可以把山地车放在我车后仓里,我来帮你,女士。”艾瑞克跳下车帮这位有一张迷人的东方面孔的女士把山地车放进他汽车的后仓里,又请这位小姐上了车,向石头溪公园驶去。艾瑞克为了竞选市长拉选票,笼络普通市民的人心,他经常做这些助人为乐的善举,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的巧遇是一场阴谋,这位东方小姐正是琳达,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夺取他父亲在纽约曼哈顿的楼盘。

“我在这附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我家是新移民,刚搬到这个城市。”

“你家附近新移民多吗?”

“很多很多。”

“你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艾瑞克,你正在竞选市长。”

“你怎么知道?”

“我们新移民经常议论你,非常喜欢你,都说要投你的票。”

“是吗?那要请你为我多做宣传了。”说着艾瑞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宣传材料递给坐在他身边的小姐。

车子开到了石头溪公园停车场,由于已经过了开放时间,公园格外空旷,停车场上只有一辆车。

“那就是你的车吧?我帮你把山地车搬过去。”艾瑞克扭头对东方小姐说,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笑容妩媚的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喷雾器,对着艾瑞克的脸一阵猛喷。艾瑞克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木,嘴巴无力地张了两张,还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头一歪,倒在座位后背上昏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琳达一边扒艾瑞克的衣服,一边自己脱衣服,同时,日月和另一个男子从另外那辆小汽车上跳下来。他们一个搬山地车,一个手握照相机打开车门,对里面一连按了十几下快门,闪光灯连连闪烁。这一切来的是那样突然,进行的又是那样快,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就搞定了。衣冠不整的琳达和两个男子飞快地坐进他们的小汽车,飞也似地开走了,公园停车场旋即又恢复了宁静,只 等艾瑞克在一个小时后自己慢慢醒来。

 

一个月后,那栋楼房正式归属欧阳企业。

 

“自从欧阳企业接手以后,我们把房租上调了好几倍,一开始,他们还不愿意,派了代表和公司谈判,但在高额租金和强大的压力下,绝大多数住户都搬走了。现在那座楼房其实已经基本腾空了,只是‘梦中人酒吧’还赖在那里不肯搬。”在欧阳文的办公室里,日月正向欧阳文汇报。

“你有没有再加房租?”

“当然有,比上次又加了四五倍。可他们一边拒交高额房租,一边找到了‘福建商业协会’,因为这个酒吧的老板是福建人。他们想请‘福建商业协会’出面和我们交涉。。。”

“得,得,得!这乱七八糟的我不想听!”欧阳文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日月,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我只想知道我们的娱乐城什么时候开张!”

“这个。。。”日月顿时语塞。

 

日月在社区大学的教学楼走廊里来回踱步,等待妮妮下课。自从日月到欧阳企业上班,他就很少开车了,而是每天坐地铁,妮妮有课的时候也是乘地铁。今天是为了接妮妮日月特意又开车出来。纽约,人口众多,交通拥挤,市中心经常堵车,一堵就是几小时,堵上十几英里是小菜,有时从市区一直堵到高速公路的进出口,绵延不断,颇为壮观。所以在纽约生活的人们绝大多数都选择公共交通-----地铁为主要交通工具,上下班高峰时间,地铁里的拥挤程度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而不靠地铁沿线的很多人干脆以步代车,来去全靠两条腿,曾有如此戏言:“走”在纽约!

日月正在教学楼里百无聊赖地看一块广告牌以消磨时间,脑子里还再琢磨娱乐城的事。怎么才能把“梦中人”酒吧赶走呢?是把它赶走以后再装修还是现在就装修?应当采取什么手段?明的?暗的?太过张扬不行,过了线他们肯定知道是欧阳企业干的,太温和了,恐怕又不管用。日月不禁想起上次去马来西亚的情景。

日月去马来西亚,是冒着杀身之祸。他以旅游身份到马来西亚,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勘察了龙城海鲜公司海产品养殖场。回美国前的一天深夜,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养殖场,投放了一种缓释毒剂,并彻底破坏了仪器设备以至养殖场破产,龙城海鲜公司倒闭,除掉了欧阳企业在海产品批发市场上的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为了欧阳企业,我可以说是“出生入死”了,为什么呢?为了欧阳企业的前途?日月不禁冷笑了一下。为我自己吗?为了钱?为了吐一口因为曾饱受欺凌而压抑在心头近三十年的那口恶气?为了将来有一天认祖归宗?还是为了有一天把那么狠心抛弃自己的张佩兰以及欧阳家所有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正在这时,一阵“沙拉沙拉”的轮椅移动的声音打断了日月的思绪,他侧脸一看,是欧阳明。欧阳明,邱明,日月,这些名字中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张佩兰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取和自己一样的名字呢?是想念?是内疚?是难忘?是懊悔?还是对她那一段人生经历的纪念?

“日月大哥!”欧阳明一见日月,份外高兴。“是不是来接妮妮姐姐?”欧阳明的脸上永远洋溢着只有象他这样单纯善良的年轻人才特有的清馨灿烂的笑容。

“是呀,我是在等妮妮。你下课了?你家里人还好吧?”

“还好。好久不见你了,我妈妈还问起过你呢。”

“是吗?你是说欧阳夫人,张佩兰女士?”

“是呀,我妈妈说能结识也是缘分,让你有空到家里坐坐。”

“你母亲是大陆人吗?”

“是北京人,听我父亲说我妈妈在二十多年前那场叫‘文化大革命’的运动中吃了好大的苦头,也是个苦命的人。”

“噢?你母亲说起过吗?”

“她从没对我说过,只是说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她想都不敢想。”

“是吗?”面对这个象水晶一样纯净的弟弟,日月揣摩着他的话,脑海里闪现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秋风秋雨愁煞人”的下午,母亲义无反顾地弃家而去的情景,幼小的日月追出家门,目送着小轿车消失在蒙蒙秋雨中。那车中除了妈妈,肯定还有欧阳俊儒。

“日月!欧阳明!”妮妮下课了,一出教室门就看到了日月和欧阳明。三人在楼道里热烈地嘘寒问暖,妮妮又问欧阳明:“欧阳明,你今天怎么回家?是小玉来接你还是你叫出租车?”

“今天小玉有事不能接我,我要自己叫出租车。”

“日月,你开车了吧,要不,欧阳斌,我们送你回家。”

“只要不耽误你们时间就可以,正好在我家吃饭。”

当日月和妮妮送欧阳明回到欧阳家位于长岛的豪宅,谢绝了欧阳俊儒和张佩兰的挽留,又驱车赶往曼哈顿唐人街,日月要尽快拿下梦中人酒吧。

 

当他们的丰田佳美驶进梦中人酒吧所在的街道,这里已是车来人往,格外热闹。酒吧的霓虹灯投射在马路上,不时变换着颜色,从房间里传出令人亢奋的音乐声。日月从车窗向楼上望去,除了地下室里的酒吧,其他住户已经全搬走了,各种招牌广告牌窗式空调卫星天线也全部拆掉了,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使得整栋楼房象一个面目狰狞的怪兽。日月又开车转到楼后的小夹道,楼后墙上是旧式防火救生梯。由於小夹道的地势比前街要低一点,地下室的后门刚好开在街面上,门旁边有两个集装箱那么大的垃圾箱,一个装不能再利用垃圾,另一个装可再利用垃圾。

“干吗非要把人家‘梦中人’赶走呢?他们在地下室开,你们在楼上开难道不可以吗?唐人街上酒吧挨酒吧餐馆靠餐馆岂不是很常见?”妮妮对日月的想法很不理解。

“欧阳文这个人,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什么,他都会不择手段。他要在地下室装修一个桑拿浴室,提供特别服务,还要把后门改装一下,以防万一。明白吗?”

日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酒吧后门,他没注意到妮妮的脸色陡然变了一下,妮妮又想起了日月去马来西亚时欧阳文送她回家时的情景。

“欧阳文要‘感恩节’开张,所以不能再等了,这几天我就得让他关张。你看,有人出来了。”随着日月的一声低吟,妮妮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白工作服的人肩扛两个黑垃圾袋从后门走出,直奔垃圾箱。他先把一个垃圾袋投进垃圾箱,然后扛着剩下的那个垃圾袋走到另一个垃圾箱前,这次他并没有把垃圾袋一下子扔进垃圾箱,而是猫腰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他环顾左右,见附近没人,就把纸箱放到两个垃圾箱之间的阴暗处,才把垃圾袋扔进垃圾箱。

“哈哈,有文章!”日月格外兴奋:“这回有招儿了。走,先回家吃饭!”

当日月又回了‘梦中人’酒吧的后门外时,已是凌晨两点,酒吧还没关门。他把车停在一处阴影里,走到那两个垃圾箱之间,打开纸箱一看,果然如他所料,是几瓶高档名酒。常言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酒吧或餐馆里的打工仔把店里值钱的高级物品伪装成垃圾偷出来,等关门以后再悄悄返回把东西从垃圾堆里拿走,以变卖换钱,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日月把纸箱端在手里,又回到车上,静等酒吧关门。

不一会儿,酒吧的灯全熄了。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闯进了日月的视野,正是那个放纸箱的打工仔。现在的唐人街,已是行人稀少,万籁俱寂。

打工仔来到他放纸箱的地方,却不见了纸箱,“他妈的,今天见鬼了。”正在他疑惑的当口,知觉得后脑勺被一个冷冰冰硬帮帮的东西顶住了,是枪口。

“不准动!敢动我就打死你!”声音低沉而威严,他一下僵住了。

“你偷老板的东西卖对不对?”

“没有没有,冤枉冤枉啊!”

“小点声!人赃并获,你还敢抵赖!是不是你干的?”日月把纸箱扔到他面前。

“爷爷!爷爷!饶命!是我干的!我也是为了钱!我刚来美国没几年,偷渡债还没还清!求您饶命!”是福建口音。

“没关系,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你没事,我还给你一笔钱;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录了音,我只要一报警,你这个非法移民马上就被遣送回国!你更不要想着逃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得着你!”

“是,是,是!我听!我听!”打工仔头磕的象捣蒜。

第二天晚上,酒吧正忙得时候,纽约曼哈顿警察局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说“梦中人”酒吧老板吸毒贩毒,现在正在进行毒品交易。当警察出现在酒吧时,老板还蒙在鼓里,警察根据电话里的提示,在酒吧供奉的财神像的基座下找到了一小包海洛因,在杂物间里还找到了装在一个小纸盒里的十几包海洛因,老板目瞪口呆,无从解释。

 

又过了几天,“梦中人”酒吧正式关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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