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小曼告诉叶启明,如果他不适应跑,可以先走,那么他想着,不就是走路吗?走路谁不会,走就是了!。
他先进行预热走,也就是慢走。可是渐渐地他感觉不对,怎么李小曼的预热走速度也那么快,步伐也那么有力?更糟糕的是对面的那个黑大个儿,他走得更快更有力!
他是瞧不起那个黑大个的。不就是高点吗?路边的电线杆子哪根不比他高?不就是宽点儿吗?再宽赶得上太平洋宽?这年头,四肢发达的人的人必然头脑简单。自古以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叶启明自然是劳心者,治人的,那傻大个自然是劳力者,治于人的,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他懂康德吗?他懂亚里士多德吗?他大概连斯巴达是谁都不知道吧!
对,他那块头皮肤,活脱脱的一个斯巴达!
这么一想,叶启明的心里稍感平衡。可是他抬头一看,立刻不对了,不光李小曼和陈红叶加了速,慢走变成快走,对面那个“斯巴达”居然调到慢跑档,开始跑了起来。
一时间只听见机器咣当咣当地响。
转角的假叶子后面,陈明快小声说:“他脸皮不会那么厚吧?人家都发力了他还在慢悠悠地走?”
麦奇文摇头:“应该不会吧。”
叶启明憋了一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只能调快速度,跟李小曼调到一样的频率。
李小曼看看时间显示,伸手把坡度调高一档。
对面的陈红叶咬咬牙,把坡度调高两档。
周孟春依然不紧不慢地跑着。
叶启明心里开始打鼓了。他现在总算知道,原来在街上走路是一回事,在跑步机上以一种匀速不停地走路是另外一回事。那么对面的那个斯巴达以一种匀速坚持不懈地跑,并且中间没有停歇,那是更难的一件事。他也想跑,可是想想自己现在已经累得腿肚子发酸,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我的处女跑嘛——他自己安慰着自己。
没有人说话,像是四只拉坡的驴,这面对面的四个人不停歇地走的走,跑的跑,一时间只有咣当咣当的声音和喘气声。
李小曼看看 5 分钟过去,于是又伸手把速度调高两档。
对面的陈红叶咬咬牙,也跟了两档。
周孟春满了 10 分钟,也把速度调高两档。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流下来。
叶启明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往上调了两档。他的额头,像蒸了桑拿一样,密密麻麻地渗出一排排的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淌,甚至进了眼睛。
他看见周孟春拿边跑边拿毛巾擦汗,不由后悔自己没有经验,没带毛巾。
又过了 5 分钟,李小曼把坡度往上调两档,她瞬间比陈红叶高出一大块。
陈红叶咬着牙也把坡度上调,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周孟春依然以一原来的速度跑着,面色不变,气息均匀。
他对面的叶启明不得已跟着把坡度向上调,这下变成老牛拉车上坡,躬着腰,开始老牛大喘气。
陈明快的望远镜定在从陈红叶身上。她悄悄地对麦奇文说:“我看那个小姑娘快不行了。”
麦奇文点头:“我看她可能是第一出局的。”
话还没说完,陈红叶按了停止键,下了机器,弯腰低头地猛喘气。
李小曼在对面关心地问:“红叶,你没事儿吧?”顺手把速度又往上调了两档。
陈红叶没理她。
周孟春脚步不停,声音不变地问:“红叶,你怎么样?”
陈红叶侧头笑了笑,说:“我没事儿,喝口水就好了。你跑你的。”她还指望周孟春坚持到底,给她争口气呢!
周孟春接着跑。
叶启明看看周孟春,再看看李小曼,虽然已经喘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还是咬着牙坚持,也把速度往上调了两档。
李小曼转头对他笑了笑,体贴地说:“启明,一开始运动的人都不能太急。如果你不舒服,就先停下来歇会儿。”
叶启明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儿!我也经常运动,这不算什么。”
周孟春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嘲讽的微笑。他把速度往上又调了两档,开始快步跑。
咚咚咚,每一个步子都仿佛在相叶启明示威。
李小曼把坡度放平,将速度上调到跑步档,也咚咚咚地开始跑起来。
叶启明傻了眼了——他,是停下来还是跟上?
陈明快在人工树后面击节赞叹:“哇,帅呆了!一个英姿飒爽五尺枪,不爱红妆爱武装;一个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中间还夹着一个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麦奇文笑道:“你这是现场解说啊?那个叶启明真逗,他还真能硬撑!”
叶启明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能固然不能输给男人,更不能输给女人。如果没有李小曼在旁边,他下来也就下来了;可是有李小曼在旁边,他从机器上下来容易,从面子上下来比从机器上下来还不容易。
于是他决定咬牙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他把机器放平,调到慢跑档,也开始慢跑。
才跑了半分钟他就后悔了。原来在机器上走路跟在大街上走路完全不同,在机器上跑步跟在机器上走路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机器上一一种匀速不停地坚持走如果说有一定的困难,这困难还是能克服的,可是如果以一种匀速不停地跑,这个苦难不是一般两般地大,他答应,他的肺不答应。
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一般的情况,人在运动状态下会越来越热,脸越来越红,汗越出越多,可是叶启明越跑越汗越多,热汗却变成冷汗,脸越来越白,白得像戏台上的曹操。
周孟春又把速度往上调了一档。
李小曼也往上调了一档。
叶启明手哆哆嗦嗦,怎么也伸不到调速档上去。
他终于改了方向,伸向停止键,人从机器上跑下来,蹲在角落里喘气,恶心,干呕,呻吟。
陈红叶吓傻了——哥们儿,你真的假的?至于吗?
李小曼唰地停了机器,冲了过去:“启明,你怎么了?”
陈明快在角落里的人工树后面也傻了眼,对麦奇文说:“乖乖,不会出人命吧?”
麦奇文纳闷:“听说过撑死人的,听说过渴死人的,还没听说过跑死人的!”
那边周孟春不动声色地停了机器,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递给叶启明说:“喝口水吧。记得下次来健身房要带水。”
他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叶启明十分不爽。可是这杯水,喝了不爽,不喝会死,在不爽和会死之间,叶启明很识实务地选择了不爽。
他咕咚咕咚喝下去,穿过一口气,脸色稍稍好转。
三个人都舒出一口气。
闹了这么一出,李小曼也无心再练。陈红叶在旁边对周孟春说:“看来他没事儿了,这里还有小曼照顾呢。你上次说我要练习练习臂力,你帮我看看练什么器材好。”
周孟春担心地说:“小曼,这位先生还行吗?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家?”
李小曼冷冷地说:“不用了。”
叶启明挣扎着站起来,顿时觉得十二分地酸痛,一个踉跄差点迎面跌倒,还好周孟春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叶启明瓷牙咧嘴地说:“小曼,还是麻烦周先生送一下吧,我恐怕走不动了。”
真没志气!李小曼气得肚子里一个劲儿地腹诽。她随着这几个人一起下楼,等到周孟春把车开来,陈红叶当仁不让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李小曼看着叶启明一瘸一拐地上了车,把车门关上,对着周孟春说:“麻烦你把他送到家。谢谢!”
周孟春和陈红叶都诧异不已:“你不一起去?”意思是他不是你男友吗?你怎么不照顾他?
李小曼一个转身,背着运动包往家里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