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两杯酒下肚,写了首好诗,心中暗想:诗是好诗,但没人传诵,那不是白写了吗?这不符合我李大才子以文制道的远大理想。于是李大哥组织了一个诗歌朗诵会,把老少爷们老少娘们们召集在一起。
“白发三千丈,......” 李白兴致勃勃地刚诵了一句,就被老少爷们老少娘们们叽叽喳喳地给打断了。
李黑说: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哪有三千尺的白发,你YY!
李黄说:三千丈的白发,你荷尔蒙出问题了吧?
李红说:长三千丈白发的人,是妖魔鬼怪!
李绿说:俺吃过白发的亏,一听白发这个词就来气。
李紫说:三千丈的白发,能拿去卖钱么?不能卖钱,你在这儿显摆个什么!
李白毕竟是才大气粗,听了爷们娘们们的评论,不愠不火,心中暗想:我的诗还得靠这些爷们娘们们学习传诵,才能世代流传,无奈这些爷们娘们们连借喻夸张和话里有话都不明白,照这样传下去,我不是误人子弟吗?不行,今天豁出去捞一顶好为人师的恶名,得给爷们娘们们上一节课。
李黑李黄李红李绿李紫们听了李白的课,就把他那首诗传诵到了今天。
六耳写了篇关于当代艺术欣赏的好文,非常得意,无奈挂出去了几天,感兴趣者寥寥无几,想起李大才子的这段轶闻趣事,想试着效仿一下。
来来来,那个谁,什么妹妹的,什么情人的,什么妈妈的(对不起,不是有意把妈妈的写在一起,千万别误会我在骂人),大家赏个脸,听我讲讲当代艺术欣赏的课,咱们艺术能不能为人民服务,就全靠你们的踊跃传播啦。谢谢各位!
关于当代艺术欣赏的几个比喻:
两天前,我和朋友一起去法兰克福参加她朋友主办的私人沙龙,此次沙龙的主题是由Jean-Christophe Ammann 讲解当代艺术欣赏,阿茫先生是一个拥有一连串耀眼头衔的艺术理论权威,曾经担任过威尼斯双年展德国区的负责人。这是我第一次用肉眼亲见此权威人物,所以对他痞气十足的风格略感吃惊,尤其是在他把某女艺术家称为傻牛,某男艺术家叫成瓶子的时候——德国人在骂人的时候比美国人文明,没有用F和B打头的字眼儿那样的色情和暴力,德国的傻牛和瓶子在用于羞辱别人的时候无论在级别上还是在效力上都可以和F B二词旗鼓相当。在阿曼先生痞气得几乎平易近人的作风鼓舞之下,我斗胆地将高深莫测的当代艺术也平易近人一下,用浅显易懂的事例做比,解释当代艺术的精髓,以便团结起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广大人民群众,和本来孤军奋战的艺术家及理论家们一起,拿起精神武器,投身到“艺术为人民服务”的革命运动中来。
比喻一,警犬和警察——艺术家和评论家
艺术家之所以成为艺术家,他们在先天的条件上应该具有某些优势,如果不是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或触觉的某个领域里有可测的超出正常指标的敏感,就一定是在直觉的系统中有不可测的或不可言说的超常功能。无神论者从生理结构上解释,认为他们在上述六觉的某个觉系统中比普通人多生了几根神经,有神论者从精神层面上解释,认为他们的通神天线比普通人长了一截,所以在接收神的旨意或信息的时候比普通人快捷。在这里,我们以嗅觉为例,与之对应的自然是狗,狗有先天性的灵敏嗅觉,经过专业的训练和强化,优秀的狗可以成为警犬,那就是我们比喻的第一个对象——艺术家。警犬的职能在于发现异常现象,找到异物隐藏地点,并且能以一定的方式传递发现异象的信息。未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即使在接收到了警犬的信息也不知如何处理,所以这时候就轮到警察发挥职能的时候,警察根据警犬找到的毒品赃物或尸体什么的,通过理论分析和逻辑推理,追踪出罪犯的来源和去向,这里的警察,就是我们要比喻的第二个对象——策展人或评论家。做为艺术作品的受众,我们没有必要苛求艺术家的语言一定能被听懂,如果能在读过艺术评论之后,对作品有了肯定的认识,其实就已经为艺术作品做到了公正的对待。当然,我不否定警犬中也有不合格的狗在滥竽充数,有的甚至连狗都不是,就去假冒警犬了。至于警察,也是如此,如同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不称职的警察,随处可见。以此推理,又会有好警犬遇到破警察或好警察摊到只破警犬的不幸事件发生,一般来说,在一个相对自由的社会里,第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机会较多,因为警察对警犬大都有选择权利,而警犬对警察几乎没有。在一个相对不自由的社会里,两种情况发生的可能都同样多,因为警察也许因为政治,也许因为经济,不得已选择使用并不优秀的警犬甚至是连狗都不是的冒牌假货。
比喻二,鸡飞狗跳和地震专家——艺术现象和艺术理论
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出现了一系列的艺术现象,在艺术理论家看来,就好像是地震专家看到了一群鸡在飞,一群狗在跳——注意:我说的是一系列现象,一只鸡在飞不算,一只狗在跳也不算,要有一群才算,而且不是飞一下跳一下,而是不停地飞,不停地跳,这才能被算做是一系列现象。动物有人类没有或已退化了的的特异功能,它们会在天有不测之前感觉到不安和焦躁,并且以飞和跳等方式表达或发泄那些不安的情绪。乱飞一气和乱跳一气的动物多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了异常现象。这一点,正如我前面说的艺术家,他们要么有敏感的神经,要么有超长的天线,在天有不测之前,他们敏感的神经和超长的天线也会搅扰得他们神智不宁,心烦意乱,他们同样会以飞和跳的方式表达和发泄情绪,只不过他们的飞和跳是以意念的形式创作出来的艺术作品。飞和跳的艺术作品多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了艺术现象。地震专家会在观察研究动物异常现象的基础上分析和总结出地震的时间地点和程度,艺术理论家会在观察研究某一艺术现象的基础上,分析和总结出人类在其他领域中的变革或颠覆。做这样的比喻,显然是把艺术现象看成是本能的,感性的,而把理论解说看成是思维的,理性的,这么理解,丝毫也没有要贬低艺术家的意思——事实上,在已经定格的艺术史上,的确也出现过既创造了艺术现象又解释了艺术现象的大师,博伊斯就是一个典范,这样的艺术大师,就相当于鸡在飞狗在跳的同时,又在向人类大声宣布:地震啦,要地震啦。当代的观念艺术家们,也正是在努力做到这个,但造物主造人,一般来说都很公平,你在这个功能上超强,就有可能在另一个功能上超弱,或者用唯物者的物理原理解释,能量是守恒的,这里能量增加,那里的能量就会减少,这也是为什么当今许多所谓的观念艺术家具备极高的阐述水平却不具备同等的创作水平,究其原因,可能是把该用在感性上的能量给过多地用在了理性上面,这种努力的结果往往是,不该飞的时候飞,不该跳的时候跳,等到该飞该跳的时候反而安居乐业去了——艺术家失去了本能和感性,其实就已经失去了做艺术家的资本。
比喻三,羊奶酪和臭豆腐——欣赏品味的变化和差异
公元1892年,当挪威的艺术家爱德华 蒙克的作品首次在柏林展出时,遭到了受众的围攻和非难,人们用“可怕的”和“恶心的”的形容词来绞杀这个命运本来就很坎坷的艺术家,在过于激愤的抗议声中,组织者不得不在展览开幕后的第七天就草草收场,同样的这个艺术家,同样的《呐喊》和《青春期》,在一百年以后,被成批成批地复制成印刷品,以供买不起原作的中小资产阶级市民都有幸能把它们挂在客厅里,书房里,甚至是卧室里,时时刻刻准备着和创作者一起分担恐惧和孤独给人类带来的压抑和郁闷。
作者和作品本身都没发生任何变化,发生变化的,是我们的口味。我以羊奶酪和臭豆腐为例,是因为这两个东西的味道比较极端,前者代表欧美,后者代表中国。在英语中,有一个叫acquired taste的词汇,用来形容诸如咖啡,啤酒之类东西的味道,是要经过一定时间的学习和尝试才能慢慢地接受它们的,但一旦你接受了这个味道,就会感到爱不释口。羊奶酪就是这aqeuar Tast 的一种,第一次品尝到这种东西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不觉得它和臭脚丫味道无异,如果不是看见有别的人在津津有味地吃得高兴,品尝过一次的人也许就再也不会说服自己去品尝第二次。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总是有人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终于,这个一再尝试的人尝到了羊奶酪的妙处,从此增加了一个不小的口福。对于一个和当代抽象艺术接触不多的人来说,那些不知所云的绘画摄影装置和影像艺术,就如同味似脚丫的羊奶酪一般,实在是不知道好在哪里。要进入欣赏当代艺术的意境,首先要有好奇心,再加上学习和尝试的意识,知识的铺垫和经验的积累是欣赏当代艺术的前提条件。
我把臭豆腐做为另一个例子,是为了比较东西方的差异,本来,爱吃臭豆腐的中国人应该马上就能领略羊奶酪的好处才对,但一个臭物和另一个臭物却各有不同的臭法,爱吃这种臭,却不一定爱吃另一种臭,有趣的是,越是爱吃臭豆腐的人,就越是讨厌羊奶酪。另一个有趣的比较是,我看到过无数个接受西方文化的中国人对羊奶酪爱不释口,但至今为止,还没看到过一个西方人接受臭豆腐,我想,他们的不接受,原因也极可能在于根本就不想学习和尝试。
说到这里,应该解释一下,用奶酪和豆腐比喻当代艺术,本来是有其不精确性的,因为当代艺术不是做为用来享用的客体,而是做为用来思考的客体,所以在这个层面上,我又有了另一个比喻。
比喻四,铁皮罐头和罐头启子——思想主体和思考客体
当艺术做为用来享用的客体时,就是把装在罐头里的波罗或辣椒不装在罐头里,直接地送到受众的口中,让受众马上就能品尝到酸甜苦辣从而体验到身心的愉悦或刺激,曾经风靡一时的唯美主义艺术就属于这种艺术,但当代的艺术不是给你一碗波罗或辣椒,而是给你一把罐头启子,让你自己把你已有的铁皮罐头打开。如果你非要拿起罐头启子就往嘴里塞,得到的结果肯定是大失所望和上当受骗的感觉。当然,我这里说的罐头,指的是我们头脑意念中的罐头,也就是那些还没有启动起来的主体思想。我们有了罐头启子,就可以打开本来是密封不透的罐头,品尝到波罗的甜蜜或辣椒的刺激。当一个人在某一当代艺术作品面前一筹莫展时,出现这种状况的可能性有几种:一是观者的头脑中压根就没有罐头,给你多好的启子都是白搭。二是观者头脑中有罐头,但看见的作品不是罐头启子,而是形似罐头启子的塑料模型,用塑料对付铁皮罐头,自然是自讨苦吃。三是观者头脑中有罐头,看见的却是瓶子启子,观者头脑中的瓶子都已经被打开享用过了,再看见这用来开瓶的启子,自然会产生一种落伍过时和浅薄幼稚的感觉。四是在铁皮罐头还没被发明之前,就有人向观者展示出一个罐头启子,观者当时认为那东西是个莫名其妙的废物,等到后来出现了罐头,才意识到拥有一把启子的重要性。。。也许还有许多其它的可能性,我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对于这第四种可能性,是每个时代都出现过的过于前卫的艺术家的悲哀,走在时代前面十年,艺术家是引导新潮流的领袖,走在时代前面五十年,艺术家就成了精神错乱的疯子。
比喻五,瓶子和酒-艺术的形式和内容
当代艺术的许多手法如架上绘画中的多元透视、形体变化、线条艺术以及摄影艺术,装置艺术,影像艺术等都属于艺术的形式(酒瓶);而那些艺术所反应的思想或感情――无论作者是有意识、无意识(其实是潜意识)――就属于艺术的内容(酒)。于是就产生“旧瓶装新酒”、“新瓶装旧酒”和“新瓶装新酒”三种艺术模式。
知道了这三种艺术模式,我们就不再会为当代艺术纷繁复杂的表现手段而头晕目眩,迷惑不解了。
欧洲文化史中出现最多的是“旧瓶装新酒”。意大利文艺复兴是欧洲社会走向理性、即进入近代文明的开始,内容上是超前的,但形式上却是“复兴”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其实更多的是古罗马文化(如佛罗仑茨和梵蒂冈的教堂建筑);古典时期发生在法国大革命前后,是自由主义思潮兴起的时代,而且直接导致欧洲进入人权与民主,内容上也是超前的,但形式上又是“复兴”古希腊、古罗马文化,早期更多的是古希腊文化(如柏林的勃朗登堡,巴黎的万神殿),后期拿破仑之后主要是古罗马文化(如巴黎的凯旋门,贝多芬音乐,大卫的油画)。中国也经历过唐宋的古文运动和清朝的汉学中兴,略有类同。
“新瓶装新酒”应当是艺术中最理想的,欧洲后期印象派之后所产生的许多流派,其绘画风格与手段各异,而且在历史上是没有过的,可谓“新瓶”。从印象派到二次大战,其艺术的内容是反工业社会。赞扬工业社会的流派唯有德国的青年式、奥地利的离散式、欧洲其它国家都称现代式(morden style,如巴黎的艾菲尔铁塔)。而二战后,尤其是六八学运后,欧洲走向小康社会,马克思的异化理论过时了,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和广义的性理论受到青睐,所以以反对欧洲传统文化为艺术内容,这里的传统文化中也包含传统的艺术理论,其实是形式上的欧洲艺术。所以为什么给人感觉现代艺术从理论到实践完全背叛传统艺术,这是从表面的艺术形式而言的,艺术内容本来就每朝每代在变,只是有的是渐变(如从拜占廷、罗曼式到哥特式,或从巴罗克式到洛可可式),有时是突变(如近代的从农耕社会转到工业社会)。
令人遗憾的是,中国当代艺术界的追求,还没有完全摆脱“新瓶装旧酒”的纠缠。精力过多地投入在艺术形式上的新奇和庞大,内容上的深度厚度和新鲜度,往往却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和轻视了。
如果没有水平达到“新瓶装新酒”,而只能在“旧瓶装新酒”与“新瓶装旧酒”两者之间选择,则更应该推崇的是“旧瓶装新酒”。Jean-Christophe Ammann认为,当代艺术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起,基于照相技术的兴起,在主客观的双重要求下,从形式上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在形式上求新,是那个时代艺术追求的主要目标,直到1986年去世的博伊斯,彻底地打破了艺术和生活的界线,从而也使艺术在形式求新的道路上走向了“消亡”。他认为,从1975年起,艺术在形式上就不再有过创新,但是“消亡”了的艺术毕竟还是存活了下来,它们存活下来的救命稻草,就是在强度和个性的真挚上把握住维生的根本。其实,这强度和个性的真挚,就是新酒的一个品种。只要酒是新的,装在什么样的容器里,反倒是不那么有所谓了。
比喻六,婴儿和成人的世界——当代艺术正在成长和已经成熟了的果实
在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眼里,除了妈妈的乳房和奶瓶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是不可言状的抽象,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去匆匆的人流,朝阳晚霞,打雷下雨,春去秋来,生老病死,这所有的一切在婴儿的眼里都是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这就好比是一个第一次迈进当代艺术展馆的成人,看见灰茫茫一片的画布,废品收购站一般的堆积,还没来得及倒掉的垃圾,一定会觉得自己像一个一无所知婴儿,产生这种感觉,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正如我前面已经讲过的,对于当代艺术的欣赏和品评,需要有知识的铺垫和经验的积累,经验积累表现在时间上,就是彼时抵达此时的距离,一般来讲,一个人从出生到成为能独立行动独立思考和全权为自己为社会负责的成年人,需要二十到三十年的时间,对于某个时代的艺术的公平评判,大概也是需要等到二十到三十年后。2011年,是博伊斯辞世二十五周年,2012年,是激浪艺术起始三十周年,欧美国家纷纷为这两个艺术现象做总结性展览,因此,中国的岛子和德国的庸现,蓝镜决定共同策划组织博伊斯及激浪艺术与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对话展览——毕竟,回顾过去是为了反省当今,更是为了展望未来,我们在给博伊斯和激浪做总结性的展览同时,还是更关心那些艺术现象对于我们今天和明天的艺术,留下了怎样的烙印和即将产生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