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去年五月回国时,由朝晖陪着穿过整条三山街直达夫子庙,坐游船途经白鹭洲公园。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依旧,高楼耸立却逼窄了弯曲的河道,拱桥月牙门仍是秀竹掩映,四处悬浮的大红灯笼却叹:风雅不再。
南京是我们生长的地方,是他们回忆的地方----2004年吉林美术社出了一套”名人与名城”其中有一本黄裳的《南京》,写的都是南京周边的景致以及他们眼中所关切的人文掌故。黄裳其人,看过《读书》的大约会晓得。能在《读书》上写文章的都是“大家”,黄裳的文章几乎每期必有。goole了一下,是这么评价的:
“黄裳(1919—),原名容鼎昌,回族;笔名黄裳、勉仲、赵会仪,当代散文家、藏书家、高级记者。他是一位学识渊博又很富有情趣的人,在戏剧、新闻、出版领域均有建树,与梅兰芳、盖叫天、巴金、吴晗等文化名人相交甚笃。”
黄裳的书大多是三联出的,但这两本《金陵五记》是江苏古籍和金陵书画社出的 ,可见其人与南京之渊源。
其中有一篇写道“梅花山”------“很早就知道汪精卫葬在南京的梅花山。在重庆时就从朋友的信中知道汪的遗嘱还要人家为他树一块“诗人汪某某”的墓碑。这是效自叹“误尽生平是一官”的吴梅村的故伎的。”-----“梅花山也叫吴王山。据说孙权的墓也在这里。”
93还是94年,二月底的时候,可以只穿薄尼大衣了,我和老爷有兴致去东郊的梅花山。头天晚上在笑笑那里落脚,晚饭后还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南京人都知道“胜利”在新街口“曙光”在鼓楼,这是当时挺大的电影院。第二天一早就上山了。春寒料峭,泥土间还看得见湿润。一排排的小树都还是瘦怯怯的俏丽----真是“俏也不争春”,倒是有些年份的大株,枝枝槎槎的洒向空中一片姹紫艳红。
天气还是不够热,有些让人缩手缩脚的,然而上山的人也不少,多是年轻人。下山时坐公交车,都挤出一身汗来。回到住处,累的要命。现在掰着指头想想,也就那么一次---也挺尽兴的,想去就去了。年轻的人,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兴致----甚至是这股兴致,让我们走了这么远,来到这天寒地冻的到五月怕是才有绿色的地方。
南京的冬天也冷,冷而短暂,容易看得见希望。现在每年的三月开始,就让人有一种熬不住的沮丧,就像身体里种下的某种病毒要发作,可能就是多年前在南京种下的“记忆基因”。
以前觉得“没有的才是好的”,现在觉得“曾经有的就算是好的了”。
每年三月,我都要把这本《南京》拿出来看看。看看那些温暖如春的画面,看看那些平实自然的回忆,看看我们的故乡---人面不知何处去,梅花依旧笑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