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浦东机场,捣鼓半天也无法上网,望着穿梭往来的人们,突然心里有些难过,我已不知不觉中加入了这穿梭的人群。上月10号,接得父亲病危的电话,一刻也不敢怠慢,匆匆赶回家。25天过去了,送走了父亲,陪母亲过了年,我又匆匆地往回赶。
父亲一直很照顾我,自始至终。他让我有机会在医院陪伴他一星期再走,尽管想象中带着氧气罩的日子并不好过。父亲最后在家中在母亲和我们兄妹三人的陪伴下走完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表情非常的安详宁静,想必父亲是满足的。父亲由儿子们亲自擦身换贴身衣服,由女儿帮他梳头,想必父亲是幸福的。
生命,广义来讲,是无始无终的。但对于个人来讲,它只是一种短暂的状态。当视觉,听觉不再存在,尤其是感觉不再存在,没有了想象和记忆,没有了心跳和呼吸,生命已不再存在。父亲给了我们很长的时间来作失去他的心理准备,尽管心理上早已准备好了,但在他被推进炉膛的那一刻,我们都很无助,我唯有声嘶力竭地大哭,知道哭也没用,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人,在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只能接受,不愿接受也得接受。
平时大家都很忙,只有在守灵的时候,一家人才真正意义上的较长时间,别无杂念地坐在一起。否则即便坐在一起,也是电话不停地响,或一会儿有这事,或一会儿有那人。一家人安安静静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因为父亲的去世,我有机会见到二三十年来未曾见面的堂嫂堂姐夫和表姐夫。其实,应该可以早就见个面的,就在江浙两省,距离并不算遥远,但大家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发展,如何得益,没什么事,也不会刻意创造机会聚一下。细细想想,对人的一生来说,认识一下,还是很好的。
在家时几乎是隔天去看一下老外婆,自从父亲住院,外婆就被送去了妈妈的老家,由亲戚照顾。我们从小由外婆带大,外婆内心一直等待我们去看她,但她知道我们忙,嘴上从来不说。外婆耳朵很聋了,要凑在她耳边大声说话,她才能听见。可坐在外婆旁边,即便不说话,两个人对视,或只看着她,心里就感到很温馨,很满足。外婆家曾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小时候总喜欢去外婆家。现在,江南田园村落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独门独院的大楼房。小时候的伙伴,好多都做爷爷奶奶了。
相比较而言,妈妈的外婆家,还有些许江南农村的味道。因为过年,我跟着妈妈去给唯一留在老家的大表舅一家送些年货,尽管村民都住着新房子,但房前是一片场,场前是一片蔬菜地,蔬菜地前是一水塘,塘中养着鱼,环境不错。一家人四世同堂。可好景不长,听说他们那儿要拆建,不远的将来,他们很可能要搬进鸽子笼似的安置房,永远告别祖祖辈辈传下的生活方式了。
今年在家过年,比记忆中的过年冷清很多,回想一下,我已有超过十年没在家过年了。以前家政由外婆操持,我们的三个孩子居然吃三种不同的各自喜欢的早饭。现今孩子们都大了,远走高飞,都不在家过年,只留下我们陪妈妈过年,在饭店吃年夜饭。大年初一我们陪妈妈去买衣服,原以为这天人会少一点,没想到停车吃饭都要排队,店里人山人海,真搞不懂,怎么人都不愿呆在家里?
年初三,哥嫂把我送上机场,陪妈妈在上海玩玩,等我转过半个地球,回的家中,他们才在去苏州游玩的路上。地球,早已成为一个村落了。
(此文在机场和机上写成,回来后添上最后一段,思路可能有些不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