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空的云 Die Wolken über Shanghai ( 14 )
目送托马斯由韩宁陪着走进了回房间的电梯,转头看到梁总和小于也上了二楼,我走到饭店的前台,询问杰克他们是否到了。前台的服务员查了一会儿才告诉我说,他们一行四人已经check-in了。我问服务员要杰克的房间号,服务员告诉我,他们饭店有规定,为了避免骚扰电话,一般不把饭店客人的房间号告诉别人的。我给她出示了我住店的房间钥匙,她也不能通融。我问她,那能不能给他们饭店的这个房客杰克先生留一个信息呢?她这才拨了杰克房间的电话,把电话递给了我,愣是没告诉我杰克的房间号。
“Hallo, this is Halloran speaking!”杰克的声音总是那么洪亮—哈楼然是他的姓。
我只哈罗了一声,还没等我通明报姓,杰克就听出了是我,“Hi, Sunny, here you are coming!” Sunny 这个美国名字还是杰克给我起的。
我纠正他说:“it is you, who is just coming!”
寒暄几句后,我只是礼貌地问了问他一路可顺利,杰克就要跟我说他这一路的新闻,我忙打断了他,问了他的房间号,也把托马斯的房间号告诉了他,并告诉他托马斯要他们六点半准时去二楼中餐厅,让他也通知其他几位,最后跟他说了“See you later -- 一会儿见”就挂了电话。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给托马斯去了电话,告诉了他杰克的房间号,托马斯说了声“danke und bis gleich später”-- 谢谢和一会儿见就挂上电话。
梁总在饭店的二楼中餐厅定了张可以座12个人的大圆桌。韩宁显然是我们这群住饭店的人里的第一个到的,他连衣服都没换,看上去只洗了把脸。我到中餐厅时,他正咀嚼着口香糖,跟梁总和小于讨论着什么呢,见我来了他们就停下了谈话。
我跟他们打了招呼后,让他们接着聊,我自己找了个离他们较远的座位坐了下来。我估计他们是在谈论方总,一来不想多插话,一天都在不停的说,这会儿也想歇歇了;二来方总的事儿,我确实是拿不准的。韩宁见我坐的远,也顾不上不理会我了,接着小声地跟小于说着什么,我反正不愿听,也就听不见了。我们加起来也只有11个人,这12人的餐桌,是不是也给方总留了位置呢?
没多会儿,马科,阿伦德,弗瑞德就出现在餐厅门口了,梁总站起身来向他们招手。上次公司庆典时,这几个人都来过,所以梁总认识他们。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等他们走过来后,一一握手问候了一遍,梁总让他们入座。韩宁和小于也不得不停下说话,跟他们打招呼。
阿伦德是搞工艺的,个头不高,估计带有意大利血统,一头浅黄色的卷发,胡乱地披散着,圆圆的脸庞,倒是不显稚气,身段也是那种短小精悍类型的;马科是机械师,高头大马式的,祖籍肯定是北欧的哪个国家的,头上金发不多,可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的脸上带有一些傲慢的气质;弗瑞德就是热处理专家了,他身材居中,与他的两位同事比较起来,肤色深棕偏黑,该不会是在加热炉边上烤成得这样的吧?一头黝黑的黑发,紧紧地贴在头皮上,长圆形的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表情,给人一种深沉感。
接着海因里希和弗兰克也来了。海因里希见过这几个美国人,可弗兰克倒是头一次。海因里希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为人方式,这种情况下,他只是自己跟这三位美国同事握手问候,把这种介绍弗兰克的事情“让” 给我来做的。我介绍他们认识了之后,马科对弗兰克很感兴趣,可两人语言不通,弗兰克不会说英语,马科不会说德语,我就只好接着给他俩当翻译了。
不论干什么,开会也好,吃饭也好,看来头头们都是姗姗来迟的。也是啊,头头们的时间宝贵,只有让手下的人等自己,怎么会有头头等自己手下的人的呢。
已经六点35了,托马斯和杰克才边说着话边走进了餐厅。他俩看来是已经聊过了一阵子的。
杰克先跟梁总握手问候后就跟我和小于打趣,夸着小于仍是这么漂亮,说我还是这么精神,等等。韩宁就在一旁假装不高兴了,看着手表跟托马斯嘟囔着说:“你们迟到到了五分钟!”
杰克便把手伸给了韩宁:“你好啊,韩宁!怪我不好,跟托马斯聊得忘了时间!咦,几天不见,你越活越年轻了!”
我这才发现:韩宁原来一头的白发现在全变成黑发了!这是因为韩宁个子太高,一般的姿势,我只能看到他的脸,看不到他脸以上的地方了?我知道其实是我观察人不够细致,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韩宁头上的这一变化。我看着韩宁的头,愣住了一会儿。
接着,杰克跟海因里希和弗兰克握手问候时,我都忘了给弗兰克做翻译了—好在杰克这种场合他们只需各自报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韩宁看着我这个吃惊的样子,跟我解释道:“这还不好理解吗:染的啊!”
我这才缓过神来,说:“我还以为你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仙丹呢!”
在杰克跟大家寒暄的时间里,托马斯招来了服务员,已经开始点菜了。等我们都坐下后,他菜也点完了。大家又可以接着聊天了—直到服务员端来酒水。梁总见大家杯子里都倒好了酒水后,就端起自己的酒杯,站起身来,提议到:“为欢迎哈楼然先生来我们上海沃美耐(World Mechanical Knife的简称)大家先干上一杯啊!”
我的确感到肚子饿了, 不敢空肚喝酒,小于也在一旁劝梁总:干杯就不用了吧:大家随意!好在韩宁只翻译成了:“cheers for welcoming Jeck and your colleagues to Shanghai WMK!”
这桌上不懂英语就只有弗兰克和梁总+小于。韩宁便是梁总和小于的耳朵和嘴巴了,我就是弗拉克的耳朵了。
坐在托马斯旁边的杰克也端起了酒杯,站起身来,他那魁梧敦实的身躯加上宽阔的脸庞,给人一种竖起了一座山一般的感觉。杰克洪亮的嗓音响了起来:“Thank you, Dear Mr. General Manager Liang! Now we are in the same business, and we will learn from each other more! Cheers!”
等韩宁把这句话翻译过去后,大家都举起了酒杯,杰克带头一扬脖子便一饮而尽,梁总也不含糊,一口酒喝干了杯中的酒。其他的人是否也一饮而尽了我就没注意了,我自己只是抿了一小口。斜眼见身边的弗兰克实实在在地一口喝尽了杯中酒,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了,再一看他杯中原来倒的是中国的白酒剑南春。
一般来说,德国人一开始时喝不惯中国的白酒的。我便问弗兰克怎么样,中国的白酒,厉害吧?
弗兰克咂着嘴,回味着酒的味道:“嗯,很特别!”
我跟他说,如果他喝不惯的话,就喝红酒算了,可他还是跟来给他倒酒的服务员指着要白酒。我就不作声了,--服务员这时上了凉菜,我不等梁总发话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起来。在我的带动下,弗兰克、海因里希和马科、阿伦德也都开始向餐桌上的凉菜进攻了。
梁总又端起了酒杯,对着弗瑞德说:“弗瑞德先生,您今天来得正好,我们的那台加热炉今天出了点毛病,等着您来给诊断一下,开出个好方子来呢!来!这杯酒先给您垫底!”
韩宁给弗瑞德翻译道:“Dear Fred, today you are just coming in time! Our heating oven made a trouble today, and we are waiting for you diagnose and good suggestion! Come on! This one is just a hearth layer!”
我不得不佩服韩宁的翻译技巧好,技术词汇丰富!
弗瑞德被动地端起了酒杯,还是那么不卑不亢地说:“Thanks for the hospitality! I will do my best, no matter with or without this hearth layer!”
韩宁给梁总翻译道:“谢谢您的器重,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在韩宁的示意下,福瑞德跟着梁总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翻译人员选择用词是很有学问的。一个称职的翻译,除了要有丰富的词汇,还要能够理解双方的心思,了解双方的习性,才能避免翻译中的一些不必要误解和隔阂。
如果韩宁这时按福瑞德的原意翻译给梁总的话,梁总会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其实福瑞德就是这么个人,他并没有无视别人的意思,只是我行我素而已吧?
服务员又给梁总和福瑞德满上了酒。小于在一旁有些着急了,扯了扯梁总的衣襟,悄声地让他悠着点儿!还让他先吃点凉菜。
小于这些小动作,托马斯都看在了眼里,尽管他跟杰克的谈话也没耽误。看到梁总又要接着跟阿伦德和马科喝酒时,托马斯停下了与杰克的交谈,跟梁总说:没必要一一跟他们喝酒,让他们随意更好!韩宁将此话给梁总翻译过去后,梁总才说,好吧,那大家随意。正好热菜也接二连三地上来了,大家都把心思放到享受晚餐的菜肴上去了。
晚饭吃到晚上八点多钟,餐桌上已经杯盘狼藉了。托马斯看到大家也都酒足饭饱,就意识梁总:可以结账了,并跟大家说:“大家今天奔波、忙碌了一天,请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饭店大厅集合。”大家谢过了梁总,起身一一告辞。梁总跟我说,明天早上他会放两辆车过来的,那辆雪弗莱座9个人显得有些挤了点儿。
我把这话传给了托马斯,托马斯点了点头,跟我说:一会儿我们跟梁总还要碰个头,让他稍等一下。梁总不等我翻译过去似乎就明白了,对着托马斯点头作答。
马科走到我身边,指着站在一旁的弗兰克跟我说,他们还想聊聊,问我能不能陪他俩一会儿,给他们做翻译。我欣然做答后才发现托马斯那两只本来就有些突出眼球,正濒临欲坠似的狠狠地瞪着我呢!
我心说了:虽然出差时的工作时间已经是心照不宣地被延长了一倍,我也没什么怨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总不能把我劈成几瓣儿来工作吧?可我看着正在跟杰克聊着他女儿去美国留学的事儿的韩宁,嘴上只对托马斯说:“你那里有韩宁还不够吗?”
(未完待续)
上海上空的云( 15 )
上海上空的云 (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