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游之三十六：万里重回越战地 三杯烈酒祭亡魂
2010年10月21日 星期四 谅山/河内 晴
早上寄了行李，吃了早餐后，我们从凭祥经“友谊关”去越南谅山省与河内。
“友谊关”历史悠久，早在汉朝这里就已经设关，距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最初叫“雍鸡关”，后改“界首关”、“大南关”，明朝设“镇南关”。1953年1月，经当时的政务院批准，改称“睦南关”。1965年1月，经国务院批准，改名为“友谊关”。
阔别44年后重回友谊关
“友谊关”离凭祥18公里。在进入“友谊关”时，要下车走一段上坡路。现在“友谊关”很美，关前的大树上挂满红灯笼，增加了喜庆气氛，大家都在那里拍照留念，留下往日之情。离“友谊关”不远处，有一个海关大楼，建得很美丽、堂皇。但关员对我与内子的法国护照看了又看，翻了又翻，想了又想，花了不少时间，最后才盖印放行，他可能很少见到法籍华人从这里出境进入越南的吧？的确，在我们150多人的旅行团中，只有我与内子两人是从巴黎来的。
我们的师直属机关小分队在越南海关前合影持旗者是导游小黄
出了中国关口，要走一小段路才能进入越境。记得44年前“援越抗美”时，汽车直接从“友谊关”大门通过，海关是设在关内的。出了“友谊关”五十米左右的路旁，有一棵小松树，这就是中越两国的国界，再往前走约20米，有一间小茅屋，就是越南的关卡。当年沈阳军区空军高炮一师（入越后改为中国后勤部队31支队），进驻越南谅山省后，因工作需要，我常出入“友谊关”。当时越方的关卡，只点入境的人数，从不检查我们的军车，可能两国有协议吧！进入越南海关，情况就好得多，导游把全部护照交关员集体办理入境手续，不用人人过关，一会就办好了。这点越南海关做得似乎比中国海关好，中国人有时只敢欺负中国人。
大队人马前往宋化A区烈士陵园拜祭阵亡战友，前左是作者
以前的一号公路，现在仍然称一号公路，只是修复加宽，有些弯路改成直路。越南没有高速公路， 这条改建后的公路（一线行车，中间没有隔开，两旁有一条停车道）算是越南最好的公路了。此一号公路，有法国占领时已可直达柬埔寨，现在是通向东盟的主要通道。
宋化A区烈士陵
我们旅行团的155人，绝大多数时沈阳军区空军高炮一师的，只有极少部分属援越工程兵部队。阔别44年重返越南旧战场，大家的心情自然激动不已！汽车经过之地，他们都想寻找过去战斗过的地方。我们师政治部所在地，是从“友谊关”算起的34公里处，有一条小路向右转入的板后村。但现在一号公路有些地方改道，已找不到那个入口，真遗憾！有的战友还依稀认出当时他们雷达站所在的山头。
在张锡瑞烈士的坟前，他的妹妹与妹夫哭得死去活来，其妹近年才知兄在越南阵亡
我们到宋化A区烈士陵园拜祭阵亡老战友。原红卫兵赵建军战士就是于1967年1月19日牺牲，下葬于此陵园（他的事迹见六国游之35）。这次他的姐姐、妹妹与弟弟都来拜祭他；在张锡瑞烈士的坟前，他的妹妹与妹夫哭得死去活来，一片愁云惨
淡，令人下泪。
原红卫兵战士赵建军烈士之墓
赵建军烈士的姐姐妹妹与弟弟在拜祭其弟，他们都是高干后人
我们大家公祭烈士后，到附近的宋化火车站与宋化铁路桥参观。这两处离得很近，以前是美军机轰炸的重点，战斗非常激烈。有一工程兵战士，当时是守在这里，专门抢修这座大桥，当然是激动不已；有些当时守卫这里的高炮战士，拍了很多珍贵的照片。31支队的师指挥部，就有附近的山沟里，我们依稀还认出。阔别44年后的谅山省依然寂寞安静，只是公路两旁多了一些零星的房屋，青山的草木茂盛了一些。在整个旅行团中，只有我与另一位团员会讲越语，团员在与越南人民交谈中，我又成了他们的翻译者。
宋化火车站与宋化铁路桥离得很近是美军机轰炸的重点，战斗非常激烈，为了
这两个目标，美国不知损失了多少雷公（F105）与鬼怪（F4）战机与飞行员。
随后，我们开车沿一号公路越过谅山省边界，进入北江省的一中餐馆用午餐。饭后，再返回谅山省91公里处的“明山烈士陵园”拜祭烈士。这个陵园修葺和保护得较好，守陵人是一位越南妇女，她接过她父母担子，从10岁开始就守陵之今，她对中国的感情深厚，对中国烈士为了越南人民的抗美与越南人民解放事业而牺牲，抱有崇敬之情。此处，靠近以前的野战医院，有几位老护士兴致勃勃的在寻找旧踪迹，回忆过去在此工作的情况，心情振奋。
前往明山烈士陵园，走在前面的是作者
明山烈士陵园正门
在园内拜祭烈士
拜祭完毕后，已是下午三时，我们随即开车赶去河内。烈士陵园离河内只80多公里，但汽车跑了三四个小时，直到晚上七时才抵达河内。随即参观了“还剑湖”夜景，商业街。在酒楼吃了晚饭后，才回旅店休息。
河内是摩托车的王国，750万人口，有600万辆摩托车，街上的摩托车密密麻麻如蚁。
河内又是地价超过香港与东京的城市，地价每平方米高达五六万元人民币，简直是天价。河内有商品房，但越人喜欢买地自建独立房屋，不喜欢住集体大厦。
附：援越抗美时沈阳军区31支队战况 简介
作者在谅山省战区向农族群众讲解宣传品（中国部队入越后都换上越南军装）
援越抗美时沈阳军区31支队战况 简介
我这次中国之行，还要与老战友去越南谅山省参观援越抗美时的旧战场和拜祭烈士。所以要把当时沈阳军区31支队战况简介一下，以免这场轰轰烈烈的战争被湮灭、被世人遗忘。
援越抗美时，我曾是福州、沈阳，广州三个军区的人。先随沈阳军区空军高炮第一师（入越后必为中国后勤部队31支队）守卫越南谅山省，后又与广州军区陆军高炮70师（170支队）驻防越南太原市，战斗了近三年。这里只说31支队的事。
整个越南谅山省，在援越抗美时是战斗最频繁、最激烈的地区。因为公路与铁路都并排由北向南通该省到达河内。中国的，苏联的，东欧的大批援越物资，都要经过这两条路由中国运入越南。美机几乎天天来轰炸，企图切断这条通道，美机每次来都是几十架。使用了子母弹、菠萝弹、重型炸弹、燃烧弹、气浪弹、磁性炸弹和定时炸弹等，一句话：除核子弹以外的所有炸弹。当时美国使用的战机是空军的F105、F4C、RF4C；海军的F48、F4D、A6A、F3U等机型。
我所在的沈阳军区空军高炮第一师，（31支队）是接替高炮3师防守谅山省。它是个加强师，下辖301大队（一团）、302大队（二团）、316大队（16团）、329大队（广州空军10师29团），以及先期进驻克夫的319大队（北京空军7师19团）。还有陆军124、127、141师所属的独立营，海军高炮2团3营，南海舰队高炮独立营，雷达6团9、11连，探照灯2团3营，还有野战医院、汽车连等共1万3千多人。
谅山省的一号公路如果从北面的友谊关零公里算起，到南面接河北省的距离约100公里左右。
31支队的机关：师政治部在34公里左面的板厚村；师后勤部设在55公里处；师指挥部设有63公里处的路旁，前面就是战斗最激烈的宋化区；野战医院设有77公里处。
兵力布防：一团守谅山市，16团在温县，2团守宋化，29团驻外苏，三师的19团守克夫。这些地区都是恶战区，我们整个师的四管高射机枪、双管37厘米口径炮、57炮、85炮、100炮怒向蓝天，早已给美国空中强盗布下天罗地网。
谅山省有两个中国军队烈士陵园，一个在62公里的宋化A区，一个在89公里处的陇明山。
31支队从1966年10月15日入越，至1967年6月3日，凯旋回国时为止， 在近8个月的战斗中，对美机作战共54次，击落美机59架，击伤48架，生俘美国飞行员17名，击毙17名，取得辉煌成绩。我们整个支队在战斗中有113名官兵受伤，53名官兵阵亡。
当时我在师政治部的群众科工作。别看这个小小的科，入越后却是“庙小神灵大”，几乎成了整个师的外交部，一切外事工作都由它指导与管理。对外，设有联络处与越方谈判一切事宜；对内制定外事纪律，指导各团营的外事工作，检查全支队执行外事纪律情况。当时外事工作的最高领导人是师副政委董雪星将军（后来在共同战斗中成了我的义兄），具体工作是冯清玉科长。初入越时，群众科只有冯科长一个“光棍司令”，因而我们两三个越语与英语翻译官成了他的得力助手。特别是懂得越语的我，工作更繁忙，除了经常陪军医外出为越南群众看病，帮助写月结上报中央军委有关部门外，还要去团部检查外事工作。俗语说“不怕官，最怕管”，确实如此，连团长都怕我。他们怕我有明怕和暗怕两种。明怕，是怕我找他们的麻烦，把他们的月结退回重写；暗怕，是怕我与驻团的越语翻译官们接触，因为这些“乔（侨）老爷”，都是我们科派往下面协助搞外事工作，都是我的“死党”，他们对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我虽然不是炮手，但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坐驾常冲过路边的定时炸弹、磁性炸弹区，也常遇美机袭击，比起在掩体内的炮手危险高得多。好在我吉人天相，在越的近三年战斗中，却安然无恙，胜利回国。
援越抗美的事，一恍45年过去了，直到现我对谅山战区的地理情况仍深记脑海，永不遗忘。今天我远在法国巴黎即将到越南旧地重游，参观援越抗美旧战场，到烈士陵园拜祭长眠在越南国土上的战友，一是缅怀他们的功绩；二是不要使人们忘记这段被湮灭的历史；三是要中国年青人提高警惕，美国的航空母舰现在已窜进我们的黄海演习，在南中国海耀武扬威了！
可喜的是，以前我所在的31支队与170支队的高炮师，现在早已成为导弹旅（二炮），一支守卫在黄海，一支守卫在南海，严防入侵之敌。并曾夸下海口：“战争用我，用我必胜！”可谓威矣！
陈湃 2010年8月20日星期五 作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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