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的“秘书”
1945年8月28日,一清早,社会部许多同志就离开了枣园,脚步匆匆地沿着清凉山下的大路向东门外新建的飞机场走去。
刚由延安军民亲手修建的飞机场,平整而又宽阔,这里已经集聚了从各个方面赶来的一干多军民和党政机关干部。大家远离着一架停在那里的双引擎军用座机,默默地位立着,等待着。
这里没有鲜花,也没有笑容,整个机场的气氛严肃而又凝重,极容易使人联想起狂风暴雨袭来前那沉闷的瞬间。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人们纷纷翘首向大路望去,两辆吉普车转过山嘴驶进了机场。大家热烈鼓掌,迎接从第一辆车上跳下的周恩来和王若飞,还有佩着短剑的国民党政府代表张治中。
从后一辆车上走下一个身高腿长的外国人,他就是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
周恩来、王若飞走到人群间,和熟悉的同志握手、话别。
这时,延安军民十分熟悉的那辆带篷的中型汽车也驶进了机场,车门一开,在一阵滚雷般的掌声中,走下了毛泽东和随行的胡乔木、陈龙。
社会部的同志们奋力鼓掌,看到自己的战友英姿焕发地站在毛泽东身边,承担着寄托亿万人期望的神圣使命,每个人心中都感到十分自豪。可惜,陈龙的夫人海宇因有紧急工作未能前来送行,若是她看见这动人的场面,一定更会激动不已。
有些送行的延安百姓,没有看到护送的部队,感到十分纳闷:重庆可是虎穴狼窝,没有部队保驾怎么成?
“谁说没有?瞧——那不就是,中央社会部三室主任陈龙同志。”人群中有很多人认识他。
“呀!单枪匹马,这不成了当年的赵子龙了吗!”
“比那时处境可复杂得多!谁不知道蒋介石那个人!”
毛泽东要去陪都重庆和蒋介石谈判的消息一传开,就像一阵狂风刮过了黄土高原,人们的心头再也无法平静。人们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为领袖的安危担忧。但中央已经作出决定,这也是我党为避免内战,实现全国人民要求和平愿望所做的重大努力。而毛泽东亲赴重庆更是置个人安危于度外的齐天大勇。单是这一点,便可昭我党之大信于天下!
道理是通了,但是心头的石头怎么也搬不掉,许多人都是通夜未睡赶到机场来送行的。
谁都知道,作为陪都重庆的敌情是何等复杂。那里是蒋介石政权的统治中心,也是美蒋特务横行的天下,军统、中统的臭名早已昭著海内外。这些年有多少仁人志士死在他们暗杀的枪口下。杨杏佛、邓演达、史量才……
那里还有连蒋介石也无法控制的日、伪潜伏特务;公开和暗中投敌的日伪汉奸;还有从明、清年间就盘踞在山城名目繁多的封建帮会。他们手下都豢养了一群流氓和打手。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选派最忠诚、最勇敢、最机警和富有牺牲精神的人,形影不离地跟随着毛泽东以保护他平安归来。,
谁最适合承担这样复杂而又艰巨的任务?当时中央社会部长康生和副部长李克农一起来到毛泽东的窑洞。康生一连提出几个人选请毛泽东选择。
毛泽东听完,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那里不是有个陈龙吗?”
“有。只是这个同志的脾气不好。”康生答道。
“听说他带兵打过仗?”毛泽东没有理会“脾气”问题又问道。
“在东北抗联当过参谋长,我们有时还叫他将军呢。”李克农连忙介绍情况。
“那么还是去个武的吧。”毛泽东略作思忖作出了决定。
中央社会部与党中央同在枣园办公和居住,毛泽东很熟悉这些同志们,他独具慧眼,心中早就有了明确的人选目标。
回到社会部,康生和李克农立即把陈龙找来,向他当面交代了这项在中国保卫工作历史上最重大、最艰巨的任务。
他将化名陈振东,以主席秘书的身份,在周恩来同志领导下,全面负责毛泽东人身安全的保卫工作。
李克农还特意提到,这是毛泽东亲自点的将。并解下随身佩带多年的左轮手枪送给了他。
抚摸着带着首长体温的手枪,陈龙的心情十分激动,领袖的信任,首长的嘱托,在心头燃起一团烈火
他语气坚定地向首长保证:就是抛头颅、洒热血,豁出命也要保卫主席的人身安全。
作为一个卫士,枪法必须百发百中。自从离开东北,他就很少打枪。为尽快恢复到当年神枪手的标准,他清晨对着山沟、对着坡地上自己种的南瓜瞄准,晚上又插上蜡烛和线香,手持双枪练习射击。不消几日,就恢复到了双手出枪,枪响必中的水平。
由于工作关系,陈龙尽管对国民党的政治系统和特务机构十分了解,但这次去的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了全面掌握重庆的情况,他连续找到了几位从重庆回来的同志,详细了解那里的敌情变化和风土人情。
夜宿林园
28日下午1点半,重庆九龙坡机场就呈现一片热闹景象。为了抢发这条中国乃至世界的头等重要新闻,许多中外记者早就来到这里。
他低估了这些来自延安的共产党人。
看到这些入对黄金不屑一顾,陈希曾便伙同几个侍卫官连连劝酒,他们的主攻对象当然是陈龙。看到陈龙连干几杯之后,一个官阶很高的侍卫官操着一口浓重的浙江味的普通话问道:“陈先生是哪里人?”
“东北人。”陈龙答道。
“在老虎身边睡觉,你们怕不怕?”毛泽东环顾大家问道。
回答这句话并不难,喊一声“不怕”比什么都容易。可是要说真心话—都有点七上八下的。
危楼脱险
30日早晨,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等人乘车离开林园前往市区。
两天一夜,警卫人员没打一个盹,他们是靠着耐力、意志和对领袖的忠诚才熬过来的。
脑袋发沉,干涩的两眼起了红丝,两夜一天,陈龙一直处在极度紧张和担心之中,说来倒也奇怪,直到现在仍毫无困意,他觉得睡觉这个生理需要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林园,留在陈龙的印象中是一座危机四伏的魔宫。
上午,陈龙随同毛泽东、周恩来,拜访宋庆龄、美国大使赫尔利和民主同盟主席张澜。下午,随同毛泽东到桂园会见7月份访问过延安的参政员黄炎培、左舜生、傅斯年、章伯钧和民主人士柳亚子、王昆仑。晚上又出席了张治中在桂园举行的欢迎晚宴。宴后,毛泽东等人坐车回到红岩村。
前两夜,毛泽东住在林园,使红岩村的同志们忧心长悬。今晚毛泽东就要回来了,《新华日报》社的和曾在曾家岩工作的同志一齐聚到红岩村。
大家忙着布置会场,排练文艺节目,他们要在有限条件下,创造一个最欢快的气氛来迎接敬爱的领袖。
毛泽东虽然忙碌了一天,又一连上了一百多级石阶,衬衣透湿,但他见到这些坚持在敌后工作的同志们,心情仍然十分愉快,不停地和大家握手谈笑。
陈龙则和刘少文、舒光才到二楼查看给毛泽东安排的卧室。
这里原是周恩来同志工作和休息的房间。为了让毛泽东能够休息得更好,床单、被褥都洗得干干净净。整个房间两面向阳,宽敞明亮,桌椅、用品布置得井井有条。对面是周恩来的房间,陈龙、舒光才,就住在两个房间的楼道中。
毛泽东休息后,陈龙便与钱之光同志一起到楼外查看地形,检查保卫工作的落实情况。
红岩村地势较高,从化龙桥上来,除了要登一百多个台阶外,还要走一段石板路。
为了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在四周安插了无数个明卡暗哨,还构筑了机枪阵地和瞭望台。
在那条石板路的中段,长着一棵黄桷树。路,在树前分成两条,一条通向八路军办事处,一条通向特务机关的据点。如果万一走错路,就会落入敌人的魔爪,所以有人把这棵桑科落叶乔木叫做“阴阳树”。
办事处楼房的每一扇窗子都在敌人的枪弹射程以内。
陈龙不由得暗自仰天长叹,如果把林园比做魔鬼的宫殿,而红岩村则是被魑鬼魍魉团团包围的一座孤岛,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承担如此重大的保卫任务,该是何等艰难!
尽管他两眼干涩,极度困倦,可躺在床上只睡三四个小时,已经深潜在头脑和心灵中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又把他突然唤醒。该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毛泽东要在桂园宴请柳亚子、王昆仑、屈武、侯外庐等民主人士,菜肴要从附近的菜馆烧好送来。为防止敌特投毒暗害,地下党组织已经在两家菜馆作了安排。这还不够,还得派专人监视厨房,从进菜到菜刀、上勺装人提盒里都要亲自过目,不然难以保证安全,这还不行,凡送来的饭菜自己都要先尝一口。
周恩来曾与陈龙详细分析过毛泽东在重庆面临的几种危险,暗杀、制造车祸都有可能。但这一切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也许敌人不致于这般愚蠢,他们很可能选择自然事故和投慢性毒药等能够为自己解脱的方法。因此,周恩来提醒陈龙,在这些方面要特别警惕。
还是在离开林园的那天,周恩来就告诉陈龙,为庆祝苏联与国民党政府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定,中苏文化协会要举办鸡尾酒会,同时举办图片展览,邀请毛泽东参加,同邀的还有在渝知名人士三百多人,为扩大我党在蒋管区的影响,毛泽东已经同意出席。
忧患与共
用寝不安眠、食不甘味来形容陈龙这一周来的生活状况,并非过分。
他的两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人也明显的瘦了。周恩来几次告诉他抓紧时间休息,可是他做不到。他肩上的担子太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毛泽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得不下令:休息一天一夜,并且要当天没有谈判任务的王若飞监督执行。
毛泽东这一天早上去桂园的时候,就没有让他跟随。
陈龙只好站在楼门前眼巴巴望着毛泽东远去的背影出神。
这时,王若飞从二楼窗口探出身子喊道:“陈振东——上来!”
陈龙快快不乐地走到王若飞的房间。
看他走进,王若飞两手扶着他的肩头,把他按在椅子上,回身关上房间的门,又神秘地把手指伸到嘴唇边,做了禁声的手势。
陈龙奇怪地望着他,闹不清这位饮誉党内外的著名政治家到底要干什么。
王若飞打开了床头的一个皮箱,像变魔术似地拿出了一瓶土陶瓷瓶装的茅台酒,放在茶几上。悄声告诉他:“这是我舅舅从贵州带到延安的,一共两瓶,在延安喝了一瓶。”
陈龙在延安见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育家黄齐生先生,他胸前尺把长的银须,特别引人注目。
王若飞又打开橱柜拿出了一个碟子,一个纸包,碟里装的是卤味豆腐干,纸里包的是麻辣牛肉干。
“主席昨天就向我交代了这个重要任务。”王若飞笑着说:“我要完成好。”
陈龙听着心头一阵发热,两眼有些湿润。
“来!我们今天把它喝干。”王若飞性格豪爽,乐观而又风趣。他还有个雅号——“酒仙”,大概他的酒量在办事处所向无敌。
自从那次林园宴会回来,他听龙飞虎等人说起陈龙的酒量,今天决定会他一会。
陈龙的酒量练自东北抗联的密营,酒是那时冬天御寒的佳品。王若飞的酒量是在内蒙草原练就的。两个人边谈着往事边推杯换盏,越喝越觉得经历、性格都十分相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两人直喝到下午,茅台酒喝光了,又接着喝土烧,喝完土烧又喝葡萄酒,直喝得陈龙有点腾云驾雾之感,便在王若飞的床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凌晨。
两个人后来谁也说不清一共喝了多少酒。
但有一点陈龙一直很清楚,这是他在重庆四十余天中睡的唯一一晚好觉。
9月2日晚,蒋介石在官邸宴请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出席作陪的有冯玉祥、吴铁成、孙科、莫德惠、白崇禧、陈立夫等国民党高级官员。宴会后,蒋介石和毛泽东单独举行了会议,就军队编制、驻地国大代表等问题交换看法。
9月5日,国民党在广东集中一个军两个师兵力,开始向解放区和游击区发动进攻。
9月6日,毛泽东在林园与蒋介石会谈。中午,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出席国民党监察院长于佑任举行的午宴。
9月12日,胡宗南、孙连仲的部队,在河南集中二十万人,沿平汉线开始进攻解放区。
很清楚,当时蒋介石的策略就是边打边谈,以打压谈,以争取时间聚集力量,准备大打。
为了粉碎蒋介石的这一阴谋,毛泽东在红岩村通过3楼的机要电台,指挥了著名的上党战役。毛泽东在电报中说:“你们打得越好,我在重庆就越安全。”这句话的另外意思就是说,如果打得不好,他在重庆的安全就没有保障。
陈龙已经通过情报关系得知,国民党特务系统中已经有人扬言,愿以自身性命去换毛泽东一死。
这份情报引起了周恩来的高度重视。他立即作出布置,一面通过公开方式向国民党当局和宪兵司令张镇提出警告;另一方面通过多种情报渠道和上层关系,向国民党特务机关施加影响,使特务头子们知道,一旦发生这样震撼全国乃至世界的大事,单单拿几个小特务开刀是不行的,恐怕连戴笠也得变成替罪的羔羊。
9月中旬,上党战役和解放区各战场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双方一时难分胜负,蒋介石对重庆的谈判便施出了拖的一着。
从谈判一开始,毛泽东除了和蒋介石会谈外,具体条件的谈判都是由周恩来、王若飞承担。
自9月17日蒋介石在林园找了赫尔利,想以美国名义迫使毛泽东同意把军队交给国民党的阴谋失败以后,再也不露面。这样一来,只要桂园没有会客和拜访,毛泽东只好每天呆在红岩村。
如此夜以继日的工作,加之对中国前途命运的焦虑,毛泽东的脸色变得憔悴,夜间睡眠越来越少,甚至还彻夜失眠。周恩来很担心毛泽东的健康,特地请了一位老医生为毛泽东检查身体。医生说:“问题就是毛泽东的脑子用得太多了,必须设法让毛泽东的脑子在夜间松弛下来。”
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不论是举行文艺晚会还是跳舞会都无法达到预期目的。在这一段艰难的日子里,陈龙每日每夜都陪伴在毛泽东身边。
为了让毛泽东吃得好些,他亲手炒毛泽东爱吃的苦瓜和辣椒,每天早晨陪毛泽东散步,向他讲东北抗联的斗争情况,讲杨靖宇,讲周保中、魏拯民……
毛泽东总是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让陈龙回答。
“你认为东北抗联失利的原因是什么?”毛泽东问道。
“没有设法建立起巩固的游击根据地,这是最主要的。”陈龙答道:“原因是气候条件太恶劣,日寇在东北的统治是全方位的。”
毛泽东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不能低估王明和教条主义的影响。”陈龙语气深沉地说:“可惜这两点,我是到延安以后才懂得的。”
“好!懂了就好,这么多年教条主义把我们害得好苦。”毛泽东语重心长地说。
接着两人又谈到情报和保卫工作,陈龙介绍了他在苏联学习时看到“契卡”的工作情况。毛泽东听了很不以为然,他认为保卫工作离不开党的领导,离不开群众的支持,否则不堪设想……
在与领袖共忧患的时刻,陈龙像小学生生样虚心求教,得天独厚地学到了从书本上、课堂上无法学到的理论知识和经验。
应当说,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几十天的言传身教,深刻地影响着陈龙的后半生。
自从毛泽东一到重庆,蒋介石的心腹、智囊、谋士便一个接一个地向蒋介石献策、献计,目的只有一个:设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尽管有人怂恿戴笠尽早下毒手,但戴笠有自己的算盘。特别是听到有人告诫后,便拿定了主意——决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为别人当替罪羊。
还有人出谋:让谈判无限期地拖下去,把毛泽东长期困在重庆。这不失为一良策。蒋介石这几天就采取了“拖”的战术。
他有意拖延,一面要困住毛泽东,一方面要看初试锋芒的几场战役的结果,这里,他最关心的还是“上党战役”。可直到9月末,上党地区战事进况并不理想。共产党方面以著名军事家刘伯承、邓小平为首,指挥着太岳纵队七千健儿与他指挥的阎锡山近两万人马在上党地区展开鏖战。9月20日,屯留、长子、壶关,被太岳纵队占领,长治处于合围之中,上党战役已露败相。
谈判桌上的中共代表周恩来、王若飞,好像看穿了对方“拖”的阴谋,连续几次做出重大让步,不断推动着谈判向前进展。
“拖”,有点拖不住了;打,又不一定打赢,蒋介石有点一筹莫展了。
有几位谋士看出了蒋介石的心思,连连又献毒计——把毛泽东、周恩来软禁起来,扣作人质,逼迫共产党让步、就范1据说这条计策曾引起蒋介石的兴趣。
陈龙迅速地把这份情报报告了周恩来。
10月初,重庆官场也曾流传这个消息,这是不是敌人准备动手有意放出的试探性气球呢?
许多关心毛泽东人身安全的各党派朋友纷纷提醒毛泽东:“三十六计,走为上!”
谈判桌上的斗争日趋白热化,国内的形势更加动荡不安,9月30日,美国军队在塘沽登陆,10月1日旋即占领秦皇岛。
蒋介石的几十万大兵,根据美蒋秘密协定,正通过飞机、军舰从西南、缅甸向内地源源运送。全面内战一触即发。
10月3日晚,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等同志研究谈判情况,商讨制止内战的方针策略及与延安连续电报往来之后,已是凌晨。毛泽东刚刚躺下,便被秘书王炳南唤醒,告诉他蒋介石派杜聿明、邱清泉在云南昆明,用火箭炮、坦克车包围了龙云的官邸,逼着他交出兵权,龙云目前生死不明。
周恩来、王若飞也披着衣服来到主席的房间,他们马上意识到,这是蒋介石用武力解决异己的一个险恶开头。
他对龙云能够干得出的事情,也能对共产党干得出!
看来,必须采取措施进行反击,不然,一切都无法保障。
经过对局势的认真分析后,周恩来及时做出布置。首先,说服国民党谈判代表,同意在报纸上公布国共和谈已经取得成果;向国民党朝野人士表明共产党的和平愿望;向全国人民公布我党在和谈中所做出的重大让步,以争取各界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对蒋介石施加压力。
同时,他又指示陈龙,利用一切可以接近国民党政府实权人物的情报关系,向蒋介石施加影响,使他尽快打消可能自食苦果的罪恶念头。
更主要的一点是全力加强对毛泽东人身安全的保卫工作,红岩村的干部全部参加站岗放哨,人员不够,由《新华日报》社抽调。
当然,在制定这些措施的同时,为以防万一,也做了应付最坏局面的安排……
尽管形势日益险恶,毛泽东依然从容地来往于桂园和红岩村之间,每天都与各界人士会晤、畅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毛泽东书写了《沁园春·雪》词,赠柳亚子先生。
国共和谈进展情况的公布,特别是《沁园春·雪》的发表,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毛泽东的名字覆盖山城。加之情报工作的巨大作用,终于迫使蒋介石同意他的谈判代表在和谈协定上签字画押。
中共谈判代表团及时宣布毛泽东将在近日返回延安。
10月8日晚,张治中在林森路军委大礼堂举行欢送晚会。在重庆的国民党要人,各党派、文化界知名人士共五百多人出席。
终于熬到这一天,回程有期,陈龙和警卫人员都很高兴。特别使陈龙感到放心的是这个礼堂宽敞高大,肯定不会出现9月1日在中苏文化协会那里的危险。
哪知,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却发生了更为严重的事情。
欢迎会伊始,张治中在讲话中宣布,国共和谈协定将于10月10日签字,还表示愿伴送毛泽东回延安。毛泽东也在会上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强调“和为贵”,再一次表明了共产党的和平诚意。
谁知就在这时,却传来一个噩耗:在离红岩村不远的嘉陵江边公路上,传出一声枪响,年方三十五岁、外表颇似周恩来的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秘书李少石饮弹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周恩来没有惊动毛泽东,只是向王若飞、陈龙低声叮嘱一句注意毛泽东安全后,便与重庆宪兵司令张镇匆匆坐车赶往金汤街市民医院探望。
原来,这天下午,李少石用车送岳父廖仲恺先生生前的至友柳亚子先生回沙坪坝,在返回市区途中,突遭枪击,子弹从车后工具箱射人,洞穿李少石胸部,经医院抢救无效,当晚7点40分逝世。
回红岩村,天黑路远,张治中担心路上不安全,劝毛泽东留在市区住宿。
毛泽东显得分外的冷静和沉着,他谢过张治中的好意。仍坚持回红岩村。
周恩来对张镇说:“今天就用你的车把毛泽东送回红岩村。你必须绝对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如果出了事情,首先唯你是问。”
张镇连声承诺。
走出军委大礼堂的大门,陈龙的手枪紧紧跟住张镇。这是陈龙作出的紧急布置,要龙飞虎等人紧紧围着毛泽东。他要盯住张镇,若是一旦发生意外,他将先擒住这个宪兵司令做人质。
在周恩来、陈龙左右维护下,毛泽东坐进了张镇的汽车,张镇坐在车前座。一路上,陈龙的左轮手枪枪口一直在暗中对着他。
10月10日,是国民政府的双十国庆日。国共双方经过四十余天的在谈判桌上、在战场上的反复较量,终于以共产党让出南方八个解放区,把四十三个师军队裁缩二十个师的重大让步,达成了协议。并由周恩来、王若飞、邵力子、张治中等人在桂园举行了签字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