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 ● 第二天 ( 一 ) ● 雪野逃生
晚上十点起来溜达了一圈后,回车接着睡。想也许真如天气预报上说的这几天只是小雪,明天放晴雪融我还有机会去湖边打猎垂钓。
半夜冻醒来了好几次,觉得越来越冷,耳朵也冻得象割掉般冻地痛。迷迷糊糊中看到窗玻璃内外面都盖有层白色的东西。伸手摸摸,原来玻璃内表面结着层冻,而玻璃外的就应是积雪了,只是不知雪停了没,也不愿下车去看看,只是裹紧了被子试着再入睡。
当时很想发动车引擎打开热空调,但一来想省油,在这高山如油没了就什么都完了,二来是怕一氧化碳,如为了安全开窗让冷气进来,还不如不开空调省油来得划算。
弯曲如虾般在后座上困睡了一晚后,真正清醒过来时天应己大亮。有些不肯定是因为所有车窗玻璃上都堆了层厚厚的雪,只有些蒙蒙的亮光从雪层中透进来。在估计这雪的厚度和光的强度后,猜想外面的天应己大亮了。
再躺会,享受这份宁静时光,过了会按按开车窗的按扭,令人意外的是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我心想坏了,是不是电没有了 ? 我一激灵马上爬过前座去想发动引擎,但抓住钥匙的手在半途中还是停下了,担心车后排气管己堵死,如发动引擎怕有危险。
我得出门去看看,坐在驾驶座上推门想出去,奇怪的是这车门竟然推不开,我加大点力,它还是纹丝不动。我真的有点紧张了,不知因何这样,猜想也许是结冰,也许是厚厚的积雪把车门给堵死了。
我用了很大的力,车门终于推开了,发现车缝己结冰,车外的积雪己把驾驶座旁一半的车门覆盖在雪下。我又把门关住,等穿好了滑雪裤还有打猎登山防水靴后再出去,出去后把车门边的积雪踢低踩实,也不想去车后挖雪检查排气管了,只是就近解决了下生理问题,再东张西望了一会又回到车中。
回车内后打开收音机,声音居然还非常清晰。看来车电池是没问题,车窗打不开应是被冰冻住了。找到手机,看看一个信号格也没有,不死心拨个号码试试,跳出个提示信号说手机不在服务区。
我现在才真正感到事态的严重,这整片森林整条山路都静悄悄的,没有鸟叫虫鸣,没有风声落叶,雪上没有任何生命踩过的踪迹,只有满天厚重灰白的雪云与细如沙软如棉的雪在悄无声息不停地下。这块空间就是个死去的世界,阴森恐怖。
我不知今后几天是否会天晴放暖,雪融化掉些,让人进来发现我救我,或可让我自个儿出去,但万一天气就这样冷下去,这儿冬天的积雪可深达几米,我也许今年就要一直呆在车内,直到明年晚春初夏才会被人发现。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此时想起了我喜欢的电影《 Into Wild 》,没想到我也有可能象主人公一样要冻死饿死在车内,这个想法是个不详预兆,但至少令人欣慰的是,无论生死我都不孤独,都有人伴我同行,或于我先行,我有何可惜可怕的 ?
刚开始时的一些紧张慌乱过去后,心渐渐平静了。而死,觉得它既是个解脱,也是个挑战。如同打猎,看我是否能打到只鹿,或被熊吃掉,这有许多的偶然性。死也同样,其自有天意,不该死时怎么想死都死不了,今天我既困陷于此,就无需为自己所不能撑握的东西去担心。念到这,心也就更平静了。
于是我又爬回后座去躺在睡袋里休息。心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融入到了这份宁静里,静之极处细细的心绪如轻雾般缓缓流出来,慢慢地弥散开来,懒得着意也不想用力,自己也不知道在想或要想些什么,只觉得一些细碎的影子从记忆深处飘出来,那是我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与伙伴们在田野里奔跑,还听到些喳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喊我名字,是谁,隐约中象是我妈,也象是我心仪的女孩。之后又有一两张脸浮现出来,都是生命中对我很重要的人。
忽然有几条纤细修长,又圆润细腻的女性手指从我眼前滑过。看不清脸,只觉得这只手是我江南故乡女子的手。
恍惚中感到有人骑在我身上同我疯狂地作爱,白皙细腻的肌肤,长发披肩细汗微微表情迷醉,她苗条又结实的身体在我身上有力地扭动,我喜欢这种原始的疯狂,给我以强劲生命的感觉。我的手不觉中向下摸去,可到半途一清醒又停住了。
以前看以真实故事拍的电影《 127 小时》,片中有一情节,那位被岩石夹住手臂的远足登山者拿出相机看机中性感美女想手淫自摸,最后还是忍住了。当时我想,这是真的吗 ? 他都面对死亡危胁了,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个 ? 是不是导演为了吸引观众无中生有加上去的 ? 现在我明白,这情节应是真的。人面对死亡危胁时,在某平静间隙处人身内最原始的东西会浮上来,这无所谓好与坏,也不所谓道德与下流。这只说明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或最渴望得到的。
奇怪的是,当时我就是没有想到工作,银行存款还有房子这些平时常常想起,看来也极重要的东西。没有,当时脑袋里连闪也没闪一下。
就这样躺在睡袋里迷迷糊糊地过了几小时,求生的愿望悄悄地浓了起来,想想自己总不能躺在这等死。从我这儿到最近的叉路口有三英里,也就是昨天我同 Michael 分手的那叉路口。这叉路口的另二条路好象宽些,用的人多些,现在是打猎季节,说不定有人开车上来打猎呢。如我走到那,就有可能获救,就是没有人上来,到主干线公路也就三十一英里,开车进来才一小时,我走过去也行呀,总好过在这等死。
想想这个方案可行,也有了最坏情况的应对方法,于是就行动起来,把登山包中所有东西都倒出来,然后把最重要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包里,如车库门遥控器,刀,手电筒,几颗子弹,一瓶水与几包食物,最后想想再把相机与书《 On The Road 》放进包里。这次出去后我是不打算再回车里来了,也许要到明年春天再来拉它下山吧。
包准备好后坐下来想想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忽觉得肚子有点饿。人需要能量,总不能空肚走远途。现在吃多点,那食物就可少带点包会轻点,或带上的食物可少吃点,这样在路上可坚持的时间可久点。
升火煮面,吃完后穿好衣靴背上包准备出门上路。出门前写了张留言或是遗书以防不测。留言上写我是谁,为何在这以及为何离车出走,留下电话号码与家住址,最后写上时间日期签上大名放留条于方向盘上。关门前再环顾一下这保护了我一晚的小小又温暖的空间,有些感激与不舍。我的车,再见了,不知何时我会回来。
无需善感,狠心地关上门,锁上,头也不回地循大雪覆盖的山路往外走去。
↑逃生之前准备大吃一顿,好好补充下能量。
↑看起来不错。在这冰天雪地里还有这块小小的温暖的空间。
↑ 撕掉不必要的地图,只留下逃生的那块,然后再把它放进塑料袋以防雪水弄湿搞坏了。这可是我救命地图,绝不可以在我未逃出这雪原前有任何的损坏。
这方法管用。之后无论我用汗水黏黏或雪水淋淋的手如何地掏进掏出展开折起,地图都一如既往地清晰没有丝毫损坏。
↑ 出发逃生前,放留言遗书于车上以防不测。
↑ 关门前,再望一眼这温暖的空间,有些不舍。
最后还是狠心地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