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进driveway,看到厅里的灯光从窗帘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光线,在寒冬的凌晨显得非常的温馨。
我推门进去,厅里的台灯亮着,他没有睡,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我。
“怎么还没有睡啊?不用等我的。”我走过去把冰冷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中,他没有握我的手。
“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在Pizza店里找到了他,后来他着凉发高烧,我只好再送他去看急诊,我是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是我一直抱着他…….。”
“Lin,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他望着我说,眼神很黯淡。
“那起来,我们去睡觉,我困死了。”我去拉他,他的身体很沉重。
“Lin,我想过了,我还是把戒指还给你吧,我们不合适。”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我送给他的戒指。
“哈,现在刚过了情人节,你就跟我开玩笑。”我扑到他的身上去呵他的痒痒,他没有笑,推开了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他说,我的思绪停顿了。
“Lin,你是我关系维持得最长的一个爱人,有时候,我不是很明白我们之间是爱情还是亲情,我承认我曾经很爱你,想无时无刻都在你的身边,可是今天你走后,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爱你,只是觉得是我把你带进这个同性的爱情世界,就有责任留着你,陪着你。”
“……。”我目瞪口呆。
“我其实很想你亲自提出分手的,这样我就不会有内疚感,可是你不想离开我,于是我千方百计地找理由,借用昕亦和天宇的事情,想证明你是一个正常的异性恋者,说服你离开我,可是你还是那么坚定。”
“为你的真情所动,我也动摇过,想方设法地去爱你,但是,Lin,我骗不了自己,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爱你,对不起,Lin,我不应该在情人节跟你说这些,我……。”他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我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任我摆布着,我最后一把抱住了他。
“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伏在他的肩头哭了出来。
“是真的,Lin,对不起。”我的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陌生,我突然间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吐出一大口未消化的butternut squash soup,那淡黄色的汁水带着酸臭味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流。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我手忙脚乱地在他的背上擦着,然后胃里又是一阵痉挛,比刚才更厉害,我冲向洗手间,一股黄水像箭一般地冲了出来。
胃一阵阵的绞痛,我吐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到最后,胃被掏空了之后,呕吐也停止了,我趴在马桶上直不起腰来,觉得整个胸腔是空的,心跳也听不到了。
没有温暖的双手按上我的肩头,也没有紧紧的拥抱,我回头,看到他远远地站在走廊里,默默地望着我,我的双眼被泪水包围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想必是冷漠,我感到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我摸索着回到厅里,觉得头很晕,就在沙发上躺下,想喝水,又爬不起来,喊了他一声,没有回答,心里一阵酸楚,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沙发……。
凌晨的时候,我又饿又渴,便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在沙发上,打开台灯,看到茶几上的一枚戒指,兴奋地坐起,拿起来往无名指上套,怎么也套不进去,他真粗心,怎么会没有量对尺寸呢?我傻笑着把戒指套在小指上,起来去倒水喝。
有点头重脚轻,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茶几上,痛得直裂嘴,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起了昨晚上发生的事,顿时觉得戴着戒指的小手指火灼似的痛,慌忙地摘下戒指扔在茶几上。
我坐回沙发,胃便灼痛起来。地下室的门打开了,是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一张苍白的脸。
“你没有摔着吧?”
“没有。”我呆滞地看着他回答道。
他不再说话,径直去厨房,听到他拉冰箱的门,倒饮料,然后是微波炉的声音。他过来,递给我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在我身边坐下,我接过,一口气喝光。
“你没事吧?胃还不舒服吗?早饭想吃什么?”他问我。
“我会尽快找地方搬出去的。”我说。
“不急,我这些天先去David那里过渡一下,等你安顿下来了我们再讨论经济上的问题。”
他说完便下楼去了,我在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绝对想像不到的,以往的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
太阳升起,屋里渐渐地明亮,我睁开眼睛,看到一束强烈的光,我偏了偏头,避开光芒,发现窗外的阳光正照在茶几上的戒指上,折射出银白色的光芒,直射在我的胸前,穿过我的心脏,一阵剧痛,从胸口发散到四肢,我挣扎着起来,摸到戒指,揣入怀里。我要保存它,我要记住我的心脏曾经被它的光芒刺入。
我睡了两天,醒来后他已经搬走了,望着我的电动牙刷孤单单地站在水池边,镜子中我的影子再次变得模糊。我告诫自己要坚强,至少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不就是一段感情的告落,大丈夫,胸怀大志,哪能为儿女情长凄然泪下?
星期一,我按老时间起床洗漱去上班,他给我发过一个短信,问我好不好,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我说很好,但是没有空,要找住的地方,他也就没有回我。
星期二晚上,我照例去酒吧上班,假装和客户有说有笑的,John看了我一眼,眼中有着无法形容的神情,作为Calvin最好的朋友,他肯定是知道的,知道了又怎么样,天下的情侣都会分合聚散,我们也逃不了。
凌晨一点半,我从地铁里出来,迎着寒风独自往家里的方向走去,想着那一个个夜晚,他的车冒着热气停在路边,他的脸从车窗里钻出来,招呼我上车,我屏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虽然天黑夜深无人能够看见。
一辆车在我的身边停下,再熟悉不过的车,我以为我的眼睛被泪水遮住看花了。
“上车吧。”他摇下车窗对我说。我吓了一大跳,但是还是说了声“不”。
“我刚好要去拿点东西。”他轻声地说道。
我上了车,坐好,没有看他,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眼眶里的潮湿。
这段路很短,才5分钟的车程,但是我觉得很长,因为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进了房间,我径直去楼上,他叫了我一声,我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他发红的双眼。
“你拿了东西就自己锁门走吧。” 我淡淡地说道。
“Lin,我心里很难受。”他哽咽道。
可笑,是他要分的手,却跑过来跟我说他的心里很难受,我没有作任何回答。
“我今天晚上住在这里好吗?”他向我走近几步低声地问道,我以为我的耳朵出了毛病,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这么问我的,我的心里开始波涛汹涌。
“这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装作平静地说道。
“我睡地下室,不会打扰你的。”他说,脸上的阴翳看起来淡了些。
我的心里一阵难过,我还以为他要和我一起睡觉,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接受他重新开始,失望在我的心底划过,再次刨开了我的伤口。
“再给我几天,我会找到地方搬走的。”我想他也许在David那里住着很不自在,想早点搬回来。
“我不是催你,我是真的很想念你,Lin,做这个分手的决定,我是很痛苦的。”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动情地说。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能理解,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睡了。”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挣开他的手,转身上楼,没走几步,眼泪便汹涌而出。
我一夜未睡,想着隔着两层的他,既然他想念我,来看我,如果我现在冲下楼去,说我爱他,他会不会和我重新开始?算了,他都说了对我的爱已经不足够让他有欲望和我在一起生活,再争取也是没有用的,决定权不在我这里。
我醒得很早,走的时候,特意轻手轻脚地去地下室看了看他,他趴在那里睡得很熟,清晨的阳光从地下室的狭小窗口挤进来,屋里的光线很暗,他看上去很疲倦,我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一幕,他从迪拜回来,食物中毒,让我在夜间起来检查他的体温,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那里过夜,虽然我们俩各睡各的房间,就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