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在Danny上班附近的那个公司干活,可以天天和他吃中饭,结果只吃了两顿,他便要出差去了。我喜欢的Mr.greek的川烤羊肉端了上来,冒着热气,可是我的胃口被他出差的消息毁灭得一干二净。
突然间想起了他的出差报告,很久没有帮他做了,就问他,他说见我忙着,不好意思提,就让Marc做了,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唯一一件能让他崇拜我的事,现在有了Marc就不再需要我了。估计他是没有看到我的脸上刚刚泛起的阴翳,依然兴高采烈地谈着我们这个周末去Stratford看戏的计划,我本来是想星期六去接婷婷,帮她安顿好,星期天陪他去Stratford的,听到Marc的名字,又想起他上次说Marc这些天住在他那里,心里特难受,就改变了主意,说这个周末不行,两天都要帮老师的女儿搬家。他顿时晴转多云,一脸的不高兴,说我已经失约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了。望着他那张失望的脸,我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算了,我知道你很忙,你已经尽力了。”沉默了几分钟,他伸过手来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
“Danny,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Stratford看戏吧。”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我不想你迁就我,Wen-kai,我们是为了双方开心才在一起的。”他望着我,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复杂神情,我沉默无言。
“我觉得……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想和我在一起。”他支支吾吾地说着,并低下头去避开了我的眼神。
“不是的,不是的。”我慌忙解释道,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
“真的很对不起,Danny,都是我不好。”我去握他的手,他抽了回去,我的心猛然一抖,难道?难道他不想和我再继续下去了?
“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希望天天能够见到你……。”我心里一发急,就脱口而出,然后又为自己的大言不惭羞愧难当。
“你的脸好红啊。”他嬉笑着握住了我的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我这个星期天早上去接你?”我试探性地问他。
“Wen-kai,你老师女儿的事一天确实不够,我们以后可以再去的。”
“那出戏下个周末还上演吗?我一定陪你去。”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下个周末我要帮Marc搬家。” 他迟疑了一下,说了出来。
“搬家用不着两天吧?”这次轮到我发急了。
“他要搬回渥太华。” 他边说边把他盘子里的米饭拨给我,“Wen-kai,我一直在找机会跟你谈谈我和Marc的事,但是你一直都很忙。”
“什么事?” 我把我盘子里的roast potato (土豆)拨给他。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Marc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边说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
“谁说我猜到了?是你说的我是个愣头愣脑的会计师。”果然不出我所料,但是我装傻。
“我们以后找个时间再具体谈吧,跟我说说你现在这个客户……。”
婷婷开了两天的车才从亚特兰大开到多伦多,除了看上去有点风尘仆仆的疲惫之外,她还是很年轻漂亮。对租的房子,她很满意,我告诉她汪倩雯和林阿姨一起帮着整理和打扫了房间,她就特意打电话给林阿姨和汪倩雯表示了感谢,我有点惊讶,看来这八年的美国生活确实改变了她,至少懂得感谢别人了。
第二天我陪她出去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问问她将来的打算,她白了我一眼。
“陈文凯,我刚来,还没有歇下脚你就来问我下一步怎么走。”
“你总得有个计划吧?”我说。
“人一定要有个计划才能活吗?”她提高了声音,我就不再说话,我也真是的,她刚刚离的婚,就算是她提出来的,这八年了再怎么样也有亲情在,我干嘛要刺激她。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汪倩雯叫你今天晚上来吃饭。”
“喂,汪倩雯是你的女朋友吗?你跟我爸说你没有女朋友。”她好奇地问道。
“她是我的室友和同事。”我回答她,她将信将疑地望了我一眼。
汪倩雯把我的简历交上去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她的partner(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找我谈了话,问了些很常见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要换部门,将来有什么计划等等,我说我对私人公司已经很熟了,希望接触一下上市公司的审计,以至于学有所用,他说他会考虑的。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部门的partner找我谈话,说他可以加我薪水留我在这里,我说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想涉及上市公司这一块,否则就算我今年考过了UFE,凭我仅仅私人公司这一方面的工作经历要拿CA职称还是有问题的。
“Steven(我的英文名字),你在那里做一段时间,等拿到了CA职称,还是回到我这里来吧,我升你做经理。”他见我决心已定,就这么说道。
我知道事务所里像我这样卖力干活的人不是很多,其实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需要换个岗位,老是做同样的一件事,起初再怎么有兴趣,渐渐地也会厌倦的。
“谢谢你,升不升经理并不重要,等我拿了CA还会回来为你效劳的。”我违心地回答道。我不能确定将来的那一天我会兑现我现在的许诺,但是话还是要这么说的,这叫做businesscourtesy (商业礼貌),来了加拿大之后,学会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话。
当人事部门通知我换部门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通知Danny这个好消息,他正在迈阿密出差。
“Honey,什么事?我正忙着。”
“我今年不用再去你们公司报税了。”我还是跟他说报税,试着解释过一次我的工作职责,他依然是云里雾里,所以我继续用“报税”这个词。
“为什么?你换工作了,我怎么事先不知道你要跳槽的事啊?”他惊讶道。
“我换到Wendy (汪倩雯的英文名字)的部门里去了,以后就不会那么忙了。”
“那你以后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了,还有,我也不用再隐瞒我在哪里上班的事实了。”他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
“这个星期六我的朋友们要为我开一个party庆祝,你来吗?来了还可以见见我老师的女儿。”
“当然去的。”他马上就答应了,然后又说道:“Wen-kai,对不起,我不能去, Marc的外公昨天去世了,我周五一下班就得去渥太华参加葬礼,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的,你开夜车要小心点,要不请半天假早点走吧。” Marc外公的葬礼他都要参加,还要从多伦多开四五个小时的车去渥太华,真的很过分,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不好说出来,只好提醒他开车注意安全。
“这段时间有好几个Deadline(工作的最后期限),没有办法早走,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他说。
放下电话,我在想,自从上次情人节的周末聚会之后,至今五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一个周末我们是在一起度过的,先是我在Oshawa的工作弄得我焦头烂额,然后是婷婷搬来多伦多的事,再接着是他帮Marc搬家,现在是Marc的外公过世。
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忙,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在周末发生,我需要有那么一天,从早上睁开眼睛起,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事,我们俩可以靠在一起说说话,说疲乏了就打一会儿游戏,打累了就找个喜欢的饭店吃点东西,然后看场电影,再去酒吧听一会儿爵士音乐喝两杯鸡尾酒,困了就回家相拥着睡觉。
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下个周末,只属于我们俩,他马上就回复了:I promise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