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都妖孽十四回 胡适之有的放矢 毛幽灵无言以答

却说毛幽灵听副官禀报胡适之来了,赶紧起身告辞,却被蒋介石留住道:“且慢,既是撞见就是缘份,你和适之也有师生之谊,何不一起聊聊。”蒋介石劝毛幽灵留下,转身去迎接胡适之。

       说话间,胡适已进了客厅,可见他是常客,对这里是极熟的。蒋介石迎上前招呼道:“适之,你看是谁来了?”

       毛幽灵坐在沙发上没动,胡适回头见了,先是一楞,接着惊讶道:“这不是毛泽东先生吗?哦,有意思,老总统和毛泽东坐在一起,真是千古奇缘哪,你两在阳间抢夺江山,打得你死我活,把中国给分裂了,到了阴间倒是统一了,刚才我在门口还听你们在谈书论画呢,可见这阴间才是和谐世界呀!”

       “惭愧,惭愧,适之先生,你还记得我这个北大的旁听生呀。”毛幽灵从沙发上站起来。

“润之,英雄不论出身低嘛。你对当年的卑微地位还耿耿于怀吗?大可不必啦。”蒋介石在一旁道。

胡适搔搔头,有些歉意道:“其实我当年毫无怠慢你的意思,根据孔老夫子‘有教无类’的话,我对学生都一视同仁,就是对那些年轻学生也是这样,更况且你只比我小二岁。你来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的事,李大钊曾跟我说起过,我也表示欢迎 。其实对一个上进的青年来说,先从图书馆工作入门,倒是个好个机会。至于你为教授们忙碌找书,这是你的工作,切不可埋怨别人,若生怨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日后你有了权,由怨恨而报复,那就是你的作恶了。”

胡适的一番话,象锥子刺在轮胎上,毛幽灵一下子泄了气,讷讷道:“那次我来你家……”

“哈哈,我知道你还记恨于那次,不幸被李锦熙先生说对了。”胡适笑道。

“什么事啊,那么耿耿于怀,适之你倒说与我听听。”蒋介石在一旁问。

“我已经记不得哪一天了。那天孟真(傅斯年——作者)来我家,研究北大的校务工作,司阍送来一篇报告,说是有位说湖南话的旁听生送来的,希望能见我,当面聆听教诲。我当时扫了一眼,是图书馆管理员毛润之写的,一篇关于在长沙创办自修大学的计划,便说我现在没有时间,报告我会看的,教诲就不必了,把他打发走了。我确实当时是忙,无意冷淡的意思。日后他搞的‘自修大学’的名字都是我给他取的。我要冷落他,就不给他取名字了。”胡适解释道。

“唔……”蒋介石听了连连点头。

毛幽灵在一旁尴尬不语。

胡适又接着道:“不料,有一次我和李锦熙聊天,他说我闯下弥天大祸,他懂看相,说毛润之男人女相,出口不凡,非等闲之辈,日后必成大事。一旦他记恨今日,怒从心起,必欲报复读书人,此事若真,后果不堪设想。”

毛幽灵听胡适提到李锦熙,便道:“李先生真是慧眼。我在北大时,每逢星期天,他就就请我去家中吃饭。饭后在台上放一罐五十枝装的“三炮台”香烟,他借故去午睡,让我自由自在地吞吐,过足烟瘾,然后在口袋里装上几枝,以备不时之需。正因为他有恩与我,所以解放后,我对李家三兄弟暗中保护,没让他们吃大亏。”

“唔,怪不得润之得意后,要把你请回去当北大的图书馆的馆长。”蒋介石插嘴道。

“这是他要报我一箭之仇,我心中明白,怎不理会。”胡适道。

“他没让你回去当图书馆管理员,这是共产党对你的宽大了。”蒋介石挖苦道。

“哈哈,哈哈……”蒋介石说罢,和胡适一起大笑,毛幽灵也尴尬地跟着笑。

“说实在。”毛幽灵对胡适道,“对你当年的记恨我倒是在其次,主要的我生怕你的思想影响青年人。你提出的独立思考,独立判断,重怀疑、重实证,这是我们共产党思想灌输,强行洗脑政策的大敌。如果我不把你批透搞臭,中国的知识份子和青年人会跟你走的。”

“适之,润之今天讲真话了,他不是怕你人,而是怕你的思想。”蒋介石对胡适道。

       “这我也知道,只是他下手太狠毒了一些。为了保住你的江山,你缺席审判我也无妨,籍没我的图书也无妨,但不要整死我的儿子胡思杜,他是无辜的,他又有何罪!”说到这里胡适有些激动。

       毛幽灵沉默不语,无言以答。

       胡适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那时我很天真,我还把你当作学生,以为你读过《四书》、《五经》,有中国人的良心,有强国的理想,所以日寇一投降,我就拟了一封电报, 托重庆政府转交你,严肃而认真地对你说,日本既是投降,中共就没有必要保持一支庞大的私人军队,更没有理由向中央政府抗争。中共应该向英国工党学习,英国工党没有一兵一卒,但在最后的一次选举中,赢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至少在五年的时间里,没有其他党派能与他抗衡,走议会道路,用和平理性的手段取得政权,不要伤及国家的元气和人民的生命财产。我以为你一定会采纳我的意见的,谁知你被窃国野心迷了心窍,根本不理会我的意见。以致日后对同胞犯下弥天大罪。”

       “适之先生,这是你的妇人之仁。抢江山那能顾及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毛幽灵讪笑道。

       蒋介石道:“润之,这就是你们共产党的无耻之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当年你们按照苏俄的指示,潜伏在我们国民党的队伍里,煽风点火搞破坏,一旦时机成熟就反噬国民党,借助日寇的力量达到夺权的目的。” 

       毛幽灵反唇相讥道:“想必你蒋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抢江山之事,历来只讲‘胜负’,不讲‘荣耻’的。你我之间只有输赢,没有对错。”

       “你,你,你,你们共产党卖国比汪精卫还要彻底,汪精卫成立傀儡政府还不敢挂日本国旗,只敢在中华民国的国旗上做点手脚,加上一根黄飘带,你们中共竟敢赤裸裸的用苏俄国旗做党旗,赤裸裸的用‘苏维埃’作为你们伪政权的名字,卖国可谓彻底了……”蒋介石慷慨激扬道。

       胡适毕竟是读书人,劝蒋介石道:“蒋公,不必争论了。润之的思想体系和你不一样,当然价值观也不一样,你是和他说不到一块的。”回头又对毛幽灵道:“你我之间在阳世的恩怨已尽,我不忘记你在北大时对我的谦卑和尊敬,你也不必把它当作包袱挂在心上;我也不计较你对我的批判,甚至迫害死我的儿子。我只是为中国计,为民族计,为中国的知识份子计。你掌权后迫害知识份子,可谓是空前绝后,你也曾得意地承认,秦始皇算什么,你比他还厉害。此话不假,在共产党的高压下,知识份子不仅失去说真话的自由,更可怕的是,被迫他们说假话,说违背良知的虚伪话,颂扬不值得颂扬的事,或谴责他们内心不愿意谴责,而又不得不谴责的师友和亲人,甚至跟在强权后面鹦鹉学舌,讲政治性谎言。我完全理解,在你们的强权逼迫下,我的朋友、学生,甚至我的儿子思杜,在万不得意下对我的批判和痛骂。从阳世间发表的,我的学生季羡林和罗尔刚的反思文章看,你知道他们的内心有多痛苦。”

       蒋介石接口道:“适之,从人命计算,共产党害死知识份子的整数,在人民中的比率还是很小的。在大陆凡是想做一个独立的人,不分男女,都会被任意逮捕、拘禁、处决、或消灭。千百万农民被放逐,遭受残酷的奴役,千百万无辜的人民被囚禁,被驱作苦力,——共产党美其名为‘劳动改造’。儿女们被迫控诉自己的父母,他们没有温暖的家庭生活,没有私人空间,没有自我价值,没有个人尊严,没有基本人权。” 

       毛幽灵听了胡适和蒋介石的话,如坐针毡,但又不好托言告辞,只得假作诚恳,一言不发。

       胡适接过蒋介石的话题道:“由于知识分子在强权高压下失去了讲真话的权力,正派的被你们清理殆尽,剩下的成了一个专讲假话的马屁阶层。统治者听不到真实的民间声音,大祸自然也就来了。一九六一年,我在美国的家中,邵幼轩把他祖母(邵飘萍夫人)的信来给我看,说大陆副食品不够,‘我们快要干死了’,每月每人只配给一两油,她说的干死,大概是指没有油吃。中国古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与我何有哉’,这话很有道理。让人民自食其力,不要干涉他们,他们就会得到食物。象食油,农村都是自己做的,他们种的东西,自己来榨油,本来不成问题,所以我主张‘无为而治’。据说作家巴金前几年也说过这句话。共产党什么都想管,什么都管不了。据我所知,梅县一个四千多人的村庄饿死了两千多人,惨哪!”

       毛幽灵听蒋介石和胡适数落,如坐针毡,是走也不得,听也不得,只得厚着脸皮道:“这些日子来我也有反思,人们说我诗人气质太重,也许有些道理。”

       胡适听罢,直言道:“你对中国文化的垄断和主宰,由此造成文化风气的败坏,乃至文化命脉的中断,中国还会有好的文艺作品,简直是笑话奇谈,包括你的的诗词也只会留给后人笑柄。一九五九年,我读大陆‘文物出版社’的《毛主席诗词十九首》,共九页,真有点肉麻!其中最后一首是全国文人大捧特捧的《蝶恋花》,此词可以说没有一句是通的。我请赵元任先生看此词押的‘舞’、‘虎’、‘雨’,如何能与‘有’韵相押。他说湖南韵也无如此通韵法。”

       胡适的一番话,说得毛幽灵十分尴尬,只得喃喃道:“那郭沫若他们,为什么说我的诗词是划时代的巨作?”

       “哈哈,无耻文人之言岂可听信。在那是非颠倒,充斥谎话的年代里,你权力倾天,喜欢听奉承话,失去人格的文人投你所好,说出指鹿为马的话来毫不奇怪。”胡适没有正面回答。

       毛幽灵摸着头,忽有所悟,正要说话,副官又进来禀报:“薛岳将军求见。”

       蒋介石诧异道:“怎么都挤到今日一起来了,真是机缘。”回头对副官道:“有请!”

       欲知薛岳进来说些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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