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海，青春万岁的日子

幑宁写了她的高中, 读来居然有些感伤, 我的中学时代, 回忆起来好象就在眼前的事情, 却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那么多年了. 幑宁的校园里有"亥山"横跨, 真叫我羡慕不已. 说起来我的高中，在上海瞥开名气和历史不谈, 单凭校园的漂亮程度，在上海的中学里也一定是名列榜首的.

是因为读了王蒙的《青春万岁》，才去考了住宿的高中。可惜高中的日子，完全不是王蒙写的那么浪漫。我的下铺, 有次中考后回家不肯再返校, 她外公送回来的, 说是担心物理不及格, 在家里哭. 后来成绩公布了, 物理她及格的. 我讲: 白哭了吧, 明明及格了. 她回我: 没白哭, 物理虽然及格了, 可是化学不及格。 笑S人了. 人家现在混得有头有脸的什么总什么总的，在驰骋商场。我们以前的数学老师, 每次发考卷都从最低分开始发, 然后他还要一个个讽刺一下: 恭喜啊, 这次你荣获第N名. 等他发考卷很痛苦, 所以我那时的最高愿望是做老师, 今后教他小孩, 天天送他鸭蛋吃. 现在想来很多校规是出乎意料的不尽人情，有一对高三男女生，因为在校院里有“越轨动作”，给低年纪男生碰见打小报告，就被校方无情开除的事件。

我以前住宿学校的学生食堂是吃大锅饭的, 桌上一锅饭一锅菜8个人分,因为根本没啥吃, 也吃不好, 所以需要每天有桌上轮流的值日生来分菜.碰到恶心的大肥肉鸡PIGU之类, 值日生只好闭起眼睛"盲分". 哪一天要是桌上的菜看得过去, 同学们反而要不习惯了,于是大家开玩笑说今天一定是"王老板"生日. 后勤组管食堂的老师姓王, 跟学生的关系很紧张. 难得吃鸡,老师食堂卖的是鸡腿鸡肉, 学生食堂吃的是鸡PI GU 和鸡骨架. 发育中的学生个个瘦得象芦柴棒, 现在想王老板贪污肯定没胆, 无能却是确准无疑的. 去食堂吃饭, 以前我们常常拎一只布的饭袋,里面装碗筷调羹. 布的饭袋是我的恶梦, 我小时候很迷糊的, 中学校园又很大, 有时好不容易走到食堂了, 发现饭袋忘在宿舍或者教室了, 跑回去又来不及了, 只好莫名其妙饿一顿. 热水瓶也是去食堂吃饭顺带要提着的, 因为要在锅炉房里泡热水。

女生宿舍离大操场小跑也是五分钟的路，可校方规定从起床铃响到早操集合向来都是一刻钟时间。可怜宿舍的房子外观是古色古香的漂亮，内底里年久失修，水管子还是二三十年代排的。到了我们八十年代里，每天一早供水房里人头挤挤时，那水就端起架子，滴滴如金地落起眼泪珠来。有的女生气不过，心想我把脸盆候着，不会先去出恭，其时厕所间也一样人声鼎沸，无论大珠小珠要落玉盘，统统一样排队，戏称“轮蹲”，试想一塌括之不过十五分钟而已，又不能早起早抢水龙头，有宿监在走廊里游荡，号称保证学生睡眠时间，难得早个五分钟醒来都不大敢在帐子里先穿衣叠被穷折腾的，怕吵醒了下铺的同学。总之校方是存心要你在一刻钟里上窜下跳轧扁头。所以那三年里，就算是暑假里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到了开学，也只好自动去剪了齐耳的短发回校。

学校里所有的课程其实都是围绕着高考， 象历史课之类不重要的， 肯定是放在周六上午的第四节课。住宿的学生到那时那刻, 早已经归心似箭, 没有人听老师讲课了. 历史老师只好唱歌一样地唱: "汉谟拉比法典","汉谟拉比法典". 所以我前年在柏林的博物馆看到"汉谟拉比法典", 一下子很激动, 想到了我高中的历史老师, 那真是一脸的苦口婆心啊. 我还参加过中学里的摄影兴趣小组，老师曾经把我们的作品都送到市里去参加比赛。后来市少年宫通知我们一起去参观得奖作品，其中有一副作品写着我的名字，但是根本不是我拍的。小组里有个摄影“大师”同学，本来已经在市里小有名气，老师解释说为了学校有更多的作品获选，老师把“大师”的作品分在了摄影组每个同学的名下，“大师”也是同意的。老师的好心使我从此对去摄影组活动有了心理障碍，对那个摄影大师男生也一直心存愧疚。至于那个摄影“大师”，我想他一定不会记得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摄影“大师”现在，已经是横跨中美中文网站上市公司的CEO。

曾经暗恋过每日清晨悠扬的一支长笛。那个时候，上音附中还未从校园里迁走，奇怪的是两个学校的学生在校园里遇见，从来都是仰着头视若陌路的。高中的清规戒律和功课考试，常常不近人情毫无乐趣，只有那支早起的长笛，每日随着晨光一起投射到我的白纱帐前。让我得以在刺耳的起床铃前，偷得片刻的异想天开。 巧合的是， 我们在高中的时候， 《青春万岁》倒是真地到我们学校来拍的外景， 也有很多同学做了群众演员。 老爸因此还给我们寝室里每个同学都起了绰号，上进的叫郑波， 落后的叫苏宁，读书好的叫李春，胖的叫吴长福，瘦的叫呼马丽。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 考试没复习那样的恶梦都已经越做越少了。 可是，寝室里那帮狐朋狗友，却还是会时常到我的梦里来捣乱，有时侯是打开饼干筒发现从家里带去的苔条梗给偷吃掉了， 要么就是我钥匙没带， 敲寝室的门没人来开， 敲着敲着把自己敲醒了。 第二天一定要拨个电话去骚扰一下谁谁。

google 来的照片

1） 教学楼



2） 大礼堂， 据说是文革时我们学校停办，江青在校址上办五七京训班时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