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前后,我走过两个街区去乘地铁四号线。
沿街的情景还是老样子,跟我上次回来没什么两样。一路上有很多卖早点的小店,大饼油条、馒头花卷、生煎包子、应有尽有。这个时段大多是老顾客,来了就买,拿着就走,虽然人流不断,却不用排队等候。因为一排队,早餐便当快捷的特点就没了。可是街口偏偏有这么一家新开的小铺子,门口一条长队,二十来个顾客耐心地等待着。咦,啥东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我也不由自主地在这家叫 “太平桥锅贴” 的小铺前停下来,要看个究竟。
“难怪要排队,这怎么可能来得及?” 我瞥了一眼便看出了名堂。别人家店里做锅贴,用的是大平底锅,一锅七八十个,能对付十来个吃早点的客人。它倒好,用小锅做锅贴。店门口有两排,十个煤气小灶,上面放着铸铁的厚壁小锅,一锅只能放8只饺子,呈花瓣状。一个利索的小伙计手脚不停,忙得不可开交…… 我没时间排队,仍旧去赶地铁。
下午办完事回来,又走到这个街口,才想起了早上的锅贴,可是小店已经打烊。我一看手机才三点半,心想店家肯定是早上赚够了钱,现在找人搓麻将去了。我摇摇头,一笑走开,便把它忘到脑后了。
后面一连好几天都是同样的光景:早上二十来人的长队,下午早早地打烊,刮风下雨也是一样。我不禁又纳闷起来:难道这锅贴真有什么与众不同?还只是上海人好凑热闹、好排队?弄不好还是店主自己找来的 “托儿” 呢。过路的时候我瞅了一眼价目表:八块一锅。好,明天我提前出门,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下一天我七点半出门,仍有十来个人排队,我等不及;后来七点出门,大概是七八个,我还是没等;最后我开好了闹钟,六点半就出门了。你别说上海人起的还真早,才早上六点半,小街上已经熙熙攘攘了。我快步走到街口,“太平桥锅贴” 的门口也已经站了两个老者,我是第三个。等吧,我铁了心,吃定了这锅锅贴。
“乃下半天几点钟打烊?” 我站着队,看着小伙计忙进忙出,
“啥晨光卖光啥晨光就关门。” 店主很得意地回答,
“怪不得,吃侬格生煎也太难了。” 我抱怨,
“没办法,人手勿够呀,每日天只好进这点货,就这点馅子,这点面粉。” 店主也无奈。
厚壁的铸铁锅热容量大,很烫的。管炉灶的小伙计手里有一个粗钢丝做的的爪子,熟练地把煎好锅贴的小锅抓起来放到店里的石板台子上,然后再把放好了新锅贴的小锅抓到炉子上,用小壶浇上油,火苗子“噌”一下蹿得老高,排队的顾客们下意识地向后闪了闪,随后又不由自主地向前蹭。油烟的气味弥漫着,有点腻。
“乃要脆一点还是嫩一点?” 小伙计抽空问那两个老者,
“嫩一点、嫩一点。” 其中一个忙不迭回答,我想是牙口不顶了。
“我要脆一点。” 我不问自答,
“好格。” 小伙计一边说一边又熟练地抓起一锅放到里面,
前面的两个老者一人要了两锅,轮到我已经是15分钟之后了。见我拎着就要走,发货的店主很及时地提醒我:“筷子在里头,顶好趁热吃,冷掉了勿好吃,到晨光讲阿拉格锅贴勿灵。”“有数,有数。” 我点头,在地铁里坐定之后,也不管吃相,踢沥踏拉地把这八个锅贴全报销了。
看我满意地用纸巾擦着流油的嘴,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忍不住问:“啥锅贴,介好吃?”
“天天排长队,今朝好勿容易排到。” 我没有正面回答,这样花力气买来的锅贴能不好吃吗?
© 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