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功不如使过,使过不如使贪(历史上的一种权力游戏)

一间。谓即一来果,由善修圣道故;或生天上,即于彼处定证寂灭。或生人间,即于此处定证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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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某位才子托名古人苏绰说出的“用贪反贪”妙论,颇聚眼光。这个马基雅维利式的治国之术,在中国封建王朝确实是普遍存在的,在某些方面是制度化的。以龙王治海为喻,从龙王的角度看,贪腐虾米有不少“亮点”:

一是底儿潮,有把柄攥在龙王手里,就心虚气短,老实听话,不敢和龙王顶嘴;二是人欲胜了天理,就骨头软,志向低,没有什么高远的理想,不会跟龙王较真;三是贪腐必然贪权,所以功名心重,办事勤快,对百姓心狠手辣,厚黑无情,行政效率反而高;四是家财多,必然顾虑多,怕自己出事,怕天下大乱;五是讲究实际利益,人情味浓,好沟通,看见龙王三宫六院,酒池肉林,不但不反感,还会凑趣儿;六是贪腐不得人心,不怕他们聚众造反;七是可以用反贪杀贪的办法来安抚穷虾米,树立龙王的明君形象;八是肉烂在锅里,贪腐虾米的不义之财最终还是龙王的锅里菜;九是贪腐虾米之间有利益冲突,必然是互相拆台,不团结,不会形成死党与龙王对抗;十是龙王内心对贪腐虾米是鄙视的,所以真要揪几个出来祭刀,心理上没有压力,反而有一种快感,何乐而不为?

一句话,贪腐虾米用得放心,杀得开心,作为“拿摩瘟”(numberone,工头儿、带班的),总体上利大于弊。

假如这种逻辑可以成立,龙宫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改朝换代之事。

核心的问题是两个,一是贪腐不能太严重,财富总是有限的,虾米拿得太多,就伤害了龙王的利益,所以对贪腐虾米的贪腐行为必须控制在“合理的”水平上,贪腐只能是小吃,不能是大餐,不然,谁给谁打工都说不清了;二是龙王的管理结构是多层次的,他必须分权。如果是个小庄头,地不广,民不众,手下只需要十几狗腿子使唤就行了,这一招也许问题还不大,因为他可以控制住管理的过程,机动地调整管理行为,保护和扩大自己的利益。(前提是庄头身体强健,精明能干,外部环境比较缓和,没有强大的威胁势力存在。不然,还要防着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狗腿子。)

但家业太大了,自己管不过来,要授权给别人代管,这一招就不灵了。

因为这个时候他无法监视代理者的管理过程,他分出去的那部分权力,对他来说成了一个黑箱子。他只能通过看材料、听汇报加上散步式视察雾里看花地了解一点情况。

他连核查的能力也没有,只能委托别人去代做。核查的过程对他来说也成了一个黑箱子。于是,又要派人核查派下去核查的人,结果是否可信他还是不知道的。

这些核查员的权力都是临时性的,所以很容易被收买。对他们来说,权力不用,过期作废,是铁定的事实。何况,他们也有许多私人的利益和个人的前途需要被他们核查的权贵们照顾呢。

这个时候,贪腐虾米实际上就成为一个一个的小龙王,有了自己的地盘和人民,有了自己的管理团队,心腹爪牙。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利益能够固化,长久存在,子子孙孙,永宝用之。

小龙王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想成为大龙王。在权力只受更大的权力约束的龙宫世界里,只有成为大龙王,才能真正感到安全并且世袭罔替。西汉的七王之乱,唐朝的安史之乱,就是这样爆发的。

龙王的应对之策是频繁地让小龙王们挪窝儿,不给他们在一个地方造大造深老窝儿的机会,但这造成了小龙王们一朝权在手,抓紧捞一把的短期行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局面就是这样形成的。

虾米们贪腐的程度,也成了一个黑箱子,弄不清楚。怎么弄清,怎么控制,也是个无解的方程。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可是把权力给谁,都不放心了。

管理于是一片混乱。外表完整的龙宫大殿的大大小小的柱子、椽子里,已经成了白蚁饕餮的世界。

使用权力也是累人的,所以,除了几个精力充沛,权欲旺盛的龙王喜欢自己管事之外,绝大多数的龙王都喜欢拥有全部的权力,但选一些虾米来使用自己的权力,自己寻欢作乐,享享清福。不然,当龙王和当差一样,天天坐班干活,有什么乐趣?

除了龙王之外,没有谁会在意龙宫会不会倒,因为龙宫是龙王的,不是虾米的。贪到是有福,不贪白不贪。而且龙王给你贪,你不贪,可能还会招祸上身。王翦求田、萧何自污的故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终于有一天,龙宫柱折屋塌,老龙王见阎王去了。新的龙王登基,就不敢再玩这套了。历代的开国皇帝都不敢搞贪腐治国,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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