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过去和未来的春天,干杯

过去和未来的春天,干杯

        来自印度答市,出生于一九四八年。论人口,加尔各答是印度的第一大城但我们家原籍是中国广东省,只是很遗憾,乡下具体在哪个村镇则不太清楚了。抗日战争时期,我父亲加入中国(国民党)军队。一九四零年代初,家父所在部队被派驻印度。抗战胜利后,他选择留在印度,并在加尔各答安家。这样,我们这一代人成了在印度出生的华裔。上世纪的四、五十年代,加尔各答住着一个人数虽然不多、但影响力倒还挺大的华人群体加市的华人主要来自中国沿海各省份其中广东人最多,其次是上海人。广东人中又分有讲广府话(白话)、客家话和五邑话的;上海人则讲上海方言。这四种方言还能辨别人们的籍贯和来历,而籍贯背景往往又可以将人们分成不同行业的群体。讲广府话广东人主要是靠经商、走私和赌博为生;讲客家话的靠做皮草制作皮鞋和手提袋等成品。上海人在海水运输那一特別拿手;当然,上海人有不少是搞走私行当的。五邑人呢,走正行居多,大部分是镶牙铺和紙花制作坊的主人辛勤地劳动不同的方式点着

   我还记得,时候的五邑人,妇女还留着从中囯帶过来的扎脚旧习惯。我们邻居的五邑籍女孩从小就用帶把自己的扎起尽量使脚长不超四英寸。在当时,小脚女人被认为是、斯文,而“大脚婆娘”可以说是粗野、不文雅的代名

   一九六二年,中印边界发生武裝冲突当地政府开始采取防范华人的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华人的活动受到限制。人们只准许在规定区域内出入,不能随意行走。例如我就不准在市内的学校读书,要到郊外去上学。我上学的那个学校,假如拿现在的伦敦来打比方,就相当于在M25环城国道的范围之外。那倒是几十公里的路程!我必须向公安管理办公室申请特別许可,才获准在加市的市区内就读。

  山边起火,路人遭殃。边界战争使中印两国关系恶化,华人被冷落,无可奈何地成为国际政治纷争的替罪羊。正是因为这种来自政府的不公压挤,不少华人的店铺生意一落千丈,有很多甚至被迫关门结业,人们生活在彷徨恐慌之中。我父亲也曾经无缘无故地被警察扣留起来。有条件的华人开始想办法离开印度,到别的国家去。一九六六年,为我的前途着想,父亲安排我上了一条希腊货轮,将我送往海外。那时候除了乘船之外,没有别的途径可以离开印度。当时同行的还另有八人。我们每人每天付给船主的費用是一英镑,一英镑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目。次年,我们乘坐的货船到达香港,但港府却不肯收容我们。我们这拨人顿时成了没有人要的垃圾,被各国政府推来推去,无家可归。 虽说在印度土生土,但我们属于印度公民。虽说持有英海外公民护照,但我们沒有居留英权利虽说华裔,香港愿意为我们提供栖身之所

   就这样,方拒绝入境:印度不愿意把我们接回去香港不上岸又沒有收容我打算。个国家你推我,一沒有着落正当边讨论如何处置们这些人的命运时,我希腊船主决定让我们先飞雅典我们在雅典呆了几个星期后“三国谈判”了结果:我和另一国收容,其余同行者被印度回去。我和那个一起获准来英国的人惊喜万分。现在回想起来,我想我和他获英收容並非偶然;倘若俩不是都能一口流利的英,被英国收容另有他人。可惜到英后,我和这个同伴各奔东西,从此不曾相见尽管时候们曾经是多年的同窗学友

   在印度时我主要讲印度话和英语,定居英国后,为了学中国话一家中式酒楼去打工,跟那华人同事打成一片。那在英国还不太流行,中餐以“杂碎”为主华人也主要是广东人,没有人讲国语,所以我只能学粤语。数年之离开餐馆, 一家华人开的公司当司机又是一边工作一边学粤语。一九七三年,我遇到一位來自香港的女士同年七月我結婚,几年后我们先后有了两个孩子。

   我的子一九七七年出生,兩年后老二又成家庭的新成。可惜,由我和妻子是两个来自不同背景的人,我沟通渐渐成了一种负担最后们不得不都承认对适合自己。九二年十二月,我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了我的家和那曾经苦心经营的生意。当时我想,分开以后孩子必定还会来探望我。知我的希望落了空,打那起我沒有见过影子彷徨之中熬了几年后我终于在一九九五年又遇上另一个人 我现在的菲律宾籍妻子

   二零零一年六月,我第二次走結婚殿堂。三月后,美國紐約的双子塔被袭。这次恐怖袭击令人震惊,让人感到世态的残酷有时我想,住在伦敦贫民区简陋的平房,说不定会比住在市中心哈劳区华丽的公寓更能让你觉得心平气静我的意思是,人生需要的就是一种平和环境。人们都说平安是福,我想这个道理一点不假。如今我不再做全工作了,空闲时我去帮人做些力所能的事。这几年我还从新认识的华裔朋友中学到不少新的粤语词汇,使我的粵语大有进步。回过头来看,我在英国生活已整整四十个春秋。虽说至今两袖清风,还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但我觉得幸福,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也许体能不及过去,但我觉得自己还精力充沛。我打算今年夏天搞一个庆祝我旅英四十周年的派对,邀朋友们来聚一聚。我要感恩。我要为过去和未來的四十个春天高呼一声:干杯!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