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 （四十二）旧朋故友
心渡
第二天的手术非常顺利，做了彻彻底底的根除术，手术结束之后任父就给推进了ICU。
任云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接下来的心情却又未必轻松，因为她开始腾出心情来考虑她签证的事。 一星期后是签证日期同时又是工作结束之日，人事部门会在什么时候通知移民局，他们会不会应自己的请求推迟汇报？ 如果不能签过怎么办，到时候如何跟家人交代？
正当她在那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居然是丁子杰那欢快的声音：“啊呀，任云，听陆茗说你也回来了，她说你父亲的手术挺成功的！”
任云听到是子杰的声音心里有一种特别放松，特别宽慰的感觉。子杰然后邀请任云三天后去一次大学同学聚会，他从山城博士毕业后去了德州当博士后同时考了医生，现在他总算是熬出了住院医，在正式当医生之前就带老婆孩子回国放松放松。这顿饭是禹潇请客，这小子做医疗器械销售发了大财了，给他个穿着锦衣在老同学面前得意的机会。
任云很乐意地接受了他们的邀请，说实话，就她目前的状态，她未必有自信去见老同学。可是她现在需要分散内心的纠结，再说，这聚会上的老同学一个个非富即贵，不然就是有医疗信息，还有丁子杰也是个美国中国都很兜得转的人，没准自己还真有需要让他们谁给拉一把呢！
这几天，父亲呆在重症监护病房等待术后康复，老邱和他母亲上门来看望任云一家。
老邱的妈妈虽然穿得珠光宝气，却是个念旧情的人，见了老邻居有说不完的话，回想过去，展望将来，拉着任云的手叹息：“你爸妈是好人啊，我刚从复兴路的娘家嫁到那个棚户区的时候，很多邻居看不惯我，对我说话粗鲁，你妈妈那时就挺身保护我，理解我适应上的困难，那对我可是雪中送炭啊！老天有眼，看你们两兄妹多好，多替你爸妈争气。”
任云妈妈真诚道：“哪里，我们家之所以撑得起来都靠你家老邱帮忙！”
老邱赶紧挡过：“任云，我想请你和任钧晚上吃个便饭。我们老朋友相聚，好好聊聊。”
“不必了吧，你这么个大忙人，少一个小时可要少赚几百万嘞。你能拨冗来我家已经是蓬荜生辉，感激不尽。”
“别油腔滑调，说得好像我就该活成个赚钱机器似的。我就是特别珍惜我们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希望我们多增进了解。”
晚上任家兄妹坐车来到老邱投资的饭店， 先是跟着老邱参观了一番，装潢的富丽堂皇令任云暗暗咂舌。接着三人在一包厢里坐了下来，没多久，一个妙龄女郎兀然而至，和老邱讲了些明显是借口的见他的理由，并仔细地打量了任云，可能觉得任云那种打工大妈的形象不可能对她构成任何威胁吧，就大度地和大家打了招呼，飘然离开了。
老邱连连摇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会缠人， 吃力死了，真是吃力死个人。”
任云笑：“你累还是她累呀？”
老邱理直气壮：“她累是她自己找的，我累是被她拖累的！得了，说说你自己吧，你和那个美国帅哥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吧。”
任云一脸复杂：“别提这事，时机不对，戴夫他最近工作上忙得不可开交。”
不等老邱回话，任云又抢着加了一句：“他在我知道爸爸生病之前就很忙了。”
老邱语重心长地提醒：“小云啊，你们俩的关系怎么在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之后还不死不活的， 这可不太对劲，那人也太没心没肺了吧，你要留个心眼。”
任云没什么底气地回答：“戴夫的思路跟我们一般人不一样。”
“什么思路，是美国人就可以死样怪气吗？”
“不是，他在美国人里也是个很特别的，否则怎么一直没结婚呢。”
然后任云嘴角微微上抽，露个笑意：“我是准备两条腿走路。老邱，你看我海归找个事做有没有戏？”
老邱一怔：“任云，你是做学问的人，你这个文凭目前在上海不是很吃香，除非你是搞金融，做生意什么的。啊呀，现在所有的肥缺都有人占着了。
嗨，你回上海做啥！像你这样年纪没结婚的上海女孩多了去了，你要是待在上海，就没有什么结婚的希望了。还是回美国找男朋友的机会多一些。”
老邱又不忍任云失望的神情：“小云，有我和你哥哥，只要你不挑，找个八千多以上的事做也不难。现在嘛，门面上的事要弄几个瘦筋筋的漂亮小姑娘撑着，真正的业务还是要靠踏实牢靠的人把关，啥时候你真想回来了就通知我一声。”
从饭店出来，任云坐进任钧的车子，望着窗外有如梦幻般的都市夜景不禁连连感叹：“小钧，上海的变化真是太多了，我在美国乡下呆了那么多年，错过了许多精彩！”
任钧不以为然：“这些精彩跟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美国吧。 对了，你和戴夫到底怎么了，你还真的打算回上海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事先怎么没听到你一丝口风？”
任云的声调颇为虚弱：“打听打听总没错，将来的事谁说得准。”
晚上，戴夫和任云通了次电话，打听了任云父亲的现状之后，又向任云汇报说他现在项目阶段性目标是比较圆满的完成了，明天开始就是在伦敦观光一番，两天后返美，返美后的那个周末替任云搬家具，接着马上要去洛杉矶开五天的会议。
任云听了只是说这里的家人挺关心他的，让他当心身体等等。
“云，我好想你啊，要是你能和我一起游伦敦就好了。我一个人真没心情看，更希望回山城和你在一起，”戴夫很是感慨。
任云提醒他：“我现在在上海。”
“噢，上海，好远噢。”任云猜不透戴夫这么说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亲爱的，你在上海不会把我给忘了吧。什么老邱，什么什么杰的，他们过去帮你一定是对你有意思吧。他们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吧？我提醒你，要离他们远一点！。”戴夫看来是真放轻松了，有空乱想了。
任云笑出声来：“亲爱的，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就只想着我父亲的病。至于他们嘛，一个女朋友如云，一个有妻有子，跟我毫不相干。”
“哼，他们肯定对你有意思，小心噢！”
任云大笑：虽然戴夫直到现在还没实质性的表示，但只有他觉得自己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这些话别人编都编不出来。
到同学聚会的那天任云来到了禹潇请客的大酒家，问了几个服务员都是爱搭理不搭理的，总算找到了聚会的包房。一开门，禹潇就第一个非常热情地蹦了起来：“啊哟，任云，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呢！看到你那发型差点有个错觉，以为返回了我们那青春年少的大学时代了呢！你在美国做研究是不是特别投入啊？”
丁子杰笑着插嘴道：“人家这几年做了很多大事，七年里供出一套上海的房子，孝女一个！”
“厉害厉害，老丁你怎么把做学生说成穷得跟瘪三似的，你看人家任云那美金扒得还是蛮萨根格吗？”
“哪里，还得打工端盘子双管齐下才能付清。”任云笑着回答。
禹潇的身边有个陌生的漂亮妙龄少女，巧嘴含笑，在一旁腻着禹潇，也不和大家说话。任云问道：“禹潇，你成家了吧，也不介绍介绍。”
禹潇站起身，向大家介绍：“这个是小姜，在我眼里她已经是我的老婆了，我们就是因为一些技术性问题还没正式结婚，等我们正式结婚的那天，一定给大家发喜帖！”
说完几个人一起起哄为他们俩干了一杯，任云也大致能猜到那个技术性问题是什么。这么多年了，当年的青春已在慢慢消失，到了大叔大婶的年纪。看着禹潇和小姜，可以明显看出两人的年龄差距，中年就在前面那个拐口等着。
子杰知道任云回山城后要为罗德打工就连连摇头，说他在德州大学知道有个大牛正在招好几个博士后，任云的经历应该凑得上，接着他说了那个大牛的名字。任云一听，眼睛一亮，说她知道这个名字，她在论文里引用了好几篇他的大作呢！
子杰又说跟大牛容易发好文章，绿卡办得特快，而且那大牛自己太忙，招人的事都交给自己的铁哥们，一个中国副教授管。
陆茗不禁在一旁提醒：“禹潇请客你穷讲穷讲这些干嘛？人家任云山城有男朋友，小心他来找你算帐！”
任云若有所思。
聚会结束之后，子杰回到家里，没多久手机铃响，接起了听出是任云的声音：“哈喽，是你啊，任云，什么事？。。。
那大牛的事当然事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啊，，，啊，，，怎么你真想来德州熬死定啊？，，，那你男朋友？，，，
噢，，，噢，，，噢，，，说的也是，这男朋友和未婚夫丈夫是有质的区别的。你的命运你做主。，，，
对，，，对，，，罗德那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几个人在他那里吃了大亏。，，，
嗯，，，嗯，，，好，你若是真下了决心，我现在就跟这个朋友打电话，今天周末，他现在应该已经起床了。”
那厢里任云放下了手机，一个深呼吸，从胸口吐出一股淤积已久的闷气：但愿那德大的博士后位置能敲定，这样，自己终于能有张牌可以对着戴夫来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