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叫洪峰，师傅给他取的名。师傅说，江湖上不可无名。
但他却不知师傅的名。师傅不说，他没敢问。
由包裹中取出一件羊皮外罩。这也是师傅的。在他学艺的南方山中，这些御寒的东西根本不需要。
远远地他看见栖霞镇的轮廓。它坐落在通往终南山的必经之路上。尽管没来过，从师傅的讲述中，这该是江湖上很具血雨腥风的地方。
其实，这个镇上只有一条主街道。由于靠近山林，这里的建筑都是木结构，甚至大部分房子上面的瓦也是木片材料。只有镇中心的几座高大店铺用的是烧制的灰瓦。
他朝着其中一个高大店铺走过去，那是著名的“秋枫茶楼”。
由于下了雪，而且时辰尚早。街上没有人。他那双油布靴子和雪地摩擦后的声响被放大了。街两旁一些目光朝他投过来。他没细看，余光中他看到那都是早起生炉子的伙计们。
秋枫茶楼大门紧闭。明显，开门的时辰还没到。不过，门口有两个伙计正在铲雪。洪峰跟他们点点头，没说话，便靠在一个柱子上站着。
扫雪的伙计们自然知道江湖规则，不该问的不问。他们给了他一个微笑，依旧继续着铲雪动作。
但是，站立的他显然点起了店内人的好奇心。一会儿，侧面小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红袄蓝裤30岁模样的女子。不同于木讷的扫雪伙计，这个女子满面笑容，径直走向洪峰，问：“客官是喝茶，还是住店？”
洪峰答：“既喝茶，也住店。”
女子还是笑容满面：“好的，随我来。早茶时间还没到，我先引你到客房休息一下。”
来到里面，他付了几两银子，说结帐时一起算。
女子把他交付给里面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让他带洪峰到二楼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不豪华，但很温馨。明显比长安城里那些店房干净和安静得多。房间的窗户靠着后院，那里可以看到被雪染白了的松林。
洪峰在床上躺了一下。说实话，昨夜并没睡好。黑衣人的话让他纳闷，为何一见这只赤龙剑便需死？
他不禁将那只剑抽出来细看，除了剑上雕刻的一条红色的龙以外，其它并没什么特别。在师傅教他的武功中，剑术的部分很少。他一直认为，剑只是个装饰，如同女子头上的凤钗。不过，他知道，师傅对此剑十分爱惜，几乎形影不离。师傅也曾叮嘱过，到蜈蚣岭之前，除了紧急情况，不要将剑示人。
他将剑收起，放进那个竹质油伞里。一会，一楼的香气飘过来，让洪峰产生了饥渴感。
他拿好油伞，下了楼。一楼大厅里摆着几十个桌子，有大有小。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子旁坐下，吩咐伙计泡壶铁观音外加几个小点心。
周围的人似乎没人注意他，喝着自己的茶，吃着自己的东西，一派祥和的样子。不过，练功人特有的警觉告诉他，这安静的氛围下，有一种欲动的气息。
他发现有几个人悄然换了桌子。那些桌子可以对他这里有更好的视角。他看过去，见他们都侧着脸。可是一旦等他将目光移开，类似偷视的眼光便射过来。他佯装不知，慢慢地品茶吃点心。他将目光瞄向柜台，那个红衣女子就端坐在那里。
师傅之所以让他停驻这家店，是因为上钟南山的路非常艰险。一般人上山都要在这里结伴而行。虽然他不知道如何找到结伴人，但他想，总有人会问自己到哪里去，然后寻机应变。
果然，就在他茶快喝结束的时候，红衣女子过来打招呼：“对了，客官，早上没问你到这干吗？是过秦岭吗？”
“是的。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走。”
“没关系，这里正好有几个散客，你可以随他们一起去。他们昨晚喝酒喝得晚，下午我给你引见一下。”
“谢谢你，对了，你是这里的老板娘枫叶？”
红衣女子大笑：“客官你可真能开玩笑，枫叶是我婆婆，早过世了，我叫春桃。对了，客官贵姓？”
“免贵姓洪。”
红衣女子说：“洪先生自便，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若不在，找伙计也成。”
回到房间，他开始打坐练功，这是他每天的功课。不过，他今天很难入静，原因是，那个桌子瞟过来的目光中有一个让他困惑。虽然只有不到一秒的对视，但他觉得那眼神很熟，但就是想不出是谁。
跟随师傅后，他接触的人便少了。偶尔有师傅的朋友造访，也是屈指可数的。另外，师傅不让他与那些江湖朋友接触。师傅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连倒水都不用他。
练功完毕，他又琢磨那事，试图回忆以前接触过的人，但还是一无所获。
忽然，一个思索闪进他脑中，他大吃一惊，啊，竟然会是他！怎么可能？！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