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昨日当今日23

郭红在吴阡儿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另一个女人,口口声声绝望时仍做着仰卧起坐。郭红在国内读研究生的时候,和那个女生同寝室。由于这个女生将在这一节里反复提到,郭红又不肯透露她的名字,我们只能暂且称她为虹。虹每晚必做仰卧起坐,风雨无阻,哪怕失恋,哪怕被全世界的男人给甩了。仰卧起坐成为她生命惯性的一个体现,跟很多自觉活着没什么意思却还照旧活着的人一样,虹把仰卧起坐纳入生活的程序,其间储存的野心所剩不多。

 

在郭红的记忆里,虹是一个赤裸的女人,有时只剩下一只圆硕翘起的乳房。很多年以来,郭红依靠这个女人迈进她的脑海而得到高潮。郭红的每一次高潮都赋予了虹更完美的躯体和乳房,使她记忆中那盏昏暗的宿舍灯充满了无穷的魔力。郭红在好几篇文章中提到极年轻时遭遇的一位美人,虽然用了无数的名字来替代这位美人,读者还是能一眼认出她们都是同一个人,至少郭红心目中的美人只有一个类型。

 

虹通常在上床之前站在宿舍昏暗的灯下,一丝不挂,用一块毛巾沾桶里的水擦身,往往还哼着小曲。郭红承认,她躺在床上,用一本书遮住面容,尽情欣赏了那具青春肉体的后背,下面潮起潮涌。在大学宿舍里,纵然人体拥挤,年轻的羞涩还是逼了所有人躲在蚊帐里头换衣服,能够一丝不挂在灯下擦身者,只有郭红的虹曾经做到。在年轻的女性云集之处明目张胆地赤裸,不能说完全出于无心,挑逗是明摆着的。

 

对自己的赤裸无视、自在到哼小曲的程度,使许多读者联想到大山的女儿们健壮、黝黑的人体,然而郭红执意描写虹的南国之娇,符合郭红具有的城市审美观。倒不是说郭红一定不喜欢大山女人的健壮、黝黑,那种美,她把握不了,掌控不了。她笔下的虹圆肩、细腰、丰乳、不肥臀。直眼看了三年的后脊背,其实两个乳房是最想看的,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去看。当虹大大方方地挺着胸满屋子乱走供她参观时,她埋头在书里,脸烧得飞红,一个字没看见不说,几乎窒息死去。等到虹拉了灯躺在被子里捂得密不透风时,她想尽了肮脏的手段要去揭开被子把她乳房露出来。

 

虹终于注意到了郭红的尴尬。她坏笑着,向郭红床前走去,站在她面前,插着腰,好象一具完美的裸体雕塑。郭红从书本上一抬眼,猛见一对乳房正对她眼,两个红润的乳头好象两只眼睛,与她的形成四目相对之势。毛孔大张的郭红坚强地朝虹的脸上看去,虹挑一挑眉目说道:我腋窝下面几根毛又长出来了,你帮我拔掉好吗?说着坐在床沿上,举手肘在脑后,一只圆硕翘起的乳房坦坦荡荡地对郭红调皮地笑着。虹喜欢穿没领没袖的衣服,领圈、袖圈挖得极大,所以腋毛非拔不可。郭红几次荣幸地给虹拔腋毛,几次冲动得想顺手碰一下不远处肥嘟嘟的那团肉,都没碰,却在短短一、两分钟内经历数次潮起潮落。后来郭红还写文章说,拔完毛以后应该找她邀赏,捏一捏那只笑意盈盈的乳房,可当时打死也没那个勇气,以后不但找不到那么好的女人,连一只象样的乳房也没见过,青春有什么好?要觉悟没觉悟,要勇气没勇气,全白过了。

 

郭红错失美人,日后悔之不迭,刻意在文章中总结经验,不由得将自己一生都拿来考究,惊觉自己是个十足的性爱先行者,而同性之恋发端亦早。对异性的好奇萌发在先,童年时引诱着看过几个男孩的小弟弟之后便不再追究。真正情窦初开时,对同性的爱后来居上,表现有五:1。睡前必意淫,一层一层地将女人衣服剥光,热爱丰满而不下垂的乳房;2。将画女人体作为最终目标而加入美术兴趣小组(因天赋不够而中途败出);3。曾经劝诱要好的女同学到她父母单位的新澡堂一同洗澡(遭到拒绝);4。在八十年代初就以“性感”这样猥亵的词来夸赞女友(使女友感到莫大的侮辱,好象郭红说的不是“性感”而是“破鞋”)并要求女友发誓将来不找男朋友;5。所交女友多为头脑简单(即学习成绩不好)却形象妩媚、身材性感的少女,对成绩好而平扁丑陋的女同学没有热情。

 

到底有没有虹这个人的争论在读者中展开。有一半人否定虹的存在,认为郭红完全靠想象即意淫制造了虹,所以能随心所欲地拔光其衣服,堆砌完美身材,供精神享受。郭红对这种否定不置可否,但承认虹的形象几乎是她达到高潮的必要。虹已经远嫁他乡,失去联系(虹类的女人皆为重色轻友之辈),其存在与否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她启发了郭红对于自己性倾向的正确认识。从少女时代的五个模糊表现到大学里赤裸裸的启发,郭红不再回避事实,悲壮地决定成为同性恋者。同性恋谈不上悲壮,可是郭红有本事把所有生活的细枝末节涂抹上悲壮的色彩,就好象艾卿评价的,那种时不时得感受一下伟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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