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正是阿仁娜。
自从李辰也勇敢地跟随全部落的男人一起出战以后,阿仁娜的心就悬在了空中。虽然阿仁娜很是为李辰的勇气而自豪,但是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而且李辰的骑射还那么差,如果一旦真的上了你死我活的战场厮杀,结果会如何?阿仁娜简直不敢想下去。阿仁娜所能做的,就是和母亲一起念佛保佑父亲和情郎。
“尔时无尽意菩萨、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合掌向佛、而作是言,世尊,观世音菩萨、以何因缘、名观世音。佛告无尽意菩萨,善男子,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设入大火,火不能烧,由是菩萨威神力故。若为大水所漂,称其名号,即得浅处。若有百千万亿众生,为求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真珠、等宝,入于大海,假使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称观世音菩萨名者,是诸人等,皆得解脱罗刹之难。以是因缘,名观世音。若复有人、临当被害,称观世音菩萨名者,彼所执刀杖、寻段段坏,而得解脱。。。”
阿仁娜十二分虔诚拜倒在家中供奉的佛像前,口中默诵着佛经,与李辰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如雨下。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信女阿仁娜求你保佑李郎,使他百无禁忌,出入平安,若有一切困厄,求菩萨加诸于信女之身,信女愿以身代彼,求菩萨保佑李郎平安归来。求菩萨保佑他,保佑他。。。。”
也许真的是阿仁娜虔诚的祷告起了作用,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飞奔过来传讯,警报解除!来的骑兵并不是敌人,而是柔然可汗派往伏俟城的使节。今夜要在部落里过夜,现在大家已经收起了兵器,首领苏诺勤正陪着领队的柔然贵人去大帐。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大家欢腾一片,心情经历了如过山车般大起大落的阿仁娜也不禁和妈妈相拥而泣。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前来传首领的命令每家每户要献一只羊给柔然人作供奉,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这时 阿仁娜的爸爸也回到了家里,却不见李辰的身影。阿仁娜的爸爸给母女俩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就是这样,竟是一场误会。”
“阿弥陀佛”阿仁娜的妈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在她看来避免了一场刀兵,使得家里的男人平安归来,真是佛祖保佑了。
阿仁娜不安地问爸爸,“阿爷,李郎怎的没有和你一同回转来?”
“他被首领叫去大帐了,放心吧我的女儿,我看首领没有恶意,我猜多半是被叫去和茹茹的贵人说话了。”
阿仁娜放了心,便给爸爸打下手帮着一起拾掇要供奉的羊,可是直到一只羊都收拾好了,还是不见李辰回来。
阿仁娜又开始担心起来,她对父亲说,“让我去把羊送到首领的大帐去吧。顺道我想寻一下李郎。”父亲最是明白女儿的心思,他本想说不行,但是看到女儿恳求的目光又不由的心软了,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去吧,去把羊交给莫日根管事就行了。记得寻到李郎就回来,不要贪看热闹,那些茹茹人不是善类。”
“知道了!”话音未落,阿仁娜人已经跑出了帐外。阿仁娜招呼牧羊犬多吉驮起已宰杀清理好的一腔羊,一路往首领的大帐寻过来。
在首领苏诺勤大帐前的空地上,大群的柔然武士围着篝火席地而坐,一边大口地啖肉喝酒,一边把盏高声谈笑,还有人大声唱着柔然人的歌谣。阿仁娜小心翼翼地饶过这群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异族人,辗转来到大帐的后面。她将自家的羊交给管事的大叔。
“莫日根大叔,可有见过我家李郎?”阿仁娜问道。
那管事哈哈一笑,“怎么啦,美丽的阿仁娜,找不见心上人着急了吧?”
阿仁娜顿时羞红了脸,“莫日根大叔。。。” ”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家李郎在大帐内陪贵人饮酒呢。”莫日根顿了顿,换了一种比较正经的口吻又说道,“不过那位柔然的俟利发大人看上去可不是好相与的,咱们的首领一直陪着小心呢”
听他这么一说,阿仁娜又有些担心了起来。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莫日根大叔,我能进帐去看看吗?我只要看一眼李郎,马上就出来。”
莫日根沉吟了一下,“首领刚才倒是叫我找几个能歌善舞的姑娘前去给贵人献舞。”他看了阿仁娜一眼,“不过她们现在还没有到。阿仁娜,我知道你的舞姿是部落里最美的,如果你愿意去贵人面前献舞,我倒是可以让你进去。”
阿仁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给尊贵的客人们献舞正是我们吐谷浑人的待客之道啊,你让我去吧。”
“那好,你随我来吧”
其实刚才苏诺勤安排歌舞的时候并没有提阿仁娜的名字,莫日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阿仁娜是部落里知名的歌舞出众的女孩子。莫日根并不知道帐内发生的情况,所以对阿仁娜进帐的要求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莫日根万万没有想到,正是他这一轻率的举动,最后把李辰,阿仁娜甚至整个苏诺勤部都推到了及其危险的境地。
莫日根将阿仁娜引到大帐口,叮嘱道,“这位柔然的俟利发大人贵不可言,一定要小心应对,千万不可失礼。跳完舞就赶快出来,不要久留。”
阿仁娜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大帐。大帐内火把通明,将整个室内照得如同白昼。阿仁娜陡一进来,被照的眼前一花,她不禁眯起了眼睛。待她适应了帐里的光线,却听见耳边有人问道,“你是何人?”
阿仁娜举目向上望去,只见居中高坐着一位衣装迥异的中年人,他头顶和脑门光亮,脑袋上只有四周留有头发,相貌凶恶,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只卧着的熊,正用一种充满兽性的目光盯着自己。阿仁娜被吓得心里一跳,她连忙低下头,行了一个草原上的大礼,“阿仁娜见过尊贵的客人,我受命来为贵人献上歌舞,聊为助兴。”
“献舞?好好好,你且舞来我看。”阿伏干听见美人是来献舞的,顿时乐不可支。
这时,莫日根安排的乐手也进入大帐,开始奏乐,阿仁娜随着乐曲开始翩翩起舞。她就像一个在花从中飞舞的彩蝶,轻盈地跳跃盘旋,又如同一个坠入凡间的精灵,灵动摇曳。阿伏干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阿仁娜飞旋的身影,只觉得浑身燥热,一种原始的欲望开始在心中翻腾,怎么也按捺不住。
阿仁娜的出现让李辰大吃一惊。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李辰心里顿时一阵狂跳,那个刚刚羞辱了自己的柔然贵族凶暴无常,对自己充满敌视。阿仁娜现在前来,岂不是如同羊入虎口吗?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伤害到阿仁娜!可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阿仁娜已经开始了舞蹈,李辰没有办法叫她停下来,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
首领苏诺勤也有些糊涂了,他见阿伏干对李辰不善,所以刚才叫莫日根安排歌舞的时候,特意没有点阿仁娜的名字,而是点了其他几个姑娘。他就怕一旦阿伏干对阿仁娜有什么无礼之举,李辰和阿伏干再起冲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仁娜还是出现在这里。苏诺勤悄悄看了阿伏干一眼,只见那位俟利发大人眼珠子仿佛都已经长在阿仁娜的身上了,那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一张嘴咧了老大,半天也合不拢,一条细细的唾液从嘴角长长地挂了下来。苏诺勤心中暗暗叫苦,心里着急地思索着对策。
这时,阿仁娜的舞蹈已近尾声,她急速地旋转着,身上的衣裙也因离心的作用飞舞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紧接着乐曲戛然而止,阿仁娜旋转的身姿也随着最后一个音符伏拜于地,恰好是吐谷浑迎客的大礼。
这曲《迎宾舞》阿仁娜跳得几乎是完美无瑕,在座的人不禁轰然叫好,阿伏干拍着条案哈哈大笑,“甚好甚好,兀那小娘,快上来给某斟酒!”
听了阿伏干这话,李辰和苏诺勤不禁脸色齐变。
阿仁娜刚刚跳完热烈的《迎宾舞》正微微有些气喘,还未等她行礼告退,却忽然听到上座的柔然贵人叫自己上去斟酒,她不禁一怔,她看不见坐在自己身后的李辰,只能看见坐在上面下首的苏诺勤,却见苏诺勤神色古怪。她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想起进来时,莫日根提醒这个柔然贵人不能得罪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拿起了案上的酒壶,给阿伏干面前的银杯注满酒。然后她弯腰行礼道,“请贵人盛饮。”
阿伏干已经喝的半醉,从出行以来,在路上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碰过女人了,自从见到了阿仁娜,他就如同见了腥的猫,好似百抓挠心,如今阿仁娜到了近前,少女身体的幽香更刺激得他血脉贲张,而苏诺勤部民的恭顺也让他愈加的肆无忌惮,他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兽欲,他现在就要要了这个美若天仙的少女,要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好好地蹂躏。
阿伏干淫笑着一把抓住阿仁娜的玉手,把她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阿仁娜被他的大力拽得失去了平衡,顿时跌倒在阿伏干怀里。阿伏干起身就将她摁倒在地上,一把撕开她胸前的衣襟,露出大片的雪白的肌肤。那少女的肌肤刺激的阿伏干更加兽性大发,他将脸贴在少女的胸前,伸出舌头不断地乱舔,双手还不断撕扯着阿仁娜剩余的衣物。阿仁娜大声发出凄惨的尖叫,一面拼命地抵抗着。
在阿伏干施暴的一瞬间,李辰的脑子里好像轰的一声炸开了,全身的血都仿佛沸腾了一般。他纵身跳了起来,一脚将面前的条案踢翻,几步冲到阿伏干的身后,抓起案上的酒壶,照着阿伏干的头顶狠狠地砸了下去。苏诺勤在边上急得直跳,连话也说不连贯了,“慢。。。慢。。。”
只听见“咣。。。”的一声,那酒壶正砸在阿伏干光光的头顶上,顿时瘪了一块,酒香四溢。
阿伏干正在撕扯阿仁娜仅剩的衣物,突然只觉得头顶一阵剧痛,他顿时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直响。当他放开阿仁娜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却看见那个汉儿手持砸扁了半面的酒壶,正脸色通红地站在自己身后。
一股湿热的液体从头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迷住了阿伏干的眼睛,他顺手抹了一把,放在舌头上一舔,一股咸腥的味道。是血!这个卑贱的汉儿居然卑鄙地从背后袭击自己,并让自己流了血!
愤怒和鲜血使得阿伏干狂性大发,“我要杀了你!”阿伏干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拔出腰间的解手刀,向李辰扑去,他要宰了这个卑贱的汉儿,拿他的头做溺器,以解心头之恨。
阿仁娜正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个情景,顾不得其他,一边大喊,“李郎小心!”一边死死地抱住了阿伏干拖后的左腿不放。
阿伏干正要大步向前去杀李辰,却不防后腿被阿仁娜抱住,身形顿时一滞,他连蹬了几脚,却无法摆脱不要命似的阿仁娜。李辰见状,立即甩下手中的酒壶,冲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抓住阿伏干高举解手刀的手腕,用力向外掰,想要将他手中的刀夺下来。
帐内其他的人一时间都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苏诺勤拦这个也不是,拦那个也不是,只是举着手,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别。。。别。。。”
如果放在平时,三个李辰也不是阿伏干这个凶人的对手。可今天阿伏干先是酒已经喝得半醉,再加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记,阿仁娜还死死地抱住一只腿不放,所以两个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阿伏干想要狠狠将手中的刀刺下去,杀死李辰,李辰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拼命要将他持刀的手推出去,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凭着自己的力大,阿伏干渐渐占了上风,他正慢慢地手中的刀压向李辰的胸膛。“去死吧!”阿伏干恶狠狠地咒骂道,李辰将牙咬得咯咯做响,拼尽全身的力气抵挡着。
就在这时,蹲在帐外等候阿仁娜的牧羊犬多吉闻声跑了进来,当它看见自己的女主人正在和一个满头是血的家伙拼死搏斗,忠心无比的它立刻冲了上去,在阿伏干的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阿伏干只觉得一股剧痛从腿上传来,他不禁仰头惨叫,手里的力道一松。李辰正在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抵抗,突然觉得对方力气软了下去,他急忙就势一推。阿伏干握刀的手被猛地推了回来,锋利的刀刃好死不死地滑过阿伏干的颈部,割开了他的颈动脉。
一股鲜血如箭般喷出,溅了李辰满身。李辰急忙松手退开去。阿伏干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他一手拼命按住自己的伤口,但鲜血象喷泉一样从他的指缝中飙出,另一手指着李辰,满脸惊骇。他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里只是发出荷荷的声响。“这个卑贱的汉儿竟敢杀了自己!”这是他最后的意识,然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从他身下流处出的鲜血,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目睹这一切,帐内所有的人都惊得呆若木鸡,苏诺勤眼前一黑,心中哀号,“完了,完了。。。”
还是阿仁娜最先反应过来,机灵的牧羊女拉了李辰就跑。帐内其他的人一时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竟没有人想起来去拦阻他们。他们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件事,大柔然尊贵的俟利发大人被杀死在苏诺勤部首领的大帐里!苏诺勤部,甚至整个吐谷浑将如何面对草原霸主柔然可汗的怒火?
阿仁娜仗着熟悉地理,三拐两拐就跑回了自家的毡房。见到衣衫不整的阿仁娜和满身是血的李辰,阿仁娜的父母惊呆了。听阿仁娜简短地讲述了发生的事,两位善良的老人如同五雷轰顶。两个孩子竟然杀了柔然的俟利发大人!柔然在草原上是象天一样的存在啊!
阿仁娜的母亲急得不住地念佛,眼泪直淌。阿仁娜的父亲沉默了片刻,对李辰说,“你赶紧走吧,回到你的家乡去。”
“家乡?”李辰仿佛梦魇般痛苦地抱着脑袋“我回不去了!”
“那么你就一直往东走,就会到魏国,然后往南走,过两条大河,就能到你们汉人的国家。”
“汉人的国家? ”李辰不禁抬起头问道。
“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派人去见吐谷浑可汗,曾经路过我们部落。”阿仁娜的父亲回忆道,“我还听说,前些年,南面的汉人曾经攻下了魏国的都城。那应该是个强国,你去了那里,柔然人应该没办法找到你。”
“那我们一起走吧。”李辰说道。
阿仁娜的父亲微微一笑,“孩子,我们的家在这里。再说,事情是因为阿仁娜起的,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李辰只得转过来对阿仁娜说到,“阿仁娜,你和我一起走吧。”
阿仁娜心中百般纠结,最后含泪对李辰说,“李郎,我不能离开阿爷和阿娘。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能把他们丢下。阿仁娜是草原的女儿,只会牧马,放羊,挤牛奶。我做不来汉家的女子。”
“可是如果他们。。。。。。”
“李郎,不用为我担心,草原虽然也会被大雪覆盖,可是到了春天,草原不还是开满 鲜花吗?就像我的名字,阿仁娜花就是开在冰天雪地的悬崖上啊。我会像阿仁娜花一样好好活下去的。”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很快,这喧嚣声开始向整个营地蔓延。
阿仁娜抓住李辰的手,“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李辰还没有完全从初次杀人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今天他所经历的事,似乎比他在前世二十多年经历的还要多。他昏昏噩噩地骑上了阿仁娜父亲为他准备好的马,茫然无措地看着将要去的方向。阿仁娜一家人在帐外相送。此时 阿仁娜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营地已经越来越乱了,无数只火把在营地内狂奔,正逐渐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汇拢过来。李辰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他向阿仁娜一家人深施一礼,“多谢多日来的照顾,他日相见必将厚报。请多保重!”他又望着阿仁娜说,“我如果有了落脚之处,定会回来寻你。”说罢,李辰扬鞭纵马,向东疾驰而去。
望着李辰远去的背影,阿仁娜悲声高呼,“李郎,莫要忘了我!”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