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

在外面漂的久了,时不常的想起从前,尤其那些从小和自己一块长大的玩伴儿。上大学,工作,出国,忙忙碌碌许多年,形形色色见了许多人;凡碰到的就得交际,思考;很多时候家考虑更多的是利益,合作,妥协,即使大家有些友情也大打折扣。这种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总觉得有些疲惫。我很怀念儿时大家在一起的那种心情;快乐,兴奋,愤怒等等都是真情绪,没有半点伪装修饰。只要兄弟们好,你若有事,那绝对和你拼在一起,哪怕头破血流,并不问你到底是对是错。当然这的确非常幼稚,也只存在于儿时的那些玩伴儿;但她是出于真情,实在叫人难忘。

 


待把工作,家人,身份,入籍等等都安妥之时,不觉已过去多年;这期间的乡愁总是难耐,总想着有一天能回去看看。那座城市,城中那条蜿蜒的河流,河边那颗我儿时栽的树,我的那些发小,不时出现在我的梦中。还有那么多家乡的美味,将来若有一天能回去一定得好好解解馋。

 

 


我第一次回国是整整离国十二年之后。请了两周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回到了我那梦牵魂绕的故乡。家乡的变化真大,那些熟悉的街道早已不再熟悉,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宽阔的街道。可一回来总感觉闷闷的,非常压抑的感觉,总是疑惑,怎么老是阴天呀?后来才知道这其实就是晴天!

 

 


回国第一周,倒时差,匆匆办完一些家事;就想联系我的那些发小。可不想突然就咽喉干痛,随即开始发烧。家人说这是走的太久,水土不服了。一连好几天,到星期五时终于有些精神了,下周一就要坐飞机回去了,这个周末一定要见我那帮哥们,否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那些发小有些没考上大学,早早的就进了工厂。不过到现在这个年纪,基本上都是中层干部了。我大学毕业后工作一直很忙,很少回来和大家聚,粗算一下,有些人已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所以这次回来,无论如何都是要和大家见一面的。

 

 


临回国前我已经把我那帮哥们的电话都搜集齐了,晚上我打电话给栓子。栓子一直是我们这帮的孩子头儿,年纪比我大一岁,但比我们都成熟很多。小时候总是领着大家一块玩儿。栓子和我关系很好,记得我们大概七岁的时候,那一年过年,我们那片居民区商店里鞭炮卖玩了,栓子领着我们几个小孩走了十几里地去另一个商店买来了那种200响一挂的小红鞭炮,三十晚上终于有鞭炮放了。后来上学了,我们年纪稍大了些,那时候经常玩一种叫做骑马打仗的游戏,一个孩子扛着另一个孩子,形成一个骑马组合,与另一个骑马组合互相撕扯,最后往往是上面的两个孩子纠缠在一起,下面两个使劲转圈,直到一方晕倒为止。由于拴子比较高大,我们两个是一个组合,我就是骑在上面那个。现在想起来,这种游戏的确够危险的;不过当年条件的确太差,除了弹球,滚圈,烟盒,撞拐,好像没什么上档次的游戏。我们高中毕业那年栓子没考上大学,后来上了附近的职业学校,现在在公司里已是中层干部了。栓子和栓嫂结婚多年,好像一直没有孩子。栓子和我大概有二十多年没见了,我一直挺想念他。

 

 


我拿起电话给拴子打,电话很快接通了。那头的声音熟悉而陌生,栓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干脆利索,道“你小子怎么一走这么多年,我今晚就通知咱们那帮哥们,明天上午11点,大世界酒楼。这儿的路你都不认识了,明天我让华子去接你”。

 

 


这么多年不见了,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大家的,听说现在国内吃一顿像样点儿的饭得几千块钱,于是我备足了银子,准备与大家见面。

 

 

第二天,华子准时开车来接我。华子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在一个研究所工作,好像也不是很景气。我们到了酒楼,拴子和十几个发小都来了。猛的一眼看去,还真有些陌生,仔细一看,尽管大家体型变的太大,两鬓染霜,儿时的模样仍依稀可辩。这十几个人都是我儿时的玩伴儿,大家从小玩到大,一直到高中毕业,各奔东西。大家的感觉还是一样,栓子还是头儿,大家还是都听他的。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带夫人。这些年国内变化的非常快,离婚的特别多,好像这一桌人就有离婚的;所以大家都谈论小时候和工作的事情,有意地回避家庭的话题。

 


不过二十多年的分别,还是有太多的可说。几圈酒下来,加上这两天病的厉害,我就有些头晕,话也就不太过大脑了,突然觉得酒席里好像缺了一人,就问怎么不见盛子。大家立马沉寂了一刻,然后告诉我盛子这些年家庭工作都不顺,和老婆纠缠了好几年,最后还是离了。他自己一时性起,就辞职去深圳了,结果生意也不顺,七年前查出了肝癌,一年后就去世了。听后我心里旷的一沉。盛子在北京上的大学,我们几个放假的时候,去北京找盛子。盛子带着我们逛北京的情景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大口闷酒就喝了下去。

 

 


涛子和我小时就住邻居,幼儿园就在一起。涛子喝的也有些多,眼睛红红的问我,“兄弟,你二十多你不见我,是不是小时候咱们一块玩,我把你推到石头上了,你胳膊摔折了,你老记我?”我听完眼前也突的一热,小时后大家相互嬉戏追逐的图画浮在眼前。我说“兄弟,我真的是在外面忙了二十多年,今天刚腾出空儿,就来见你们了”。

 

 


一场兄弟聚会,大家都喝的红头胀脸,兴奋的同时多少有些神伤;也许分别的时间太长,彼此谁都抹不去那些儿时的记忆,总想着对方却从来见不到,就像消失了一样;突然大家又聚在一起,各种滋味都在心头。

 

 


喝的差不多了,我一把抓起装满钱的包踉跄着就往外走,栓子一把把我按在椅子上,告诉我钱早就交过了,这么多年不见,还轮得到你付酒钱?

 

 


要散了,看来大家都是准备好了来喝酒的,没有一个人开车来,都打的回去了。涛子说:“你喝成这样,拿个大钱包,根本就不能做出租车。我已叫了燕子开车来,送你回去”。燕子是涛子的妹妹,很早就进了工厂,孩子已经上高中了。燕子开着车跟我说“哥,你可得常回来呀,我哥他们可想你了!”。我说“记得了,我会回来的”。

 

 


晚上回来了,喝些浓茶,酒醒了许多。刚才和那帮发小还彼此神伤,可明天就要启程,所有的情绪都暂且放下,赶紧收拾行囊,突然发现给那帮发小带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竟然没有送出去。想起拴子的父亲住的离我不远,于是裹了个大包,把礼物全都送到栓子父亲那里,托他转交给那帮哥们,就又忙不迭地准备明天要带的各种东西。

 

 


已是午夜十二点半了,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把忙碌中的我惊了一下,原来是拴子。听的出来拴子那头很激动的说:“这么多年才见面,你回来了,我们还没给你礼物,你就给我们礼物了,明天咱们再聚聚,好多话还没说呢。”我说明天我就要走了。电话那头栓子有些急躁,“二十多年没见,怎么刚见一面就走? 那我现在开车过来,咱哥俩在你楼下呆会儿”。我说“太晚了,兄弟,咱们下次回来再聚”。能听的栓子那头有些哽咽,“那你可记着回来?”我说“兄弟,一定”。

 

 


两星期的假期匆匆结束了,本想好好重温一下故乡情,不想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让整个行程变得这么仓促;那么想念家乡的美食,不想竟全然没有胃口;那么想念我的那些发小,不想一场聚会,让人离去的这么沉重。我们多年漂泊总有一份抹不去的乡愁,可家乡的那些兄弟不是和我有着同样的一份思念。经年累月的四海漂泊让我们习惯了分分离离,淡漠了多少真贵的情感;可是家乡的兄弟持守的却是一份不曾改变的情怀。

 

 

坐在万米高空飞往远方的飞机上,我默默地告诉我那些家乡的兄弟,也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还会回去!

姜尼2013 发表评论于
回复 '雪白小兔' 的评论 : 多谢访问!
雪白小兔 发表评论于
感动. 现在读着高中老友的微信, 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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