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一个瓷器主人的故事 (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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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一个瓷器主人的故事 (多图)

文图-回家路

 

 
每一个有几百年历史的瓷器,背后都会藏有许多故事,可能主人已近换了许多,也可能是从一个家族世代传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多少故事又能流传下来呢?今天试图通过一件回家路新收藏的清代雍正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瓷碗给大家讲述一位华盛顿总统军牧的故事。
这是一件非常漂亮的雍正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在我说见过的当中可以说是最漂亮中的一个。瓷碗的背面有一个老旧的标签,上面写着:“BOWL BELONGING TO REV. ISREAL EVANS, A CHAPLAIN IN WASHINGTON’S ARMY”。REV. ISREAL EVANS是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一个在乔治华盛顿将军(1732-1799)军队中的牧师,我们称之为军牧(Chaplain)。看到这碗到代,品相也不错,尤其碗的归属,就拍了下来。虽然有一个小纹,可能也饱经风霜了。在网上google了一下这个碗的来路,最近被另一个拍卖行(STAIR GALLERIES,纽约)拍卖掉的,送了一个邮件到STAIR GALLERIES,被告知这个碗来自纽约的一个私人收藏者以及当事的拍卖价格。拍卖的照片被我查到(见图6,最后一张),这次拍卖时标签下面的一个小纸条被拿掉,可能是拍卖时的号码。从图可知是同一个碗。所以除了上面的标签以外,其他的信息就没有了,好像网上同时还有一件瓷器也有这个类似标签被拍卖过,但已查不到照片及信息了。

清代雍正
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碗(直径:20厘米)

清代雍正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碗(直径:20厘米)

清代雍正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碗(直径:20厘米)

清代雍正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碗(直径:20厘米)
图6
假设这个标签是可信的,那么这个外销瓷器制造的时间就应该比埃文斯牧师去世时要早,事实是如此吗?
让我们先来看看埃文斯牧师的生平


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1747-1807)
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生于1747年于Chester County (PA);逝于1807年于Concord (NH)。如果这个瓷器属于他的话,至少要老于C1800年,那么这个瓷碗要断代到什么时候呢?
从此碗的特点和一些类似的碗比较,这应该是一件雍正(1723-1735)或乾隆早期(1735-1795)的白地粉彩双犄牡丹花卉纹,为保守一些,个人倾向于清乾隆早期年间(1735-1795)。直径20厘米,内外均手绘花枝,色彩鲜艳,画质精美,不惜笔墨。所以从这件瓷器的年代来看,与埃文斯牧师的生平非常吻合。埃文斯牧师生于1747年,如果这件瓷器在雍正时期(1723-1735)制作的话,最早可能造于1723年,那就是说这件瓷器可能顶多在他出生前24年就存在了,或如果造于乾隆早期(1735-1795)那他十岁左右时就可能已经存在了。根据以"双犄牡丹"为证, 应定雍正, 因为纹饰理论上讲,"双犄牡丹"乾隆朝已绝迹。虽然康熙朝"双犄牡丹"盛行, 但直到康熙快结束时才有釉上青花.。雍正一朝多染胭脂气, 总体特怔符合。
下面就开始讲故事了。
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1747-1807)是家里第四代服侍上帝的。他的祖父从英国的威尔士移民到美国的。埃文斯牧师于1772年10月(25岁)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于1775年在第一费城长老会拿到讲道执照,于1776年被长老会按牧。 1775至1783年,他在美国整个独立战争时期是一个随军牧师。他曾是设在华盛顿总司令部的随军牧师处的负责人。在1781年10月, 在围攻佛吉尼娅约克城时,一颗炮弹在他旁边落下,他的帽子全被沙子盖上,当时华盛顿将军正站在他旁边,当埃文斯牧师把帽子给华盛顿将军看后,将军建议战争结束后牧师最好把帽子带给家人看。敌人投降后,在1781年10月19号,埃文斯牧师在约克城为所有的将士作了感恩祷告。他的最后的一个作为随军牧师的証道是在1783年12月11号在纽约举行的。战后,他在麻萨诸塞州的查尔斯城布道,在那见到并与Hulda Kent(1763-1846,83)结婚。婚后没有孩子他们领养了侄女Mary Kent。1791年在康科德布道, 之后同年他被任命国民代表大会的牧师,这个大会的目的是修改宪法。他也在1788-92年期间担任新罕布什尔州立法机构的牧师。他太太墓碑上刻着:太5:8 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 神。
下面简单介绍一下随军牧师,令人高兴的是,我在美国随军牧师发展史中找到了埃文斯牧师的名字。
旧约圣经中就常提及随军参战的祭司(priests)。在《摩西五经•申命记》第20章第2-4节,就有下面记载:“在你们将要上阵搏杀的时候,祭司要到大家面前宣告说:‘以色列人哪,你们听着:你们今日将要与仇敌征战,不要胆怯,不要惧怕战兢,也不要因他们而惊恐,因为上帝耶和华——你们的神与你们同去,要为你们与仇敌征战,拯救你们。’”在《约书亚记》第6章第2-5节,记载了另一个祭司参战的例子。在这一段中讲到,以色列人要攻打耶利哥城。耶和华晓谕约书亚,让他命令七个祭司,每人携带一只羊角,连续六天,每天绕耶利哥城墙行进一周。在他们的后面跟着抬着约柜的其他祭司,最后才是军队。等到第七天,队伍围着城池共绕行了七次。到第七次绕城时,祭司突然吹响了号角。号角一响,百姓和军队都一齐大声吼叫起来,城墙的一角很快就塌陷了,百姓和军队冲上去,攻占了城池。
 公元742年,德国雷根斯堡宗教会议首次正式规定,在军队中设立随军牧师(chaplain)一职。“随军牧师”(chaplain)一词,本身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使用的。公元4世纪的一个传说称,一位名叫图尔斯•马丁的异教罗马士兵,碰到了一个冻得发抖的乞丐,就把自己的军用斗蓬的一部分分给了他。那天晚上,他梦见了身披斗蓬的耶稣。于是,他转信了基督教,并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基督教会,他死后被封为圣徒。图尔斯•马丁后来成了法兰西的神圣保护人,他的斗蓬也成为一件圣物,被历代法兰克国王带上战场。这件斗蓬在拉丁文中被称为“披肩(cappa)”。其便携式神龛被称为“capella ”,看护它的牧师叫做“cappellanus”。最终,所有的随军神职人员都被称为“capellani”,法语称为“chapelains”,从此便有了“随军牧师”一词。
在殖民地时期(1607-1775年),在法国人与印第安人那场于1745年攻陷了路易斯堡最后也是最大的殖民地冲突战争中,大约有31名牧师在军队中服役,在这场冲突中,年轻的乔治•华盛顿注意到,很有必要为每个军事单位指派一名牧师。他曾多次试图劝说弗吉利亚州州长丁威迪(Dinwiddie),给他的司令部指派一名牧师,但都徒劳无功。华盛顿在信中写到:

 

 “本人窃以为,有关部队需要配备一位牧师之事,实为团中之一大憾事,其他所有的军官亦认为如此。军官团中的绅士们对此事均颇有想法,并已提出了自费供养一位牧师之建议。但是我认为,如果他(一名牧师)也能够像其他人那样得到官方任命的话,此事即可有一个体面得多的结果”。
殖民地牧师的职责是多变的。尽管牧师们只在星期日传道,但是每天都要负责把祷告人召集在一起。他们探访病人和伤者。同时,即使没有正式的牧师组织,那些代表不同教派的牧师也时常碰面,分担传道的任务,互通知识和信息,在祈祷和交友等问题上互相帮助。
贯穿美国独立战争(1775-1783年)的随军牧师史是一部牺牲和奉献的历史。殖民地牧师们常常从他们自己的教区和传教地征集军队,并率领他们走上战场。他们承受着个人的痛苦,并整天和饥饿、孤独、拘禁、挫折、伤病及死亡打交道,直到最终的胜利。
当乔治•华盛顿在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市担任大陆军总指挥时,随军牧师们已经开始在军队中履行自己的职责。华盛顿能叫出在波士顿周围23个团中任职的15位随军牧师的名字。1775年7月29日,大陆议会对随军牧师的身份给予了官方认可,这也是美国政府首次对随军牧师的官方认可。于是,那一天被认为是美国随军牧师制度的诞生日。差不多一年之后,乔治•华盛顿将军下达了以下命令:

 “纽约,1776年,7月9日令

尊敬的大陆议会已经欣许每团拥有一名随军牧师,领薪金33美元,每月发放三分之一。据此令,各团团长或指挥官可根据所知教士的人品性格和生活作风,择其品行端正、作风优良者任命为随军牧师,亦可督促所有下级军官和士兵们对他们给予应有的尊重,并认真参加宗教仪式。祈祷上天并获得上帝的庇护始终是必要的,而在遇到公共危难之时尤需如此。本人希望并相信,列位军官和士兵,都将努力这样生活,以实际行动成为捍卫其祖国可爱的主权和自由的基督教战士。”
从1775到1783年,随军牧师的故事与革命军的发展同步延伸。在美国独立战争事业中工作过的随军牧师共有222至238名。在长期的战争冲突中,人们在各个战役中和各个战场上都能看到随军牧师的身影:邦克山、魁北克、怀特平原、特伦顿、普林斯顿、白兰地酒镇(Brandywine)、萨拉托加、蒙默思郡、国王山(King's Mountain)、卡姆登和约克镇。牧师们的职责范围相当广泛,除了和士兵们一起战斗、行军之外,在战争的考验面前,人们还看见他们在营地传道,访问和关心伤病员,照顾临终者等。
独立战争开始时,只有志愿传教者们偶然自发组建的体系,结束时却有了旅级随军牧师们有组织的系统。依照1776年9月20日批准执行的《战争最初的制度与条款》的第四款,这一组织包括“被委派到团、连、队或守备部队的每名随军牧师”,除此之外,大陆军中还有多名医院牧师、一名无固定住所(at large)的德国籍牧师、一名在印第安友军中传教的牧师和一个设在总司令部的由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负责的随军牧师处。
当战争临近结束时,随军牧师们继续扮演着重要而又显著的作用。在围攻约克镇的战斗中,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差点被一枚爆炸的炮弹埋进土里,华盛顿将军亲眼目睹了这一事件,并建议埃文斯将他那顶破烂礼帽留作家庭的纪念。当和平最后到来的那个伟大日子,1783年4月19日,即康科德桥之后历经八年艰苦卓绝的战斗才迎来的日子,约翰•迦诺牧师站在“功德堂”的门口,引领集合的众人祈祷上帝赐予的独立和胜利,这个位于纽约州纽伯格市(Newburgh)大陆军总司令部所在地的教堂,是军队自己兴建的第一处教堂。建造这个小教堂的目的是为一个旅的官兵提供礼拜场所。它由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策划,经华盛顿将军于1782年圣诞节正式批准。
 1783年2月15日,华盛顿将军在命令中写到:“新教堂业已竣工,部队从即日起可进入教堂参加公共礼拜。自明日起,每周日的宗教服务活动必须按规定在教堂内举行,由驻新温莎(New Windsor)军营的几位随军牧师负责轮流主持。”
 独立战争期间,那些在战争危急关头恪尽职守的随军牧师们,同样对新生国家的建设作出了自己的贡献。1787年,前随军牧师亚伯拉罕•鲍德温代表乔治亚地区参加了在费城举行的立宪会议,并且是宪法的39名签字人之一。他成为一名参议员,并创立了乔治亚大学。他的姐夫,马萨诸塞州第四旅的后任随军牧师乔尔•巴洛,日后成为一名杰出诗人和赞美诗作家。在巴巴里(Barbary)战争期间,他参加了外交使团,代表美国出使阿尔及利亚、法国和英国。内森•斯特朗在其教派中是众所周知的才子,因而担任了《康涅狄格福音》杂志的编辑。蒂莫西•德怀特是一位著名的赞美诗作家,他后来成为耶鲁大学最知名的校长之一,并在席卷整个校园以及所有新英格兰地区的宗教复兴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伊斯雷尔•埃文斯则当上了新罕布什尔州大法院的牧师。
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逝于1807年三月九日在Concord(NH)。60岁。
 
伊斯雷尔•埃文斯牧师的墓碑(Old North Cemetery , Concord, Merrimack County, New Hampshire)
这个瓷碗近300多年以前,跋山涉水从中国来到北美,辗转被埃文斯牧师收藏或使用,可能伴随了他的大半生,他去世以后这碗又去了哪里辗转到那个纽约的收藏者,好像现在很难知晓,不过这并不重要,现在她在佛罗里达,从这篇文章中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埃文斯牧师也非常喜爱中国瓷器,我们可以想象,有可能当他与乔治华盛顿将军并肩作战为这些离家的战士们祷告的时候,也有可能他在人生晚期默默服侍神的时候,这个碗就见证了这个神的仆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服侍上帝的一生.
 
参考:
1. New Hampshire Minute Man article Oct. 2004 Vol. 16
2. 美国陆军随军牧师制度的形成
3. http://www.findagrav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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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剧团 发表评论于
哇,惊艳!看着心动:))

发现一件瓷器背后的故事,非常有成就感,是不是
回家路 发表评论于
谢各位大侠来访,清经常来指教,祝兄的文章期待中。
西门祝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回家路','京男' ,'过路人路过' 的评论 :

过两天空些发几个请各位大哥掌眼。。。。。
过路人路过 发表评论于
一眼的雍正。
京男 发表评论于
应该是乾隆的,看花纹。
回家路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西门祝' 的评论 : 祝兄,我已望眼欲穿了!
回家路 发表评论于
回复 '颐和园' 的评论 : 是的,谢谢颐和园!
颐和园 发表评论于
看来您是这只碗的新主人,恭喜!不要说这碗还连带着一个历史人物和故事,就碗本身,已经很美丽。
西门祝 发表评论于
很有意思哦。可惜西门最近太忙,不然一定写文章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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