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圣诞节前夕的一个星期日午后。多伦多的圣保罗天主教堂,弥撒仪式正在进行中。
台上, 神父高声朗读大卫的诗:
“上主是我的牧者。 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敌人面前, 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 我且要住在上主的殿中,直到永远。”
玫瑰窗外正飘着雪花,教堂上方十字架上的耶稣酮体被映衬的愈发耀眼和圣洁。
雪伦,一位来自中国北方的女建筑师,此时正端坐在教堂的后排座位,专注地聆听着。
这首大卫的诗是雪伦的最爱,每次聆听或诵读都有不同的感受。她尤其喜爱这一句: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人的一生,究竟会经历过多少个”死荫的幽谷“,又会遭遇过多少”不测的风云“,没有人能够提前预知。
比如,就在刚才雪伦来教堂的路上,亲眼目睹的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货车在路口转弯时上了人行道,将正在等公车的一位印裔妇女当场撞死。
还比如,昨天一上班,雪伦接到老板的指令。老板临时决定出差,原定好第二天交差的工作,要她在几个小时内务必完成。在雪伦的工作中, 类似的”不测的风云“经常发生。
兰凯, 雪伦的先生,经常讥讽她说,“所谓宗教, 就是一时用来麻痹自己的精神鸦片,之后该干什么还要接着干什么。”
雪伦对这样的说法则不以为然。她与生俱来地缺乏自信, 敏感,且完美主义,如今又飘流在异国他乡, 若不是被天父及时所拣选,是不会有今天这份内心的宁静。就冲这一点, 天父的恩典难道还不够吗?
说起雪伦的不自信,有一件事情能充分说明这一点。
雪伦的大学本科是毕业于中国北方一所名校的建筑学专业. 可是她还是认为自己不够优秀,又读了研究生。出国以后本来有了专业工作,又回学校深造。几年之内不考个专业方面的这证那证就觉得心虚。
今天是天主教年历的圣诞期,是个喜庆的日子。按规定,今天主持弥撒的神父要身着粉红色圣袍。在雪伦的印象中,这是一种只有新娘子和小女孩偏爱的粉红色。她因从基督教转过来没有多久,生平还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身着粉红色的服装。而且此时此刻,神父身上这件粉红色圣袍,看上去既圣洁,又增加了今日弥撒的欢乐气氛。
神父接着说,“我们很多人会遭遇过一些不好的经历,那些遭遇如停留在记忆中,就是我们灵魂中'死荫的幽谷'。”
是的,还有那些可怕的记忆。 雪伦有时想,人要是没有记忆, 也许会少许多痛苦和困惑吧。
想到这里,雪伦的思绪开始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