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心爱的花盆,涩白的底色上,勾勒着藏青色的小花,细碎点缀,婉转嫣然。
花盆里种着的,是绿色的叶片,伸展的细枝,还有陆续开放着几朵桃红花瓣儿的小花。
在我的家里,有名有姓的植物种着好几样,大的小的,开花的不开花的,被我放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点缀着房间温馨舒适,但是,唯独让我最喜爱的,还是这一盆小兰花。
姑且就叫它兰花吧,因为它闻起来,有一缕似兰花的淡雅清香。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字的花。花盆和花,都是我无意之中捡来的。
几年前在CHL公司上班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客户送给我们的老板凯瑟琳一个小小盆景。盆景肯定是从哪个中国花店买来的:白底青釉的花盆里面长着一棵嫩绿叶片的金钱树,树干上面还系着一个红色的缎带,上写:恭喜发财。
老板问了我中文的意思以后,很喜欢这棵盆景,把它放在了靠阳光的窗台上。从此,长有发财树的盆景,成为凯瑟琳老板办公室里的一道小小的风景。
凯瑟琳是一个不善于养花弄草的人,再加上忙碌,很快的,新鲜劲一过,就不再理会金钱树。没出半年,金钱树的叶儿黄了,最后枯萎了,终于树死了,凯瑟琳连盆带花扔到了仓库的角落里。
去年十月,公司终于在金融风暴中关了门。清理物件的时候,我发现了角落里被冷落了几年的枯萎的花盆,它被一堆乱七八糟的办公用品压在了最底下,花盆的一个小角被磕掉了,盆里的土也变成了土灰色,上面的金钱树干孤零零地戳在那里,样子很狼狈。
我扒开那些破烂玩意儿,拾起了花盆。只是轻轻地一扣,花盆里的土和树干就如同模具里的模块一样,完整地倒了出来。我把残了一角的青瓷花盆拿到水里洗干净,发现竟然是一个很雅致的花盆,生涩涩的白瓷底上,素描着婉转的花枝碎叶。 阳光下一照,白的底雪白,青釉的细花婀娜,不由的让我想起很有古典韵味的江南故土。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包好带回了家,决定找一株般配的花草,给花盆配个好伴侣,并好好地善待它。
每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都要给家里的盆栽换土施肥。
有一天,我开车来到住家附近的苗圃,准备买些肥土带回家。苗圃很大,正值初春,花儿草儿都争相吐艳,走在里面感觉春意盎然,仿佛一个冬天被冬眠的心都随之苏醒了。
正在里面随便转悠的时候,我就看见在一个土堆后面,扔了几株枯萎的植物,看样子是一个冬季过后,那些没有活过冬天的花草正准备清除掉。我随手拾起一株,折 断一个小枝,发现有一丝嫩绿色包围在枯枝败叶的最里层,好像还有生命的迹象,心里不由的一阵窃喜。忽然之间,我想到了家里被我放在角落里闲置的青瓷花盆。 我赶紧问里面的工作人员,这些要扔掉的植物是不是可以随便拿回去?店员告诉我说,它们活不了的,虽然里面还残存绿色,但是也被冻坏了。
“我试试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像是捡到一个宝贝那样兴奋不已。我又在土堆里扒拉,终于又捡到几株有可能存活的小植物。我谢过里面的工作人员,开车往家飞奔,心也在狂喜中跳个不停。不只是因为捡到了一个便宜,更多是感觉抢救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我喜欢侍弄花草,这遗传于我的父亲。父亲很早以前是农林学校毕业,不但懂得农作物的养殖,更懂得养花养草,以前在新疆的时候,即便是泛着白碱的盐碱地里的 土,经父亲的巧手,照样可以养活那些娇贵的花,名贵的草。我曾经无数次观察父亲耐心地为花草施肥松土,还亲切地和他们说话。很多看似半死不活的花儿,在父 亲的手中,都活出了花的极致,让很多的叔叔阿姨都羡慕不已。
父亲对我说过:“其实我哪里有什么诀窍? 对待花草,和对待人是一样的,只要倾注爱心,细心照料,任何植物都可以成活。花草像人一样,是需要呵护的。”
我给枯萎的植物都重新装了新盆,剪掉干枯的叶子,换了配好肥料的黑土,放在水龙头下,用一滴一滴的水渗透饥渴的枝枝叶叶,然后,就是每天照看着它们,时而放在有阳光的窗台上让它们晒一晒太阳,在下雨的天气,也不忘记把它们拿出去淋一场细雨,享受一下甘霖的沐浴。
终于,我看见枯黄的枝,颜色一点点转青,仿佛久病的人脸上有了健康的红晕。
我看见枝上发了嫩绿的小芽,好像婴儿嘴里若隐若现的小乳牙。
我看见嫩芽抽出了细长的一条细枝,好像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长出来的呢?你看,它们多像是淘气顽皮的孩子,还和我捉藏着猫咪。
终于,我看见在长长的细枝末梢结了小小的花苞,宛如豆蔻年华的少女,羞涩娇柔躲欲说还休。
再然后的有一天,那桃花般的娇媚,再也不用躲闪,它们在黑夜之中冲破了自我的极限,向惊喜万分的我展露出亭亭玉立的少女般的容颜,让我痴情地专注地盯着它赞叹:还有谁比你更美?
从此以后的每一年里,到了秋天,桃红色的兰花花,相继盛开,花季能持续两个月那样长,永远都是最水灵,最娇媚,最夺目。
小小的花儿,活在一份宁静的温柔里,
小小的枝叶,活在干干净净的黑土里,
我要摒弃多少厌烦的东西,我要躲过多少时髦的喧嚣,
才能拥有着心爱的生命,和这些花草一起,活在自己制造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