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路》第107章 有无坏心
作者：叶蔓菁
石兰看到身边不少人都到其他饭桌找同乡聊几句，她想起五弟，她也准备去五弟的饭桌那边看看，找仓库主管阿明聊几句，让阿明多关照关照五弟。
她站起来四周张望，工厂的雇员虽多，但多数人的面貌基本认得，尽管叫不出名字来，所以看到面孔，就知道各个部门的人坐在哪里。她看到老厂长和阿彬在仓管部门的餐桌那里，可能老板依次和各个部门的人碰杯吧，想到老厂长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喝酒，真是替他担心，心想如果她是秘书，一定会让老厂长以茶代酒，毕竟年岁大了，要少喝酒，应酬的事情年轻人没问题。
等厂长和阿彬从仓管部门的餐桌走开，去到质检部门的餐桌之后，石兰走了过去，找到五弟，和他聊了几句，也和他旁边的工友聊几句。
“你是小杨的表姐吗？”他的工友们问。
“不是，我们是一个村的。”石兰告诉他们。
五弟不怎么作声，只是默默地听石兰和工友们讲话。
“小杨刚刚入厂，请你们多多关照啊！”石兰和那些工友说。
“哪里哪里，兰姐这么客气，我们都需要你的关照呢。”他们挺客气的，有几个人和石兰还算熟，因为石兰以前在车间干活时就是做备料的，那时候和仓库的人就熟悉，现在做收货员，和仓库的来往就更多了。
仓库主管正在和一个人大说特说，石兰不好过去插话，等了好几分钟，看到他们还是聊个不停，就不打搅了。
在走回自己位置的路上，正好舞台上表演杂技，她就干脆站在一根柱子旁观看，想看完杂技再回自己的位置。她自小就特别喜欢看杂技，上一次看还是小时候在家乡县城看的，好看得很。
正在专心地看着舞台上的精彩表演，她听到旁边几个人正在大声说话。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工作给她，有好奖品也抽给她，这也做得太露骨了，不是我说的。”石兰听到这个，猛吃一惊，于是不动声色地站着听他们到底还讲些什么。
“就是，这个女的也太会攀龙附凤。”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用坏心看别人，这世界就没意思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意思。”
“话可不要这么说。”
“小老板抽到她的奖券也不是不可能的，也说不得是什么作弊。”
“哪里啊，说不定小老板先把奖券藏在袖口里，你不看他们一起进场的吗？都鼓捣好了，蒙我们吧。”
“我别的不会，看人的表情是最准的。我觉得小老板一听到主持人说中奖的是她，那神情一点都不开心，厂里的传闻八卦再怎么说他也该知晓个一二分吧，如果我是老板，我也不乐意抽她的奖券，老板身边的人缺什么啊？还在乎这个东西？！”
“人家装的表情，你还信啊。”
……
石兰赶紧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她眼睛是看着舞台，但心里却在不停地想东想西。刚才那人说“你用坏心看别人”，是啊，用坏心看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呢，本来打算到李妹那里聊上几句的，不去了，这个时候，要是频频地出现在别人的视野当中，别人就会议论得更多。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节目，看别人欣喜若狂地上台领奖，也看到老厂长先一步离开，阿彬送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回来。又看到萍儿也中了奖，奖品是她最喜欢的化妆工具包，几个女同事都围过来看她得到的奖品。
看着看着，她又走神了，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读小学时，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有一天一大清早她和李妹一起上学。从村里到小学的路是一条小小的山路，路上要经过一小片浓密的树林。那天天阴，又是一大早，到处灰蒙蒙的，当她们两个走到小树林的边上，看到一棵小树上挂着一块圆圆的冰块，冰块里冻有一张草纸，纸上写有一个“鬼”字。石兰和李妹看到这个，都逗得哈哈大笑，知道肯定是哪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捣的鬼，想用这招吓胆小的同学。
她们去到学校，和别人说起那块冰块和那个“鬼”字，才发现居然有人被那个“鬼”字吓坏了。后来老师严肃查问，阿追承认是他干的，他头一天用一个脸盆装了一小盆水，水里放了写了字的草纸，还泡一根绳子在一端，方便把冰块挂到树木上面，然后把脸盆放在外面过夜。他一大早起来，把冰块从脸盆里弄出来，赶在别人去学校前把冰块挂在树木上。
石兰和李妹都觉得阿追的发明很好玩，但是胆小的同学就骂阿追，现在想想，虽然是小孩子的把戏，但是可以这么想，如果你心中无“鬼”，你就不怕，就觉得阿追有趣好玩；如果你心中有“鬼”，你就怕，就觉得阿追太卑鄙太恶劣。由此及彼，谁要是有坏心，就能把她中奖的事情看成“作弊”，谁要是没坏心，就认为她中奖是“运气好”，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