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文革促进历史的进步”

近来，常常看到一种言论，从正面描述文革，并把文革定性为“促进了历史的进步”。

对于我这个个人乃至整个家庭都饱受文革之害的人来说，这个论点实在是太过于荒唐可笑了，那样一场叫千千万万个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灾难怎么会和“进步”沾边呢？连共产党自己都不敢堂而皇之地称文革为“进步”而把文革定性为“动乱”，为什么有人如此无知呢？

但是，静下心来搁置个人的情感，认真反思文革，将文革放在人类历史上一切的灾难之中来考量，我们不难发现，事物的正反黑白并不是那么一目了然的，因为正反黑白从来就是一个整体，不可能有一个事物只存在正面而没有反面，只有黑色而没有白色。

太极有阴必定有阳，物理学也告诉我们，作用力一定等于反作用力。现实生活中，这种相辅相成的比例虽然不可能是50:50，但是也不可能是100:0。

先别急着骂娘，也暂且把文革放一放。

让我们先来看看战争。有人说，战争是人类历史的毒瘤，是人类社会最大的灾难，是万恶之恶。这，我都同意，战争的残酷也毋庸置疑。但是，关于战争，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讨论的：战争到底让历史倒退还是促进了历史的进步？

毫无疑问，战火纷飞中，人类经历着一场空前的灾难，原有的文明化为灰烬，历史大大的倒退了
。这个星球上最为宝贵的东西——生命都变得微不足道，战争难道不是倒退？

然而，战后人类历史的发展却一再告诉我们，人类社会经历了战争，犹如凤凰涅磐，获得重生。历史就在一次次战争过后向前迈进。战争，尤其是正义对非正义，文明对野蛮之战，推动着人类历史向前迈进，尽管一切战争对人类都是一场灾难。

中国近代史上，饱受了战争的摧残，尤其是外族的入侵。但是鸦片战争的确又让中国封闭的大门打开了，鸦片战争同时促进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传统的解体，也促进了中国近代资产阶级的形成。如果没有帝国主义的舰船利炮，今天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至少，国人脑袋后的小尾巴还要多留好多年吧？

至于最让中国人痛心并感到耻辱的抗日战争，有一点老毛是说对了，它让一盘散沙的中国人更团结了。至于抗日导致了国民党的衰败，共产党的强大，那么没有日本侵略，老蒋集中精力灭了老毛，以老蒋的能耐，他未必能把偌大一个中国搞好。国民党也正因为败退台湾，才痛定思痛，同时在美国的监督下逐渐摆脱了独裁统治。这不能不说是抗日和内战的副产品。

同样，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整个世界秩序得到重新整合，尤其是二战带来了全球科学和技术大革命。人类历史上绝大多数的科技发明都首先来源或应用与战争，可以说，没有两次世界大战，就没有人类今天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也就没有人类文明今天的辉煌。今天人类离不开的互联网、手机、电脑、原子能等等无一不是战争的产物。同样，人权、自由、平等这样的人文理念也在二战后得到迅猛的发展和完善。二战更是直接催生了亚洲国家（日本、南韩等）的民主进程。

不管是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还是美国的南北战争，历史就是这样在残酷和血腥中向前一步步地迈进着。

难么，难道我们要提倡战争，时不时要磨刀擦枪兵戎相见吗？不，虽然战争是人类解决争端，化解不可调和的矛盾的终极手段，但是进入文明社会的人们通过上亿人的生命的代价认识到，战争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文明的社会要尽力避免战争，虽然人类无力消灭战争，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战争的规模或者延长两次战争之间的和平的时期。

说到这里，可以回来看文革了。文革的“轰轰烈烈”，不亚于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不但是肉体上的（如残酷的武斗），更是思想和精神上的，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在肉体上消失，精神上被阉割，文明毁于一旦。文革10 年，无疑让中国历史倒退到了千百年前某一个黑暗的封建王朝。

但是，文革带给中国人的仅仅是灾难吗？在漫长的历史上，文革和其它的社会动荡有没有推动历史前进的元素呢？

至少，文革打破了中国社会的某种一贯的秩序，打破了少数人的某些权威，同时也唤醒了民众，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仙皇帝，要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还要靠我们自己。那个发动文革的人和一帮抬轿的人，本来要造神，最终是抬得越高，摔得越惨。文革之后，中国历史上再也不可能产生那样的神仙皇帝了。可以断言，如果不经过文革，中国就不可能有文革后的30年的发展和思想的解放（换言之，邓小平不经过文革的磨难也就不会有之后的拨乱反正），中国人精神上还会有种种无形的枷锁，脑袋后面还会有一根无形的辫子。

先别急着给我扣上为文革翻案或是五毛的帽子，请允许我为自己再辩护一下：和战争一样，文革这样的社会动荡对亲历者来说一定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但是对历史的进程来说，无疑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但是，我们必须清楚地意识到，发动战争的目的主观上不是为了促进历史，同样发动文革主观上也不是让中国社会进步。希特勒挑起二战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毛泽东发动文革的后果也一样。所以，战争和文革对于当事人和受害者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代价，如果今天谁要用发动战争来推动历史，或者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那一定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发烧说胡话。

对了，发烧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它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的一次战争或“革命”，发烧之后，病菌被消灭，人体获得一次调整，免疫系统更警觉，更有效。儿童如果不经过几次发烧就不可能健康成长，可以说发烧促进了人体的成长。当然，没有人会没事让自己烧着玩，毕竟，弄不好会烧坏了脑子变成傻瓜。

最后要说明的是，匆匆写下这些文字不是要推销什么理论，而是想推销一种思维方式，即与非黑即白相反的思维。有时争论的双方往往只顾各自坚持自己固有的观念走入极端的思维，只看到符合自己观点的事例而看不到事物的另一面；谁都说服不了谁。其实只要我们能客观地看待这个多元的世界，心态平和一些，就没有那么多无聊的争执了。“砒霜是毒药”；“砒霜是良药”，这两句话都有道理，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说话了，无论如何，在这个多元的世界里，不只有毒药和良药两种药，药也不能当花生米吃着玩。

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乌云满天的阴霾，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