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那些事儿.......

        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虽然整天研究的都是从前帝王将相，真正的贵族还真没见过。系里倒是有位名震天下的书画大师，是满清皇室的嫡系贵胄，可老先生低调得很，对他的贵族出身并无炫耀，有人想跟老先生打听点前朝秘辛往事什么的，都被他一句“不知道”给堵回去了。也没听他吹嘘过什么贵族精神。就是有一年学校里突然起了一座高楼，据说就是老先生拿出来的私房钱盖的，给青年教师们住。那时候俺很年轻，没见过世面，只总觉得贵族都有老先生这样的云淡风清的情怀。

         等出国以后，中国人扎堆的地方，突然才发现了很多自诩的贵族。好些来到这美利坚自由民主之土的中国人，特别喜欢吹嘘自己祖上先前阔，有说家产万贯的，有说书香世家的，有说血统高贵的，有说良田万顷的，总之，很瞧不上祖上是农民的，穷人的那些。有次几个人正在慨叹当年的家世豪华，突然听一个胖胖的老人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算什么，想当初怀仁堂还是我们家的。” 原来是洪宪皇帝的一个嫡孙听不下去了。

         其实贵族从西方角度而言，是一群有封地，有封号的世袭既得利益者，资产阶级在他们眼里都是暴发户级的。中国从唐宋以来，就消除了门阀统治，每个王朝除了少数的几个铁帽子王爷外，就是有世袭的爵位，还每代必降，直到变成平民，哪来那么多所谓的贵族？ 顶多是祖上有几个臭钱，就作为瞧不起穷人的资本了。
 
        不过最逗的是，美国的精英就是含着银汤勺出世，也要千方百计地说自己是穷苦出身，自我奋斗成功的。中国人当中有些就是靠骗救济维生的人，也恨不得找个先前阔的祖先吹一吹，说一说。
 
        在美国宣誓入籍的时候，有一个条件是要放弃先前的一切封号称号，在这个国家，人人都是平等的公民。宣誓的誓言说来容易，但贯彻其中平等的精神，对那些有贵族情节的人来说，大概是很难的。

        喜欢扯贵族精神的人，无非是特别怀恋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感觉。真正有才能的人，在哪里都无所谓别人怎么看。那些如今没有可以自傲资本的，才会把过去的辉煌看得如落日般绚烂，因为他们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血统。

        之所以对贵族这话题感兴趣，是因为俺的亲朋圈里还真有几个欧洲的贵族。一个是出吸血鬼的那嘎达一个什么伯爵，家产早就让共产党给没收了，存在瑞士的钱也让银行给昧下了，等全家逃到自由世界的时候，只能住在红灯区，跟妓女们分租，但是就那样，润肤要兰蔻，衣服上不绣家徽不穿，非真皮包不拿。这种倒驴不倒架的劲头，倒真是一种贵族精神。

        另一个就更逗了，法国大革命把法国的贵族给折腾得够呛，很多城堡之类给农民们烧了，而光有头衔没有城堡的贵族，像无家之犬，特别有失落感， 二百多年都没缓过来。所以这家贵族喜欢跟美国女人们联姻，希望能娶个想改换门庭的富家女来重振家声。可惜，好贵族这口的美国女人，多半是比较虚荣的，钱包也不怎么实在，所以接连两代，都没有娶到金命天女，把这家人给恨得牙痒，越发瞧不起美国人的一切。幸亏二十世纪离婚不难，因此离婚书上特别写着美国太太在离婚不得用他们的贵族姓氏和头衔，以示严正报复。

       有一次乘坐“玛丽皇后二号”横跨大西洋，中午去餐厅吃饭，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神色傲慢，满嘴黄牙，大声告诉周围人他是某某爵士，他的儿子是威廉和哈利的侍从。如果不是他口臭严重，欣赏一下那副诚恐别人不知他是贵族的样子，倒也有趣。可惜俺的鼻子太灵，三分钟不到就给熏跑了。其实很多所谓的英国贵族，先前都是海盗、奴隶或者鸦片贩子出身，真没觉得这样的先祖有什么高贵之处。

         倒是在伦敦曾近距离地看到女王，一头银丝，分毫不乱，皮肤洁白无暇，双眸晶亮，很和蔼优雅地向游人招手致意。其实英王室中人是真正的贵族，但是他们却与时俱进，并不死守着等级制度靠给别人白眼来找存在感，很现实把自己的家族称为“事务所”（the firm），以亲民为招牌，特别娶了个中产阶级的女孩子，来显示走群众路线的决心。

        有时候觉得喜欢臆想贵族精神的人，和喜欢看穿越小说的人都差不多，都希望到另一个时空，来超越自己在现世的卑微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