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村的四类分子

加拿大华侨,从事土木工程,扑克牌竞技艺术爱好者,牌龄40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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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篇好文章“知青回忆 - 地主与贫下中农”,不禁想起来我老家的四类分子。

我村在浙江宁波郊区四明山麓,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乡里的最大村庄,文革时有13个生产队,现在像个小镇,什么都有,商场,菜市场,银行,邮局,甚至还有警务室等。

记忆中村里没有”右派分子“,只有四类分子。和其他地方一样,每当村里开社员大会,村里的四类分子,有时候挂着牌,站在街边示众,有时候扫大街,是村里的贱民,没有尊严。他们的子女成家都很困难,男人有的娶些不好嫁的又矮又丑的女子,有的打光棍。村里治保主任是村支书的连襟,对他们非常凶,经常当众训斥他们,他们从来不敢作声。

村里有一位比我大几岁的朋友,他妈是反革命分子。我爸曾经告诉我他妈的悲惨故事,他妈和她丈夫解放初,都是村里的基层干部和积极分子,不知怎么得罪了乡村主要干部,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马上枪毙;我爸当时是村里民兵头,负责押送他们;我爸也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在当时的高压政治和草菅人命的时代,谁也不敢为他们说句公道话;他妈因为有身孕,最后保住了一条命。我每次去他家,他妈总是很客气,看起来也精明能干,不像坏人。受了那么多的罪,也还是心平气和地生活着。

还有一位坏分子,单身和他老妈一起生活,相依为命。据说是因为偷生产队东西,成了村里的坏分子。文革快结束时,有一天很早,我去井里打水,不久就听到从前面大晒场边的平房里传来大声尖叫:快来人啊,有人上吊自杀啦。我跑去一看,那个坏分子,已经上吊自杀了,因为时间长,绳子已经被拉长,脚落在地上,因为早上天还不太亮,房子刚造好,还没装门装灯,嘿嘿的,有点恐怖。事后听说这个坏分子平时懒,没吃时,就偷生产队,这次偷生产队的稻谷,被人撞见,还没等人家报案,他自知免不了牢狱之灾,恐惧第二次坐牢,就“畏罪自杀”了。可怜他老妈孤苦伶仃,过的更悲惨了。

文革结束后我考上大学离开村子,就不太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况,只是听说不久政府陆续给村里的四类分子摘了帽子,他们才结束贱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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