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见过的骗子,大大小小不下十多个。那些个办讲座拉投资鼓动传销的都没算,人家那是钓鱼,愿者上钩,不来拉倒。上当不能怨骗子,受骗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被人下药的那是迷“煎”,心里明白着还心甘情愿被骗那是境界,像玉婆(不是玉班啦,是伊丽莎白泰勒,影星)那样离了又结,结了又离的不断再蘸,每次还都要发誓爱你到永远的那种最浪漫。用N种借口跟我借钱且笃定不还的旧同事也不算。
半年前一兄弟打电话来,问,“哥,你是不是在交行开过帐户?有个派出所的人找我,说你洗钱,犯事了。”我一听就乐了,“兄弟,放心,我洗钱都是搁裤兜儿扔洗衣机里洗,咱跟交行没交情。”
这类电信骗子连面都不肯见,更抠的连电话费都不想掏,弄个网络电话到处蒙事。
见过的骗子当中最著名的人物要算是“长城集资案”的主角,有志青年沈太福。沈太福的事迹要搁当下那就是一钓丝逆袭的典范,绝佳的励志标杆,只可惜,生不逢时,遇人不淑,撞到号称经济沙皇的朱副总理枪口上,被速判速决。
一转眼,沈太福执行死刑都二十年了,过去江湖好汉上法场要喊“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如果真有转世,沈太福又该是一条好汉了。这事过去二十年了,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当初受沈案牵连被判了二十年刑期的国家科委副主任李效时估计也早该恢复自由身了吧。
暂把时钟拨回二十二年前,那时的石竹还是块见棱见角,未经磨砺的粗石,在头儿的眼中尚算是个未朽之木,可吊之材。
一日,办公室主任传话,头儿要召见。石竹才潜入这家科技公司蹭饭不久,公司的主业是高科技,石竹干的是副业,上班基本上是读报喝茶,无事可做。忽闻头儿要召见,暗自寻思是不是手里这饭碗要被收回去,怕是得再找新壳寄宿。不管是鸡是熊,好坏都得去见。
头儿笑咪咪的交代石竹,“一会儿有客人来谈合作,你是负责投资这块的,也参与一下,看看这事靠不靠谱。”
待客人进门,众人登时眼前一亮,只见来者是一高一矮,高的有一米七五(含高跟鞋),矮的大约一米六(鞋袜未扣除),那真是高的靓丽,矮的威猛。
深圳这地界,天南海北的佳丽如云,美眉资源极其丰富,差不多都审美疲劳了,可这次不同,来的这美眉不但是青春娇艳,而且光彩照人,照得在座的本公司女总工兼副总脸上如霜打后的茄子般晦暗,更令人称奇的是这美眉手拎一大号公文箱,足蹬高跟,步履从容,这没点儿功底是撑不住的。
众人的眼神都被这下凡天女吸住了,几乎没人注意她身边那位中男。还是头儿的定力好,起身招呼中男。二人一搭腔,都是长春口音,敢情俩吉林老乡在南国相会,场上气氛立马热烈起来。
石竹毕竟年青,被美眉的俏目流波扫得心神不定,差点漏过该仔细听的正事。强自收心凝神,弄明白了,这位沈总来头不小,背后有国家科委等部门的大力支持,今日登门是来谈技术合作,他出钱我方出技术,说白了就是要买我方的技术。
沈总底气足,豪气冲天,“钱不是问题。”手一挥,身边的美眉心领神会,动作娴熟有力,大号的公文箱在空中划过一道彩虹般弧线,优美又飘逸,箱子落在桌上,接着就听啪啪两声,开锁,掀开来,满满一箱子百元大钞呈现在众目之下。
深圳这地界各路神仙都有,头儿也算是老江湖,眼界非浅,脸上笑容依旧,只闪过一霎那的凝滞,礼貌地回复对方“要开会研究研究”。
客人出门,压抑已久的女总工如释重负,暗吐一口晦气。
头儿看着在座的几位公司核心,(当然石竹不在此列),“说说,啥看法?”
没人接话茬,一时冷场。
石竹年青不通世故,见没人出声,也没多想沈总跟头儿有老乡这一层关系,冒失迸出一句,“上来就拎一箱子钱,跟黑帮大佬讲数似的,估计港产片看太多了。”
没想到这句话起了活跃气氛的作用,平时总一脸严肃认真的女总工脸上难得地有了笑纹。
美色迷人,遇上不应的就失灵了。合作的事没成,石竹非常肯定这事绝不是石竹搅黄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有。头儿在总结大家意见后说“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做咱们的产品,别掺乎人家的事。”
大把掏钱要买我们的技术不成,沈太福的脚步并没停,横骗大江南北,一路向前,直至鬼门关前止步。到今天,这集资还是国内民企头上的铡刀,不断有人闯关,也不断有人亡于刀下。沈太福玩的不单是集资,他手里没有真正能带来利润的技术和产品,把钱筹上来再去买别人的技术,这条路很难走得通,结果弄成庞氏骗局。
在有志有为,敢于创新的好青年沈太福一飞冲天的路上虽然有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费孝通等人以及多位在位或退休高官的加持扶掖,遇到狠角色朱镕基算他倒八辈子楣。
沈太福在短期内能集得十几个亿,除了会拉关系造舆论之外,当时的社会背景非常关键。九十年代初通胀严重,民众担心财富缩水,而投资渠道不畅,另一方面,企业遇到银行收紧银根,借贷无门。
金融业是朱老板的禁脔,想偷食只有死路一条。可叹沈太福不知深浅,居然还要控告当时的央行行长李贵鲜,索偿一个亿,难道他不清楚朱老板曾以副总理兼任过行长,李贵鲜也是奉朱的命令行事。与朱镕基硬撼,沈太福就只有身败名裂这一条路好走。
骗小钱有如乞讨,能骗倒大众的必是顺应时代需要,迎合大众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