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暑假那年,我特没心没肺地做了一个几乎转变了我价值观的采访——采访了一个“渐冻症”学长。也就是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肌肉一点点萎缩,从一开始声带萎缩,说话声音像感冒,到之后不能走路,全身瘫痪,直到最后肺功能不能自我支持,等待他的未来结局就是终有一天把自己憋死。
12岁那年发病,跑着跑着就是再也站不起来了,硬是考上了大学,上厕所、翻身都要人协助才成。双手早已经失去了灵活性,像这样千字的稿子,他要敲整整一天。
其实这样的案例很多,讲这段采访并不是为了说“生命可贵”之类的空话,而是想说,这个男孩的精神状态,真的颠覆了我的价值观。
在之前有过类似的采访经历,被访者们要不就“苦大仇深”一脸苦笑着坚强,要不就内向到自闭,“病”这个字根本就不能提。
可是震撼我的是,这个男孩的精神状态,正常地跟正常人一样!没有强颜做笑,没有苦大仇深,再自然不过地跟我寒暄,我差点忘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真实的身体状况。
聊到“病”,我小心翼翼地生怕伤到他,倒是他特自然地说问吧,好像我是那个被采访的。
“最大的爱好?”
“逛街啊!”
“!!!!!”
“嗨,遇到我们这种坐轮椅的,一般出租车都嫌麻烦,直接拒载。也不能每次都麻烦家人,所以我一般都去学校东门的奥特莱斯,找个朋友推就行了。只不过路线要特小心,正常人眼中手指肚厚度的一个小坎,到我这儿就完全过不去,一个小石子儿轮椅就会翻,所以每多逛一个商场,我都要重新‘侦查路线’。”
“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他想了想,很轻但是很平常的语气跟我说,“嗯,活着。”
“现在每天做什么?”
“该学习学习,该娱乐娱乐,唯一跟你们不同的,我每天晚上要拽拽绳子做医生布置的运动,要不胳膊也很快坏死了。”
到了宿舍,我给我妈打电话,第一次几乎是嚎啕大哭:“我们期末没评上优还郁闷,就觉得全世界欺负我。可是他最大的梦想,是活着,是见到明天的太阳。”
如缎的青春,家人健康,长相身材对得起社会,物质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托生在15岁就要嫁人的小山村,不至于为了学费委身他人,更不至于不做康复运动第二天胳膊就废掉了,你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坚强?
其实,这样的事情很多,不用多,只要有一次,你真正坐下来跟他们聊天的经历,就足以铭记到你的价值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