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踪以后

                                      她失踪以后

 

老张推开家门,却发现太太正在电话上,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已经过了7点半,看来今天她还没有做饭。他一天班上得筋疲力尽,路上又给堵了一小时,人是又饿又累。事情一旦不顺,就没有头。

太太看到了他,就对电话说,我等一下再打给你。然后急匆匆地走给来,说:

“你恐怕不知道,今天发生了惊天的大事!”

“什么大事,是世界大战还是地震?”
“我们邻居的太太失踪了。”

“失踪?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的丈夫报了警。一天多没有她的消息,她的手机留在了家里,现在还有谁出门不带手机。不过钱包不在,但却没有破门的痕迹,警察认为不是抢劫绑架那一类的案子。”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没有时间做饭,我去下点面条,你去看新闻,事情闹得不小。”

老张走过去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一个女记者一脸严肃地正在介绍案情。说失踪者是一个多么好的人,热衷社区活动,努力工作,充满活力,是一个马拉松爱好者,攀岩具有专业水准。

这些他都知道,她在这里朋友很多,经常看到她跑步,也听她说过攀岩,不过不知道她这么厉害。看到一个大美女板着脸一本正经,就想难道他们不能找一个男记者来说这些事。接下来就是谈她的丈夫,这一下老张放下了手中的面条,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丈夫是一个退役的受到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曾经长期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执行特殊任务,因为那些档案都属于绝密,记者只能说这个丈夫可能参加了哪些行动,当然,老张知道,这些行动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杀人。

老张看了一眼太太,发现她跟自己一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就知道她也不知道,那就是这个这个小镇上没有人知道。因为太太在小镇的诊所里做护士,一帮退了休的老头老太太把那里当做聊天中心,任何小镇上发生的事情,不到三分钟,在那里就可以知道。不仅仅是事情本身,而且还有来龙去脉,背景资料,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准的。

最让老张惊讶地是,太太总说“我们认为”,心想这个我们是怎么样统一思想的,这种事情总会是众说纷纭的,难道有一个领袖来一锤定音?老张有时候想警察局可以就设在诊所里,警察可能要轻松地多。但看来自己是错了,夫妻吵架,邻里纠纷还可以,真正大事情还是不行。却不料太太说:

“我们就知道是他干的。”

“你们凭什么这样说?”

“难道你不知道,85%以上的谋杀案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大部分都是在亲戚之间,夫妻情人之间最常见。而且,我那天晚上听到他们吵得非常激烈。”

“吵架,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在电脑前面工作,我没有跟你说,你对这种事情一贯没有兴趣。”

“你不要在外面瞎说,现在事情完全不清楚,他是我们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错了将来怎么相处。”

“你总是这样说我,我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在警察面前我也是一样的。”

“警察找过你?”

“当然,他们总是第一个要找邻居了解情况的。”

老张感到事情有些麻烦,太太那人从来就是相信感觉,想什么就信什么,刚才还说他们已经都这样认为。这个小镇是什么都瞒不住的,那些话迟早会传到邻居的耳朵里,如果与丈夫无关,这个事情怎么收场?

他不怎么相信是丈夫谋杀了妻子,那个丈夫和他们关系非常好,是一个极为平和的人,对人非常和善。有一次几个小年轻喝多了,找他的岔,他就跑了完事,还没有报警。别人报警,警察找到他,他说:没有事,他们跑不赢我,年轻人喝多了就爱生事,我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第二天老张进门,太太仍然在电话上,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堵车,心情好得多,不由地想,难道别人都不吃饭?

当太太放下了电话,他就问:

“事情看来有了新进展,找到了她?”

“怎么找得到,找不到的。不过她的丈夫已经没有了嫌疑。吵完架以后,他去了他上班的那个城市的酒吧与朋友喝酒,后来就在朋友家里睡的觉,第二天就直接上班,他太太就没有上班。而他在酒吧的时候,还有人看到她在跑步。”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正在想应该怎么来跟那个倒霉的丈夫解释一下。就听到太太说:

“我们现在认为是她的老板干的。”

“她的老板?为什么?”

“你是不是在装傻,那还为什么,当然是男女私情。”

“他们有私情,那你们怎么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失职?”

“那是他们伪装得太好。现在我们回忆,其实早就有很多迹象。他们一起逛商店,吃饭,那都是不正常。

午饭还是晚饭?”

“那难道很重要?”

“当然重要,这个小镇就是那么二个餐馆,商店,难道你和你的老板就没有在这些地方碰过面?”

“怎么说我,那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们谈笑风生,还含情脉脉,怎么能够这样。”

老张摇了摇头,心想,含情脉脉?这个能成为证据?本想提醒太太少说,但知道毫无用处,这些年的经验让他没有用的话就不想费事,再说那个人他不认识,管他的。果然太太接着说:

“事情一定是这样,他们有了私情,夫妻就是因为这而大吵特吵,然后妻子就跑去找她的老板,要他也离婚,老板不干。男人都是这样,在外面花,真正离婚还是不干的,后来结果就猜得到了。”

“我看你应该去当警察,没有案子你破不了。”

“警察比我们厉害多了,这一回他跑不掉的。”

 

第三天太太又告诉老张,说邻居太太的老板也有不在场的证据,现在他们认为是杂货店的老板。老张有些不解地问:

“为什么是杂货店的老板?”

“我们现在才知道,那个人是有性犯罪的历史,但没有被定罪。”

“等一等,等一等,什么叫做有犯罪的历史,又没有定罪?”

“就是证据不足嘛,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吗。”

“那就不能说有犯罪。再说那人已经过了70吧,还能性犯罪?”

“那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都认为,男人再老,这个可能还是有的。”

老张连头都懒得摇了,那个“我们”他现在是完全不相信了。

接下来小镇似乎有些失控。这个小镇只有一条路穿过,两边都有加油站设有监视器,警察看了所有的录像,断定没有可疑的车辆出入,那么只有小镇的人与此事有关。因为失踪者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性,于是所有的议论都与她的那个方面有关,似乎很多人似乎都有可能。当然,很多家庭丑事都被掀了出来,而且,连可能的丑事都有人在谈论。

 

接下来的一天老张又在吃面条,然后第二天下班回家,连太太都不见了,心想这事情闹得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打手机,开机却没有人接。想了一下,打电话到她最好的朋友家里,是丈夫接的电话,说她们一起在酒吧里喝酒。老张心里有些烦,这种事为什么要去喝酒?

终于太太回家,他有些没有好气的说:

“什么事,要去喝酒,这么晚才回家。”

“什么事,什么事?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一天都在上班,怎么知道有什么事?”

“一天上班,你当我不知道,警察是不是今天找了你?”

老张有点明白了,知道麻烦来了,说:“警察已经找了这个小镇上的一半的人,找我是什么稀奇?”

“你还想骗我,有人看到了你那天半夜一个人在后院里晃悠,你在干什么?”

老张叹了一口气,说:“我有时半夜睡不着,就在后院抽一只烟,警察问我看到了什么。”

“你不是早就戒掉了吗?”

“最近工作压力特别大,有时候忍不住就抽一只,你最不高兴我抽烟,所以我没有跟你说 。”

“你又在骗人,半夜抽什么烟。你把总是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看她的那种眼神,你现在就没有这样看过我。老实告诉我,你们好了有多久?”

老张这一下彻底明白了,顿时头就开始发晕,“你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想我把她…..”等了一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个什么?当年你和你的女学生闹得满城风雨,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为了这,我们不得不到这里来。”

这些年来,太太只要不高兴,就拿出这事来修理他,他只好不做声,尽管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说清楚的,只好由她去说。但是,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那可就不是开玩笑,他一边让她唠叨,一边想应该怎么来说,却不料她说:

“我不了解你,也没有人能了解你。他们都说,你看起来老老实实,但不叫的狗才咬人……

这一下老张大惊失色,竦地一下站起身来,“他们,who are 他们? 你到底跟人说了一些什么?”

太太本能往后一退,说:“你干了什么我就说什么,你凭什么比我还要凶。”

老张这一下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恐怕她也喝了不少,于是有气无力地说:

“我发现自己也一点都不了解你,为什么你想把我送到监狱里才高兴,那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老张接着拿着东西走进儿子的房间,因为他第二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他是主角,今天晚上得准备一下。却不料还没有从刚才的争吵中冷静下来,太太紧接着推门进来,说:

“我早就原谅了你,现在我们是老夫老妻,儿子都上了大学。你肯定是经不起她的引诱,我们发现她不是一个好东西,男人都那样。你不管做了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你是怎么干的。

我永远不会跟人说,就算我恨你,但是我不能让儿子跟着你倒霉。这种事情的厉害我是知道的,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糊涂,也许我能给你出一点主意。”

老张那一下觉得自己接近崩溃,不能继续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面。于是从儿子的书架里拿出了烟,一句话都不说走到了后院。忽然发现邻居也在后院抽烟,他们之间没有围栏,只有矮矮的一行灌木。

老张现在有些相信是邻居干的了,太太们可以将人逼疯,就像刚才,他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如果他也是受过长期的杀人训练,而且杀过,当人被逼到墙角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会凭着本能行动的。

但是,他现在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于是打着了火机点了烟,发现邻居在往这边看,于是挥手打了一个招呼,邻居也还了一个。然后他就朝着灌木走去,邻居也走了过来。他就说:

“我不知道你也抽烟。”

“我也是刚刚知道你抽烟。”

“坏习惯,但就是改不了。”

“就是,我心烦的时候也容易想到烟。”

然后两个人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等了一下,邻居突然喔了一声,说:

“你看我这个人,忘记告诉你,我太太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这一下老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

“那真是太好了,你这一阵子可够受的。”

“的确难熬,”然后笑了,“太太们有时让人真是受不了,做事凭感觉是不想后果的。我过去的工作就是要精确计算每一步的后果,不然命都会没有,所以我非常反感她去攀岩,为了感觉那个刺激而把自己放在非常危险的境地,犯得着吗?”

但老张却笑不出来,说:

“现在大家就都能安静下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不让她去攀岩吵了狠狠的一架,她心里烦,出去跑步,一直跑到了另一个十多哩外的小镇,那里有火车,她的一些朋友正在前面的一座大山里攀岩,她突然决定要气气我,不说一声就走了,反正东西那些人都有,但那一帮人都是不带手机的,山里没有信号,我倒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我也许不应该报警的,但心里发慌,而警察是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程序,不怎么听我的。在电话里她倒高兴得很,却不知道这里闹翻了天,”

这一下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其实这里的人都很好的,但是,你是知道的,人都是有点….那个的。”

邻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我当然知道,说实话,我并不十分在乎,我跟你一样,并不在这个小镇工作,好朋友都在那里,这里的人我只是点头之交。今天半夜我开车去接她回家,但我担心的是她回来以后听到那些议论会有何反映,是她坚持要住到这里来的,因为她在大都市长大,说那里的人太冷漠。”

老张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抽了几口烟,问:

“警察知道了吗?”

“我已经打了电话,也给我们的家人打了电话,我的朋友也知道了,她是向路人借的电话,不能多打,要我跟这里的朋友讲一声。但是,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像他们现在和我讲话都有些别别扭扭,我是不是有些多心?”

老张心里说,你哪里多心!却不知道怎么说。突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出现在他的头脑中,他哈哈大笑地说:

“你们不要告诉他们,明天早上让她直接走到诊所去,煞风景的事我们不能干!”

从笑容中他知道邻居懂了,于是他拍拍邻居的肩,向自己的后门走去。想到明天那个“我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是晕倒还是心脏病发作,只可惜自己看不到。这时他感到十分解气,能回去干事情了。

 

然后当然一切还原,只是一天晚上,老张正在电脑上忙,太太突然飞快地过来拉着他去窗口,太太掀开窗帘一点点,他有些莫名其妙,说:

“你要我看什么?”

“嘘,你小一点声音!看到他拖着的大箱子没有,那里面是不是她,….的尸体?”

他万分惊讶地看着太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幸好这时那个尸体跟着走了出来,太太想了一下,说:

“这么晚他们为什么往车上搬东西?”

“恐怕是在搬家。”

“为什么要搬家?这个小镇那么好。”

老张想了一想说:

“你如果要到哪里去,一定要打电话回家,不然我们也不得不搬家。”

说完就走回到桌边,继续在电脑上工作。

 

 

扯乎扯乎 发表评论于
小镇女人太有想象力了,领先爷们好几条街啊。
pnr2013bnc 发表评论于
真是精采啊!我看得好專注啊!
抗战两年 发表评论于
很好的小说,可以改成电影剧本
颐和园 发表评论于
住大城市的人还没福享有这份邻居们的关注呢,呵呵。
郝斯佳 发表评论于
Haha, good story, well t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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