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26）—— 拿着感觉当承诺

回到他家里我洗漱完毕，换上他给我的一件旧汗衫从卫生间出来，沈吟久已经把暖空调打开了。热风呼呼地吹走了初春夜里的湿冷空气，让我觉得格外舒适温馨。 我一点不客气地爬上他的床，钻进被子里坐好，拍拍我边上的位置，很豪放地对他说：“相公，来吧！” 沈吟久忍不住大笑起来，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我赶紧抱住他的腰把我自己塞进他怀里去。他说：“就因为你今天跟我闹这么一出，我该干的正经事都没有干。你赶紧睡，让我把材料看完，明天还要写点东西出来。” 一坐上床我的思想放松了，困意不可抗拒般地袭来，我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点头说：“行，我先睡一会儿，等下你看完后叫我，咱们把刚才那盘没下完的棋下完。我都快将你军了！”话音未落，我就睡过去了，最后一个比较清晰的记忆，是他笑着亲了亲我的眼睛，左右各一下。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等到扭头看到沈吟久在我旁边睡得很熟的脸，我心头立时涌起海啸般的幸福和甜蜜，差点因为快活而昏过去。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有这么一天，能睁开眼看到他就在我身边。 他没有脱衣服，只是胡乱地拉了被子的一角盖住自己，贴着床边尽量给我留出更大的地方。我轻手轻脚地去厕所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鸡窝头，匆忙赶回房间里的时候沈吟久已经起来了，揉着眼睛正准备往外走。我摆了个大字造型拦住门，说：“不许起来，再陪我睡一会儿！” 沈吟久对我摇头：“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啊！” 我扑上去挂住他的脖子，说：“我想你啊，你不想我吗？再睡半个小时，二十分钟也行！” 他说：“叶曈，我今天早上还有事。再说，你得让我好好地准备复试，考上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呢！考不上，我就得回家，你看着办！” 这句话彻底把我给惊醒过来了，赶紧松手，说：“对对对，你好好学习，我不打扰你。” 说完我就手脚麻利地收拾我的东西，沈吟久去刷牙洗脸，出来后说：“走，我带你去吃蟹粉小笼包！” 乔家栅是上海小吃店的老字号，卖的都是上海的特色小吃。他们家里的装修很有点古朴的味道，桌子是实木的四方桌子，凳子是电视里才有的那种长条板凳，筷笼和碗碟都是青花瓷的印花图案，厨房里还传出用苏州话咿咿呀呀唱的评弹。 卖餐券的阿姨问我们：“要普通小笼还是蟹粉小笼？普通小笼么快一点，蟹粉的么要现叫现蒸，需要一点时间。” 沈吟久说：“我们不赶时间，要蟹粉的。” 阿姨很体贴，说：“那小馄饨也等一等再给你们上，不然就凉了。” 坐下后，沈吟久问我：“你一定来过这里吧？” “来吃过晚饭，小黄鱼鳝丝面，”我说：“早饭没有来吃过，觉得有点远，懒得走。” 小馄饨送来后没有多久，新鲜出笼的小笼包也冒着热气地来了，服务员小妹妹在我们面前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松针的清香。他们家的小笼包看起来做得很地道，皮子薄得几乎有些透明，汤汁饱满吹弹欲破的样子。 沈吟久用筷子夹起一个放到小碟子里蘸了蘸加入姜丝的醋，小心地在顶部挑开一个小口散热，然后递给我。等热气散去，我先把汤汁吸了出来，满口都是蟹黄的鲜香，我忍不住张大嘴一口把整个包子吃进去，酸溜溜的镇江香醋拌着肉香，真是无比的美味！ “听人家说他们这里的师傅做小笼包很出名，里面放肉皮冻，所以汤汁特别多。”沈吟久微笑着问我：“怎么样，好吃吗？” 我闭起眼睛来用心感受，也许是晨光熹微的朦胧，也许是耳边吴侬软语绵绵琵琶之声的若有若无，也许是我对面那个清俊优雅的男人，让我在一个小笼包里尝到了爱情的味道。 我笑着对他说：“吃过不少次小笼包，可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柔情蜜意的小笼包！” 说着我给他也夹了一个，沈吟久不慌不忙地吃下去，品味了一会儿，然后夸张地咂咂嘴说：“你还别说，确实很柔情蜜意。” 他伸手过来捉了我的手握住，很耐心地说：“叶曈，你看，这刚出炉的蟹粉小笼虽然诱人，可那么滚烫地吃进嘴里，谁能受得了？不过，彻底放凉了的话，也不好吃。只有在恰当的温度下，口感才是最好的，才能品尝到它真正的味道。” 我问他：“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小笼包，实际暗指的是别的事呢？” 沈吟久意味深长地看我，反问道：“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在说爱情，”我琢磨了一会儿说：“不能太火热逼人，也不能太冷淡，要把握好一个恰当的度。” 沈吟久对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又夹了一个小笼包给我，伸出手指帮我抹了一下嘴角，说：“叶曈，我不是一个能像你这样直白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是不代表我心里没有和你一样强烈的感觉。相比较而言，我可能更接近于一种外温内火的状态。”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挺有感触的。 过于轰轰烈烈的爱情，消耗双方太多的精力，让人变得疲倦；过于清淡如水的爱情，品咂不出滋味，让人变得空虚。 我喜欢沈吟久的这种状态，只有保持一个合适的度，才能让爱情恒久绵长。 回到学校，我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陆澎报告这个消息。他室友说他昨晚就根本没回来睡觉，我倒也不意外，细野画桥的那种执着和温柔，陆澎抵挡不了。 直到下午的课结束后陆澎才短信我，让我去图书馆老地方找他。我过去把他揪到外面小花园，眉飞色舞地告诉了他沈吟久就是水木日月的事。 陆澎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猜到了。” 我怀疑地看他：“你猜？你凭什么猜？骗人！” “骗你干嘛？”陆澎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我查过他的注册ip地址，就是他老家那块地方的，一猜就是他。我说么，哪儿有陌生人，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的。” 我瞪着陆澎，问他：“查过你竟然不告诉我？” “有什么好告诉你的？他想找你直接找就是了，又不是不认识，何必躲在游戏里呢？”陆澎说：“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你们俩没戏！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得过30了吧？你爸妈能同意吗？就算他人不错，可要事业没事业，要房子没房子，你嫁他去喝西北风啊？能不能动动脑子想点靠谱的事儿？” 我做梦也没想过陆澎会对我说这些话，忍不住跟他顶：“你为什么要这么势利？为什么要这么现实？他马上就考上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了，也许还念博士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以后没有事业？你怎么就知道他以后买不起房子？就算买不起，还有我呢！” “切，”陆澎说：“那我还就把话放这儿，你等着瞧！” “等着瞧就等着瞧！”我冷笑笑，说：“你家里有钱，了不起啊？又不是你挣来的，凭什么你看不起他？再说了，我想嫁谁，我爸妈都管不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陆澎问我：“叶子你是真爱他吗？他也是真爱你吧？” “那当然，”我想起早上的那个美味至极的小笼包，非常肯定地点头，说：“绝对毫无疑问。” “那你知道爱情是什么？” 我不服气地说：“你知道爱情是什么？” 陆澎抱着胸口，说：“爱情，它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不是一个承诺。感觉这种东西，它没有形状没有实质，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就算你爱他，他也爱你，能代表什么呢？” 我被陆澎说蒙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两个人相爱，代表什么呢？ 陆澎紧跟着问我：“你拿着感觉当承诺，能靠谱吗？”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