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37）—— 诚实的生活方式

尽管沈吟久一再说要让他先想办法，可我心里已经默默地想好了，毕业之后先工作，必须把房子买下来。不然这一年一年没完没了地涨价，我们实在是拖不起。 坦白地说一句，有些事情，我知道沈吟久永远也做不好。即使他知道怎么样去做，也勉强不了自己去做。比如：拍马屁，狡猾地讨好现实，唯利是图，见利忘义…… 我没想过他能在如今这样的社会上混得多么风生水起，他更适合在一些相对简单稳定的地方安静地做研究。 幸好，我和沈吟久都不是那种物质至上的人，对于钱的要求就是够我们用就行了。 跟陆澎混久了，我的想法免不了受到他的感染而变得实际。生活中我们想要的东西太多，能把它们全部抓在手里几乎不可能。我不想太贪心，所以我只挑一些我认为最重要的紧紧抓牢。在我心里，沈吟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多少钱都买不到他这样的本心善良。 陆澎总是说，在爱情里，付出是一种获得的手段。 我就特别不同意这一点。 在爱情里，付出应该是一种态度。 更何况，无论有没有沈吟久，我都应该努力奋斗。就算不为了我爱的人，也是为了自己。还是那句话，咱们只有让自己温暖了，才能有能力去温暖别人。 我把自己将来的工作方向定在香氛师，一直在有意识地向那里努力着。 有相关的培训课程我全都参加，专业课的成绩我也尽力保持在系里前十名。等到大四那年，系里会给毕业生优先机会申请几个瑞士公司的实习生位置。我觉得自己成绩不是大问题，就是英语口语稍稍有点欠缺。到面试的时候，口语是否流利，几乎和专业水平同等重要。 我和沈吟久商量了一下，开学后报名参加了一个高级英语研修课。这是我们交大特意请来的外教专门教涉外专业学生的，白天的课非涉外专业的不可以选，我只能在晚上去上9点的夜课。而且学校为了照顾医学院的学生，地点都放在他们的教学楼，距离我们校区有一定的距离。 沈吟久接了他导师的项目挣点经费，每天晚上都得泡在实验室里走不开，所以他对我晚上独自走远路很有点不放心。我就劝他：“你忘了，将来我说不定还要去瑞士呢！就这么几步路你都不让我走么？” 于是他给我的手机买了无限畅听计划，这样他可以在实验室里给我打电话，我跟他一路说话一路去上课。我喜欢沈吟久的这种细心，而且我们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他给我买什么我都心安理得地照单全收。 第一堂课，教室里简直就是人满为患。 外教Thomas一来就让我们用英语介绍自己，越详细越好。这是意料之中的老套路，我早就准备好了底稿，只需要背一遍就行了。等待着的时候，我便在桌子底下悄悄看我的材料。 突然，我听到一个男声操着非常浓重的河南口音，用英语说：“大家好，我叫克林顿！” 我一下子就给笑喷了，没控制住音量，在相对安静的教室里听得很清楚。那个男生扭头来看我，一双大眼睛闪着光芒，我微微一愣，想：“这不是李九一么？” 他盯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看看他，又看看Thomas，低声说：“Sorry！” Thomas过来敲敲我的桌子，说：“别笑，下一个就轮到你！” 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九一走到我身边的位置坐下，伸手拿起我桌上的听课证看了看，问我：“叶曈，哦，不对，Ellen Ye，你刚才是在笑我说英语口音重吧？” 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笑的。我就是觉得你说得特别逗，居然还叫自己克林顿。真的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你当着大家的面这样笑话我，说真心话挺伤我自尊的。”李九一很认真严肃地看着我，毫不掩饰地说：“我不是大城市的学生，是从偏远地区来的。我们那里高二才有英语课，老师还只是大专毕业的水平。所以，我起步太晚，英语水平跟你们没法比。你看，我都博士在读了，口语还是过不了关。”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真的难受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你不是要哭吧？”李九一歪头看看我，咧嘴一笑，说：“我只是想让你等下请我吃碗砂锅馄饨而已，就在学校边上，不会很贵的啊！” 我被他来回这么一忽悠，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毕竟还是陌生人，我不是很习惯他这样自说自话的方式。 他又说：“你光说对不起，一点都没有诚意，一碗馄饨不是要求太高吧？而且，我们早就认识了，我的证件都给你看过了，难不成你还在害怕我是坏人吗？” 我说：“我不是怕你是坏人。” “那就行了，”李九一很轻松地抱着胸口看着我，说：“我也不担心你是坏人。” 下课后，他跟着我慢慢地往外走，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不勉强你，就是说说而已。” 我转头看他，路灯下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又有些落寞似的。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很豪爽地对他说：“我请你！都是同学，吃碗馄饨能怎么样啊？我跟男朋友打电话说一声就行！” 他点点头，说：“行，那你打电话，我去取车，你就在这里等我。” 我打给沈吟久报告了一下情况，怕他担心我就说是个熟悉的男同学。他说：“去吧，吃完了给我也买一碗，听你说得我好像也饿了！记得一会儿打的回来，这么晚了别省这个钱，到门口来个电话我出去接你。” 他多一句的废话都没有问，我特别喜欢他这种善解人意的劲头。 刚挂了电话，我就看到一辆摩托车刷地在我面前停下。李九一跳了下来，摘下挂在车把手上的头盔就往我头上一套，笑着说：“上来吧！” 我愣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说：“你骑摩托车啊？” “干嘛？你害怕？”他拉着我上车，说：“我都把头盔给你戴了，你还怕什么？！” 李九一的车技还是非常靠谱的，稳稳当当地把我们俩带到校区后面通宵大排档那里。我下车后忍不住问他：“就学校里这点路，为什么你要买摩托车啊？” 他带着我到一张桌子边，拿了几张纸巾给我擦了擦凳子才给我坐下，说：“因为我喜欢啊！” 他在我对面坐下，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接着说：“叶曈，也许你会觉得我性格太随意，有些自说自话的，是不是？” 我没好意思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 “我这个人，最崇尚的是诚实的生活方式。什么是诚实？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 李九一叫了两碗馄饨，掰开一次性的筷子刷上面的毛刺，说：“喜欢上一个人，也不必撒谎。”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提前给大家拜年了！ 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