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城二月赏李花

在温哥华把“冯京当马凉”的人太多了,微信上转发的许多二月份樱花盛开的照片,细看来,其实大都是李花(Cherry Plum Blossom)。因为是近亲的关系,李花(或称樱桃李花)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樱花。

 
经过又长又湿冷的冬天,来打头阵的宣告春天已经翩翩而至的,是李花。我这个花迷,直到今天才弄清了李花和樱花的区别。其实,仔细观察花朵本身,花梗,树形和树皮等处,可以很快分辨樱,李花的不同。
 
首先,李花香气四溢,行人在大老远就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清香。而早春盛开的绝大多数的樱花没有香味,或者香味极淡,若有若无。只有在春天中期绽放的极个别品种的樱花才散发浓郁的香气。一般李花的花朵为单层五瓣,较少的重瓣李花有十多片的花瓣,李花的花瓣为椭圆形。樱花的花瓣尖端有细小的裂片。
 
李树的树皮是深色的,没有横状的皮孔,而樱花的树皮是浅灰色的,附有许多横状的皮孔。李花的嫩芽是圆形的,一片嫩芽只发出一个花骨朵,鲜花和嫩叶同时长出,嫩叶像卷烟似地慢慢展开。而樱花是先开花后长叶,嫩芽呈椭圆形,一片嫩芽同时抽出几只花骨朵,簇状排列。
 
李花的叶子有绿色,紫色,黑色等,而樱花的叶子是绿色或者铜绿色的,叶子像皮夹似地慢慢翻开。李花的新枝是垂直长在老干上的,整棵树的造型呈冠状,枝干遒劲有力,和繁密的花海晖映成趣。而樱花的新枝全长在树干顶端,树形似伞状。花儿绽放的时候,喧宾夺主,几乎遮住了树枝。
 
二月的温哥华是李花的天下,诸多的樱花品种中,只有惠空樱迫不及待地开放和李花争奇斗艳,沐浴微风,其他的樱花,还在打苞阶段,悄然酝酿不久后那一树的灿烂辉煌。
 
今天一大早,我翻着微信上转发的一篇赏樱攻略,对老公说:“送完大小宝上学,我顺便去附近的最佳的赏李花地点看看。”
 
我说的最佳赏李花地点,是十有八九的老温哥华人都会推荐的西22街,从Arbutus Street到Puget Drive之间的1.5公里,数百棵紫叶和红叶李花夹道列伫。赏花地点离两个小儿的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车程,我在温哥华西区工作将近十年,竟然一次未踏足过,白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老公显然很喜欢我的计划,他笑嘻嘻地说:“把车停在路边,在树下慢慢散步仔细欣赏,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送完孩子上学还不到早上八点半,空气清新,难得的晴空万里,我顺着Arbutus大街一路开到西22街,刚刚向左拐,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几百棵李花树错落有致地排列在街道两边,顺着坡势由高至低蜿蜒向西,一眼望不到尽头。1500米长的花街,种植的几乎是高大的白色李花,间或夹杂着几棵粉色的植株较矮的李花。繁茂的花树林,乍一看像无际的波涛,在空中翻腾涌动,景象奇壮。因为我站在地势比较高的一端,远远望去,高低起伏的白的粉红的花浪交错,有一种“粉云压城城欲摧”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在文学史上,酷爱李花的,有韩愈和杨万里。韩愈的 “当春天地争奢华,洛阳园苑尤纷拏。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日光赤色照未好,明月暂入都交加”,将李花盛放的情景描写得淋漓尽致。杨万里对李花有特别的欣赏角度,一首“李花宜远又宜繁,惟远惟繁始足看,莫学红梅作疏影,家风各自一般般”,直白地表达了其对李花独有的钟爱。
 
而《杨花落,李花开》, 是中国历史上四大神秘的政治谶言之一。隋朝末年,杨广接连杀了手下几员大将。此时,社会上谣言四起——“桃李子,有天下”“杨氏灭,李氏兴”“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的民谣更是成了流行歌曲,到处传唱。民谣皆曰“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无根基。”,又曰“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此为“李氏当为天子”之兆。“方士安伽陀劝杨广杀尽天下姓李的人,杨广虽然没有采纳,但对于姓李的人,已是疑神疑鬼。 不久,隋皇朝终于在《杨花落,李花开》的传唱中灭亡。
 
草木本是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令无数骚人墨客叹咏的李花,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政治家蛊惑人心的工具。
 
俱往矣!千年之后,我从李花树下缓缓走过,用手机不停拍照,享受着一树树的雪白,粉红,芬芳和雅致,心里反复吟诵着有关李花的古诗和民谣,恍惚间,竟有时光错乱的感觉。
 
从西22街开车回家,途经东49街和Dunfries街交界处,又是一大片李花的海洋。我顺着Dumfries大街开,从东49街到53街的那一段,花树林立,恣意吐露芳华。这里的地势平坦,从花树下缓缓开车而过,直视远方青绿色的丛林和明净的蓝天,有“野旷天低树”的开阔感,和西22街的那片花海的蜿蜒幽静神秘是两种不同的赏花体验。但这片花海的规模和繁密程度不如西22街。如果您之前到过西22街,会有“五岳归来不看山”的感觉。
 
在凡尘中打拼的人累了,喜欢归隐山林,采菊东篱。而在温哥华,无须躲在远离尘嚣的乡下,就能在闹市中觅得一方净土,静静地赏李花赏樱花,在树下引吭高歌,是一种更高的精神境界,叫“大隐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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