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发生时,我在读小学(11岁)。虽然是个孩子,但也能清晰记忆许多文革中的往事。
(1)1967年夏天,正值武斗高峰,那时学校停课,我们很高兴,不上学,天天在家玩。有一天,听到大街上高音喇叭广播,(那时,正值武斗高峰,常常半夜里就能听到高音喇叭广播,因为有好多派别,造反派,保皇派,都有广播站)说清华大学造反派学生代表刘庆同学在本市的一次武斗中英勇牺牲,为悼念刘庆同学,定于某日下午某时(记不清日期)在本市一中礼堂瞻仰遗容。广大群众可以前来瞻仰烈士遗容。小孩子出于好奇心我和几个小伙伴,按时来到礼堂,看见那位烈士刘庆的遗体,身穿绿军装,身上盖着红旗,脸上涂着红色胭脂(经过整容化妆)躺在冰镇的一张台子上,灵堂里不停地放着哀乐,气氛很悲伤。据说刘庆是站在一辆宣传车上,被一块飞来的石块砸中太阳穴而死。当时就觉得他很可惜,因为那时能考上清华大学很了不起,就如同状元一样。现在觉得,这位清华的高才生也是文革的牺牲品。毛泽东就是杀害刘庆的凶手,还记得刘庆是安徽人,如果他不死,现在也许是个大学教授,或许是个企业家,工程师,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一个人的意志为什么可以左右几亿人?
(2) 我的一个亲戚(我叫她三姨)是一个百货商店的营业员,很普通的一个人,文革前年年是单位的先进生产者,就因为家庭出身是地主,国高毕业,在文革中即被抄家,隔离审查,她承受不来那样的迫害服毒自杀(死的时侯年仅47岁),扔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很可怜。许许多多像我三姨这样的人都被迫害致死。文革受迫害的不仅有领导人,社会名流,还有许多普通人。正像王有琴说的那样,毛泽东从迫害别人中得到一种非常特别的“享受”。
(3)我记得那时(66-67年)社会很乱,我们小孩子乘坐公交车不买票,理直气壮地上下车,售票员不敢管。这不是个别行为,因为社会很乱,好像是无政府状态。街上到处是毛主席语录: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于是就反抗,就斗争,就干社会主义“
(4)那时毛泽东常常有最新指示发表,不论何时,得到通知就得上街庆祝,印象特别深的是1969年,中共“九大闭幕”,好像是4月初,春寒料峭,半夜得到通知,当时我在读中学,半夜走到学校,老师带队,徒步走了大约5公里,来到本市最大的露天会场“中心广场”,举行几十万人的庆祝大会,然后还游行。还做了很多灯笼(外面红纸包裹,里面点蜡烛)折腾了一夜,筋疲力尽。老百姓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5)有一天,看到一张传单,红色的,特大喜讯,经过专家鉴定,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身体非常健康,能活到150岁,这是中国人民最大的幸福!当时真相信了,现在看,就是他手下的人拍马屁忽悠他,投其所好,因为他就爱听唱赞歌。我在想,如果毛泽东早死10年,中国就没有文革大灾难,如果毛泽东早死20年,中国就没有反右,50万知识分子就会幸免于难,中国就会是另一个样子。
(6)1976年大约9月10日,我在一个工厂做工,下午3点接到通知,收听重要广播,当喇叭里传来夏青那低沉,缓慢,悲伤的语调,我立刻意思到毛泽东死了,广播结束,许多人痛哭失声,如丧考妣,我心里感到震撼,一点悲伤感觉也没有,反而很振奋,觉得中国露出希望的曙光。
(7)我是1968年从小学直接进入中学,没有考试,因为文革完全打乱了以前的规矩,这体现了毛泽东的意志,毛就反对考试。中学4年,有一半时间学工,学农,学军,常常去工厂劳动,去农村干农活,当时我就很反感,心想一个学生不让读书,这不是不务正业吗?这就是毛泽东的教育方式,愚民的教育方式。毛泽东的逻辑是“知识越多越反动”
(8)我的家乡有一个很大的科研单位『冶金部鞍山焦化耐火设计研究院』,那里有许多知识分子都是上世纪50年代初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博士,有一位工程师 是留美博士(姓徐),据说和李政道是同学,在文革中被打成反动技术权威,有一次在批斗他时,他刚刚吃过饭,吃的是面片汤,由于要哈腰弓着身子接受斗争,所以一口面片涌上喉咙,被活活噎死。虽然文革结束给平反了,可是他家里人的悲愤与无奈跟谁诉说呢?
(9)1972年5月,毛泽东的狐朋狗友西哈努克一行来鞍山访问,为此,鞍山大动干戈,花了很多钱装修火车站,整个车站大楼里外用油漆粉刷一遍,西哈努克一行由徐向前陪同坐的是专列从沈阳来鞍山,鞍山全市动员几十万人夹道欢迎,那一次为西哈努克的访问,估计鞍山市花费几十万元,那时的几十万元等于现在的几千万不止。我清楚记得那时有几部纪录片记录西哈努克访问各地的情景,西哈努克访问南方,西哈努克访问西北,西哈努克访问东北...... 为了这个失意的流氓政客毛泽东不惜花费巨资,这是毛泽东祸国殃民的又一个罪行。
(10)文革之初,百姓文化生活极其匮乏,舞台上只有八个样板戏,小说只有“艳阳天”,金光大道等几部没人看的作品。但上层生活并非这样,江青就可以看好莱坞的大片“出水芙蓉”,林彪可以看刚出品的“巴顿将军”,周恩来曾经让电影厂拍故事片,他说要不然,我都快成明星了,因为那时常常看到周恩来接见外宾的新闻纪录片。
(11)文革时期,辽宁的一把手是陈锡联,别看这个家伙长的肥头大耳,非常狡猾,善于观察政治风向,拍马屁有一套。那时,毛泽东把皇侄毛远新派到辽宁,陈锡联把毛远新捧为“太上皇”,陈锡联只是名义上的一把手,毛远新才是辽宁乃至东北的一把手。陈锡联为向上邀功,拿老百姓的生活遭殃,他给辽宁城镇居民定了个“ 三两油”即每人每月供应三两食用油。当时其他省份都是“五两油”只有辽宁三两,根本不够,那时的百姓生活十分清苦。老百姓给陈锡联起个外号 “陈三两” ,后来陈一路高升到中央,毛泽东曾安排陈锡联主持军委工作。打倒四人帮后,陈被邓小平拿下,虽然陈是邓的部下,但陈非邓小平派系的人,所以文革期间,陈造反把宋任穷打到,宋任穷是邓小平的铁杆心腹,随着邓小平的东山再起,宋任穷也官复原职,得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