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会谈的前天下午,包头设计院的总工程师拿出一份初步设计的基本说明,有中文和英文两个版本,英文本显然是交给对方的。这位总工拿着两份文件给我,显然也和他拿初步设计给外方的心理状态一样,就是给你们看看,量你们也提不出什么意见,真不知他哪儿来的那样强的自负。
做为部委的代表,包钢院是下属单位,这位总工把文件给我是走个程序。我拿回来一看中文本没什么都是老套路;再看英文本简直是看不明白,整个一个中式英语,单词语句语法一团乱,有的句子想要一口气读完能把自己憋死。像包钢院总工这个年龄档的人学的多是俄语,英文借助字典可以阅读,真要是下笔写或翻译根本没那个功力。这位总工太过自负了,直到最后时刻才拿来文件让我过目,若是这样交给人家太丢人现眼,退回来还算是我最后把关。开始还试着在他原稿上改动,发现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一共十四页的打印稿怎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改完,还不如整个重写一遍来的快。时间不等人,想到了马上做,一直连续干了十几个小时,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算赶完。第二天吃早饭时拿给那个总工,这位总工看完摘下花镜朝我看了看,眼神里似乎不太相信一晚上我就把稿子重译了一遍。这位总工写出来不行,看还是知道孰优孰劣的,最后还是采纳了我的译稿。
一件助人避丑的小事,本该感谢我的这位总工其后却把我看做仇人似的,见面总是铁青着脸一句话没有。或许本来该他出彩的地方,却让我给闷了下去,也可能是他自己说漏了嘴终稿是我从头翻译的。包钢院的另一位工程师和我说;这位总工在他们院里是英语权威,这份译稿他忙活了半个多月,没想到我一晚上就搞定了,佩服。当时对这位总工因何满脸铁青不大明白,现在想,他可能以为我会把这件事到处去说,由此他成了人们眼中的笑料。身为总工程师是绝对的高级知识分子,一头白发也绝对是个有阅历的人,谁能想竟然如此的小肚鸡肠,在此引用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因别人的无知和自己的装蒜,躲在那个旮旯里过权威瘾,既寒酸又可怜。国内顶级大院所的总工程师都这样,所谓的“知书达理”绝对是个谬误。
吃过早饭,访问小组与使馆人员开了个碰头会,再此捋了捋程序和注意事项,认为万无一失后,一行八人两辆车驱车到了内务部。 对方出席谈判的是商贸部部长和青年与体育部部长,还有一位翻译一位书记员。会谈具体房间用的是内务部长的小会议室,一干人入内显得有些拥挤。可能对方也没想到中方会来这么一大帮人。
一阵寒暄过后,双方开始了正式谈判,中国使馆的商务参赞做现场翻译。包钢院的总工介绍了初始设计的构思和考虑,呈上了中英本的基本说明,在桌子上摊开了几张设计平面图。对方两位部长显然对图纸感兴趣,一目了然,有什么没什么,大致的样子都摆在眼前。两人边看图边商量,最后点点头,开始提出他们的意见。中方带去的设计方案是在国内批准通过的,访问小组来访只是走个过场,根本没有临时更改设计的授权。对方刚开始还没留意,后来发现他们提出的所有更改意见都是一个回答;您提出的意见我方注意到了,回国后经商量再给您回答。八个西装革履的中方代表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神情严肃,谁也没有脑子,整个会议就是包院总工和使馆参赞在说话。青年体育部的部长最终被激怒了,顺手拿起会议桌上的插花小瓶,拔掉鲜花把小瓶子往桌面上一墪,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提议在广场的一个角落放上这样小的一个雕塑,你们也要把意见带回去,商量后再给我答复。这样明显的质问,中方人员听到竟有好几个点着头连说Yes,说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脸麻木。对方两位部长听到回答,眼神一碰,起身带着两位工作人员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留下一群中国人叽叽喳喳不知发生了什么。众人正不知是走是留,会议室的门开了,走进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精瘦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随从。走到会议桌旁,随从介绍说;这是内务部长萨义德.侯赛因先生。介绍完毕,侯赛因先生用黑白分明鹰一样的眼睛从每一个脸上扫过。众人正在纳闷不知这位部长来卖什么药,只听侯赛因用异常低沉的声音说:我对今天的会议十分不满意,整个会议十分沉闷,此轮会谈到此结束,希望贵国政府下次能派出有决定权的人来会谈。谢谢各位!侯赛因说完带着随从扭头走了,同样没和在场的任何中国人打招呼。访问小组的人对如此的蔑视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反正听到的只是翻译的转述,谈判结果如何有使馆人员做证,会谈中规中矩没有超越权限。
中国的援建项目搞成这样,给人送钱还遭人羞辱。木头人做惯了,小组的人员似乎毫不气愤或羞愧,计划安排的游览项目一项不少全走了一遍。来自各个部门的官场人物和高级知识分子个个都是这种自打小九九的自私之人,接触多了,一提什么这个总那个长的,我看到的不是这个人物的表面威风,而是后面撅着屁股馋着脸的媚笑和狗性。
后面的建筑就是需要增加照明的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