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和少年回忆之7-南宿舍篇(下)

喜欢逛街,园艺,只要能种花和菜的日子总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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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有一口老井,夏天时院里家家户户去打井水冰镇西瓜,所以尽管平时大家用自来水,但每家都有打井水的桶,每个孩子都会打井水,打井水是需要技巧的。

       包的家就在井边,记得我姑妈总是简称他们家是“井上的”。包比我小两岁,所以很多时候包跟着我,记得许多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我们家待着,盛饭的时候我妈妈或姑妈照例会问一声“包啊,吃饭吗?”偶尔她会点点头,坐下来吃一次,但大都时候,她会摇摇头,就坐在边上看我们吃或找本书看着,我们不必太理会她,于她于我这个过程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就像我们每天呼吸着空气一样。等我和弟弟吃完了,大抵就可以继续玩了,其实也不知道玩的什么,我弟弟和她经常会吵架或动动手的。但通常这时她姐姐虎或妈妈也来喊她吃饭了。大一结束时的暑假,我家姑妈和弟弟还在大院,妈妈已经回到省城工作了,我们回去接姑妈和弟弟,那也是我在大院的最后一个暑假。记得我坐了半天长途车,到家已是下午,姑妈把烧好的油亮的红烧肉闷在高压锅里,又炒了一个青菜。我像饿了一辈子似的吃光了一碗饭,其实在学校的第一年长了十几斤肉,类似这儿的 Freshman 15。红烧肉几乎见底,那红烧肉和青菜的滋味别提了---姑妈的红烧肉,It's the best!没有之一!而包就一如既往地待在我桌边看着我吃完了所有的东西。

       虎是属虎的,但一点没有虎豹脾气。包和虎的父母是教语文的,但虎和包都学了理工---确切地讲,一个是数学老师,一个是做IT的。她们 的外婆是个高个的裹小脚老太,在那个年代真是挺高的,挺不好处的样子,也确实不是好惹的。我们去她家时最不喜欢遇见她了。我姑妈之所以简称他们家“井上的”就是因为这个外婆。外婆喜欢虎,虎长的像妈妈,也确实是好姐姐,好学生,好女儿,好外孙女。外婆不太喜欢包,其实就是偏心姐姐,这是有目共睹的,但绝没有体罚或其他,估计是冷暴力及一些语言的轻视。包小时一头小黄毛,眼睛迷迷蒙蒙的,长大后那眼睛挺风情的。但她毕业去了外地工作竟然再也没有回到故乡一次。当然外婆去世也是没有回去送一下的。所以她父母只好偶尔去看看外孙。近几年我和虎打过几次电话,提到包,也是唏嘘不已。看来童年的经历对每个人是多么重要。她妈妈是县城当地人,父亲是江南的,粉碎四人帮后,县中学的很多老师回到当年他们被贬出去的老地方,我想他们家因为外婆的原因没有离开。

       她们的妈妈也是个美人,不同于英的妈妈有点早衰,包的妈妈在我小时一直是风韵尤存的。但那时的人似乎不知美貌的用处,又或者是我小孩子不知大人的世界,她妈妈总是风风火火的工作着,早出晚归,家务女红也是一窍不通的,反正有外婆呢。连年的劳模就是她这一类人。

       我们的大屋子边上是两家稍后来的,一家陆老师是当地的调干生,陆师母是个工人,我妈妈会陪我很艺术地去店里配合适的红毛线以让一件旧的小大衣改成为我青春期串个子后的毛衣,因为你永远不可能配到无色差的毛线,所以颜色的和谐很重要,至少对我妈妈而言如此。但妈妈的技术和速度是so so的。而陆师母在干很多家务和其他营生的间隙,几天就打好了我弟弟的一件毛衣。另一家是沈老师,她的女儿眼睛有闪光,早早就带上了眼镜,当然小伙伴们就喊她“小眼镜“了。

       进大门的一间挺小的屋子后来也搬进一家钱老师,钱老师是工农兵,记不得她是教什么的了,声音脆脆的,语速很快,很像电影里的铁姑娘队长,她的先生好像是公警法的。我每每在厕所遇见钱老师,我喊“钱老师”问候的话音未落,她的“吃过了吗?”已经萦绕在屋顶上了。

       再后来王老师和她丈夫入住大院,他们是复旦新闻系的高材生,和很多其他老师一样犯了路线错误从报社来到中学教书。王老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她让我做班长喊起立,说来也怪,我的见人说话就脸红的毛病也慢慢好了。

       夏夜漫漫,每家都架了凉床在外面,小朋友们会到处串,听八卦和故事,西游记的唐僧肉究竟好不好吃,108名好汉次第上梁山,东西周列国传,贾宝玉为何不喜欢薛妹妹,还有各种鬼故事---有一个印象深刻:当鬼最终露面时,大家看清了,这个鬼没有通俗的吊额白眼和血红的缩不回去的舌头,它的脸是光滑的像白鸡蛋般的什么也没有,对,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头。大伙儿那次真的震惊了。那时大人们经常晚上也要政治学习。我和妈妈晚上住在靠井和厕所的小屋子,姑妈和弟弟住在另外的大屋子。我一人躺在床上,会不时探头检查床底下有没有马王堆出土女人,纪录片上她的肚子里很多没消化的南瓜子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一年又一年,我从南宿舍走过窄窄的陆家巷,穿过买料酒和酱油的杂货店,经过爆米花的小摊,越过裁缝铺,奔进我的中学,走向我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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