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4月05日
《联合早报》
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中，难以预测的房价总是让年轻人不安：薪水追得上房价上涨的步伐吗？何时能攒足钱支付首期？每月房贷压力会不会太大……
本报在北京、台北、香港、东京、首尔和新加坡这六座亚洲城市访问了六对年轻夫妇，了解同属中等收入群的他们拥屋圆梦的不一样感受：在首尔，高涨的房价催生了名为“传贳”的租房模式，韩国年轻人宁可传贳租房、暂不买房的心态，反映的是对高屋价下降的期盼。
在北京、台北和东京，年轻夫妇以较负担得起的价格，为家人在都市周边地区购屋布置安乐窝，代价是上下班更长时间通勤的疲累。
相对而言，本地中等收入年轻人拥屋梦想更容易实现：工作不到五年，就能用公积金存款支付新组屋的首期，大约等候三年就能在自己的家安居生活。
六对年轻人的故事当然不足以成代表，但他们个别的拥屋过程，多少折射出城市年轻一代追求拥屋梦想的酸苦甘甜。
杨丹旭＠新加坡
yangdx@sph.com.sg
戴庆成＠香港
taihingshing@gmail.com
胡文洁＠台北
mkwoo@sph.com.sg
符柷慧＠东京
choowei@sph.com.sg
姜贵瑛＠首尔
kanggy@sph.com.sg
孟丹丹＠北京
政府津贴新组屋屋价低 新加坡拥屋梦最易圆
■受访未婚夫妻：王群翔（25岁，财务顾问） 陈韦锜（27岁，高级经理）
■家庭月入：约7500新元
■住屋面积：90平方米
■住屋价格：29万5000新元
■住屋位置：非成熟市镇义顺，搭乘公交到市区约45分钟
■屋价与年薪比例：约3.3倍
■每月房贷：占月入的八分之一
■其他住屋选择：
月入不到1万新元的夫妇可选择购买新的政府组屋，但得等候三四年才能入住。转售组屋或是私人公寓能立刻入住，但价格较高。
■买房故事：
对于恋爱中的王群翔和陈韦锜而言，购买属于自己的安乐窝比他们想象中来得容易。
王群翔和未婚妻陈韦锜四年多前开始拍拖，去年初在建屋发展局的组屋销售活动中，成功申请到义顺的一个四房式新单位，售价30万新元，获得津贴后是29万5000元。
这个项目距离王群翔的父母家仅三个巴士站，今后更方便与父母互相照应。新组屋邻近义顺战备军人协会，那里有健身房和游泳池等设施。
王群翔说：“刚拍拖时，还在读大学，当时很难想象自己负担得起买房。工作后，每月都缴交公积金，累积存款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有足够存款支付预购组屋的首期。”
根据王群翔的计算，支付了首期后，每月房贷不到1000元。“这对我们来说，算是很容易负担的，每月贷款能全额用公积金支付，无须掏现金，也不会对平日的生活开销带来压力。”
建屋局推出的预购组屋是绝大多数首次购屋的年轻人的首选，申请这类单位的条件是夫妇月入不超过1万元。由于有政府津贴，新组屋价格比转售组屋低。以义顺为例，同地区四房式单位去年第四季的转售价中位数达35万7000元，比王群翔的单位价格高了约两成。
新家预期2017年初建成，小两口打算先注册结婚。王群翔说：“转售组屋不必等候，有的面积也相对较大，有些人还想买地点好的成熟市镇单位。不过我们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买第一个房子，以后即便只有一人工作，也负担得起房贷。”
屋价约年薪7倍 香港夫妻买屋精打细算
■受访夫妇：
朱家健（32岁，企业法律行政）、Dora（30岁，教师）
■家庭月入：约6万港元（1万多新元）
■住屋面积：约40平方米
■住屋价格：500多万港元（80多万新元）
■住屋位置：九龙何文田地段，搭乘公交到中央商业区约20分钟
■屋价与年薪比例：约7倍
■每月房贷：占月入四分之一
■其他住屋选择：
香港有供租赁的公屋和供购买的居屋两种获津贴政府房屋，但朱家健夫妇的收入不符合申请资格。购买香港居屋者的家庭月入顶限为4万港元，总资产不能超过83万港元。他们选择置业而非租房，是因为目前利息低，每月房贷与租金相当。
■买房故事：
朱家健夫妇结婚后就决定买房，曾在香港多个地区物色安乐窝，他们希望住宅离上班地点不远，也要有小区配套设施，闲暇时可到附近做运动。
然而，香港楼价高涨，符合心中要求又买得起的住屋选择并不多，朱家健夫妇最终在何文田看中一个两个卧室单位，那里目前尚未有地铁站，但过几年就会有铁路延线，出行交通将更便利。
买房后，小家庭每月多了水电煤杂费、楼宇管理费、房地产税、保险费等等固定开支，打算生儿育女的朱家健夫妇决定选择较长的25年贷款期，常备较多流动资金以供不时之需。小家庭选择两个房间的单位，也是为未来迎接新家庭成员预先做准备。
夫妻俩买房和装潢时，获得家人在财务上给予支持。朱家健说，购屋须支付物业印花税、律师费、经纪佣金、杂费、装潢和购置新家具等开支，他在买房前便搜集资料，以免超出预算太多。此外，25年贷款的按揭还款金额相对不太吃力，即使将来加息，每月房贷仍负担得起。
香港有句俗语，“买楼不是买菜”，我觉得这句话一点也没错。香港的房屋市场目前已呈不健康发展趋势，房屋成了投机商品，供求失衡，屡见升势，买房绝对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决定。——朱家健
屋价约年薪4.5倍 东京双薪夫妇婚后10年才圆拥屋梦
■受访夫妇：菅仁（34岁，工业咨询公司职员）
菅真代（34岁，中学教师）
■家庭月入：约80万日元（约9000新元）
■住屋面积：100平方米
■住屋价格：约4400万日元（约50万新元）
■住屋位置：搭乘公交到市区约需两小时
■屋价与年薪比例：约4.5倍
■每月房贷：约占月入六分之一
■其他住屋选择：
日本的政府组屋只出租不售卖，而且只提供给低收入者，一般中产阶级在住房上得靠自己。
■买房故事：
菅仁10年前和太太真代结婚时就计划买房子，由于刚踏入社会，微薄薪水难以支付首期，一直等到去年才实现拥屋梦。
房子位于东京外环区日野市，距离菅仁在东京商业区品川的公司，坐电车要两个多小时，中途还得接驳换车三趟。
菅仁说：“在日本，若要在市中心买一套靠近车站的三房一厅公寓，至少要7000万日元（约80万新元）以上，加上手续费，开始要付的款项不少，工作不到10年的我负担不起。为了更快拥有自己的小城堡，我和太太选择在东京外环购房。”
他说：“买房前很挣扎，到底是要继续长期在公司附近租一个两房一厅小公寓，还是加长自己的通勤时间，在东京市外买一栋能让一家四口舒适居住的小洋房。我觉得租房没归属感，最后决定购房。”
新房子靠近真代的娘家，这是买房的考量之一。真代说：“我们都是上班族，孩子送托儿所，一旦发高烧，就须赶去接孩子。娘家在附近，放心多了。”
菅仁夫妇育有一儿一女，他们购买的小洋房环境宁静，周末时全家会开车外出兜风。菅仁说：“在东京市中心买同等面积的公寓，价钱多一倍。市区停车场也贵，若是居住在市区，我可能无法拥有私家车。”
一辈子租房不会有归属感。我决定买房时，首要考量是以家庭为重，必须让一家大小住得舒适。
——菅仁
屋价约年薪8.2倍 长辈金援台北夫妻圆拥屋梦
■受访夫妇：Olive（39岁，资深研究员）
Jessica（38岁，人力资源管理师）
■家庭月入：新台币12万5000元（约5400新元）
■住屋面积：86平方米
■住屋价格：新台币1200万元（约52万4700新元）
■住屋位置：新北市芦洲，到台北市区车程约15分钟
■屋价与年薪比例：约8.2倍
■每月房贷：约占月入五分之一
■其他住屋选择：
政府有所谓的社会住宅，属于廉价房屋，但品质和环境欠佳，且只供弱势群体申请，条件严苛，Olive夫妇不符合申请资格。
■买房故事：
Jessica和丈夫Olive为了“房事”足足奔波一年，总共看了约80个房子，才在三年前找到满意的窝。
回首这段往事，Jessica说：“那时候的周末、假日，我们都会到处去看房子，简直成了休闲活动。”
两人婚后原在台北市内湖区租房子，每月租金新台币1万3500元（约570新元），并不便宜，因此产生了“与其我们的月租让房东缴房贷，还不如我们自己缴房贷”的念头，开始考虑购屋。
买房的另一原因是夫妇俩打算生儿育女，拥有属于自己又适合宝宝成长的安乐窝因此成了必需品。
不过，台北市的房价令他们却步。一坪（3.3平方米）平均市价为新台币70万元（约3万1000新元），地点稍好区域更动辄新台币100万元起跳。他们于是把范围扩大至与台北市毗邻的新北市，最后锁定芦洲。
Jessica说，芦洲仍属大台北地区，经过重阳桥即可到台北市区，车程约15分钟，交通非常便利。更重要的是，芦洲房价一坪平均只需新台币35万元，同样价格能买到比在台北大一倍的空间。
随着台北房价高涨，新北市成为台北许多年轻人购屋时的选择，很多台北上班族就住在新北市，因此新北市的房价近几年也跟着上扬不少。
由于屋主急着脱手，夫妻俩最终以1200万元买下要价1350万元、有八年屋龄的三房一厅单位，算是捡了便宜，但若非双方父母资助，拥屋梦仍遥不可及。
他们的长辈大手笔赞助了新台币600万元（约26万新元），加上自己的积蓄，夫妇俩只需向银行贷款新台币400万元。
Jessica笑着承认：“没有父母帮忙，以我们的能力，还真的很难。”
买房就像挑选结婚对象一样，得要不怕麻烦，一间一间仔细比较，才能找到一间内（格局）外（外观/周遭环境）皆满意的房子。——Jessica
屋价约年薪4.5倍 北京夫妻35万元买二手房
■受访夫妇：张利（32岁，软件工程师）
刘志锦（33岁，工程师）
■家庭月入：人民币3万元（约6600新元）
■住屋面积：48平方公尺
■住屋价格：人民币161万元（约35万3000新元）
■住屋位置：北京东四环。步行10分钟可达最近地铁站，乘搭公交至市中心需30分钟。
■屋价与年薪比例：约4.5倍
■每月房贷：占月入六分之一
■其他住屋选择：
可选择政府保障房，主要是解决夹心层住房的自住型商品房，价格相当于同地段商品房的七成，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而且须排队抽签。
■买房故事：
刘志锦与张利婚后一直过着租房的日子，由于房租年年涨，房子年年换，两人频繁搬家，不胜其烦。
2013年，夫妻俩终于拿出储蓄, 并向亲戚朋友借凑了80万元（人民币，约15万5000新元，下同），交出了首期，购买了自己的第一个房子。
刘志锦说：“其实2011年时就想买，但总觉得房价太高，犹豫中错失了买房的时机，房价毫不客气地蹭蹭上涨。”
面对不断高涨的北京房价，夫妇俩最终选中东四环内的一处48平方米、建于80年代的二手房。161万元的房子是他们人生至今最大投资，幸好有亲戚朋友相助，小两口才付得起首期款项。
除了两人的40多万元存款，刘志锦列出一笔笔的借款：父母10万元，兄弟姐妹朋友30多万元。她说：“大家手头都不宽裕，只能1万、3万、5万地凑，10多户一起凑30多万元。”
买房之前，他们曾试申请政府为中低收入者提供的受津贴住房，但是都因收入不符合要求而放弃。
申请限价房和经济适用房，除了必须是北京户籍，限价房要求购房者家庭两人年收入不超过8万8000元，经济适用房年收入顶限是3万3600元。
如今这两种保障房已取消，政府改以廉租房、公租房解决中低收入者居住需求。去年，北京新推出主要面向夹心层的自住型商品房，价格比普通商品房低三成，但符合条件者还得抽签。
刘志锦权衡再三，选择了离市区不远的二手房，除了交通便利、社区成熟外，更多是经济考量。她说：“楼下有公司班车，物业费低，房子有现成装修，入住时只买了电视机、床、茶几，省下不少装修费。”
北京买房要么拼爹，要么拼早。入住头两年，还债压力山大，因为从朋友、亲戚处筹借的钱款都要尽快还清。虽然还是负债累累，但是相信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刘志锦
屋价约年薪三倍 首尔夫妻渴望在孩子入学前购屋
■受访夫妇：李政训（31岁，工程师）
沈佳贤（33岁，应用软件设计师）
■家庭月入：666万6700韩元（约8200新元）
■住屋面积：80平方米
■住屋价格：
2亿4000韩元（约29万8400新元）。目前用1亿9000万韩元（约23万6500新元）的传贳金（押金）租房。
■住屋位置：
离首尔市区约40公里，开车到首尔市的办公室约需50分钟。
■屋价与年薪比例：约3倍
■其他住屋选择：
韩国住房制度有买房、传贳、月租三种方式。由于房价太高，除了结婚时父母给孩子买房子，靠自己能力买房的人极少。一般韩国年轻夫妇都用“传贳租房”的模式，解决住屋问题。
■买房故事：
李政训和沈佳贤结婚四年，育有一个三岁女儿，住在京畿道水源东栢地区的80平方米公寓。目前的住所是用1亿9000万韩元（约23万6500新元）“传贳（shì）”租来的。
传贳是韩国特有的租房形式。一般上，房客在签约入住前交给房东一定数额的传贳金（相当于押金），传贳合同期满后，房东会把传贳金全数归还给房客。相较于普通租房，韩国人一般较喜欢传贳租房，因为交传贳金不像付租金那样一去不回，他们通常通过亲友筹集传贳金。
传贳合同一般每两年一个周期，双方可协议续签。通常最初交的传贳金是房屋价格的60％至70％，最近韩国的传贳金涨到房价的80％至90％，成为严重社会问题。
合同期间，房客无须向房东交房租。换句话说，房客在支付传贳金后，获得了房子的使用权和收益权；房东则让出房子，换取传贳金的支配权。
沈佳贤说：“四年前结婚时，我们俩的办公处都在京畿道盆唐，找房优先考虑靠近公司的房子。”
沈佳贤的婆家当时资助小两口1亿2000万韩元（约14万9400新元），加上自己的储蓄，他们以1亿5500万韩元的传贳金找到目前所住的公寓。
去年，两年的传贳合同期满时，房东要求上调传贳金，沈佳贤的丈夫多次拜托房东，最终传贳金定在现在的1亿9000万韩元。
沈佳贤说：“公司去年搬到首尔江南区，现在我每天得开一小时的车上班。虽然开车上下班很累，每月的汽油费也要15万韩元（约186新元）左右，但首尔市的传贳金太贵了，约70平方米的房子至少超过3亿韩元，我们没法搬到首尔。我希望赶快存钱，在首尔郊区购买新公寓，这是我现在的梦想。”
女儿将在四年后上小学，沈佳贤希望能在孩子入学前买房，让孩子有舒适的成长环境，这也是很多韩国年轻夫妇的梦想。
因为有银行贷款，总是有身上背着重担的感觉。不管是“传贳租房”还是已买下了房子，只要有银行贷款，都会有这种感觉。贷款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沈佳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