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教堂里认识Lucy和Jack的。Lucy五十几岁,面孔黝黑,身材不高,微胖,典型的菲律宾女人的长相。她的白人老公Jack满头银发,高大英俊,戴着一副很斯文的眼镜,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极有涵养。
夫妻倆很恩爱,热心参与教会的很多事务,脾气好易相处。
刚开始我和Lucy的交流不多,我那时不到三十岁,人生经历浅薄,总觉得和她应该有代沟。直到有一天,Lucy主动跑来和我聊天,讲起她的往事:
Lucy出生在菲律宾一贫苦家庭,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连母亲的长相都记不清。父亲嫌她是负担,把她送给别人家寄养。Lucy不漂亮伶俐,寄养家庭 也很轻视她。每当寄养家庭开party时,Lucy从不获邀上桌,只有在角落里偷看的份。Lucy非常伤心,常常跑到家附近的芒果树下流泪,偷偷地对上帝 说:“你是在惩罚我吗?你把我的母亲带走,让我自小孤苦无依。我的母亲在哪儿啊?她为什么不帮帮我?”
Lucy十几岁就离开寄养家庭到外面打工去了。从打零工短工开始,再做保姆,从菲律宾漂泊到香港,几经辗转,终于来到加拿大。四十好几孑然一身的她遇到了Jack, 从此开始了她的幸福人生。
某天清晨,Lucy来到教堂门口,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野花香,她听到树上啁啾的鸟叫,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突然意识到:她的母亲其实一直没有走远,而是在天堂 里默默俯视她,祝福她。很多像她一样出身贫苦的菲律宾女人仍在家乡为生计汲汲营营,苦苦挣扎。相貌资质平凡的Lucy却最终来到加拿大,和Jack过上了 平静安宁的生活。
“其实早在芒果树下哭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母亲并没有抛弃我,她凝注我的目光,布满了整个天空。”Lucy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