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印象
庞静 二零一五年六月十二日
一、
我们于五月最后一周去日本为老母亲庆祝九十岁生日。日本在短短几天内给我留下的印象令我返家后不停地琢磨。我以为自己了解日本人了,可是一经琢磨,我又觉得自己对日本的印象支离破碎,无法成型。我为此跟小儿子抱怨这篇游记难以下笔。儿子说你写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印象,又不是替别人解题。一句话令我茅塞顿开,浅浅印象随笔而出。
我从西雅图起飞,在天上迷瞪了十二个小时,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时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多了。家人们已经先行到达并且住进了浅草的观景酒店(View Hotel)。根据事先网上调查,我知道已经错过了专门往返于酒店和机场的最后一班车。我走到问讯处请求人家指点如何买车票坐车去浅草(Asakusa)。东京的羽田机场就在市区,问讯处服务台的小姐们都不明白我说的英文,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在柜台间走来走去,应对不能讲日文的客人。他帮助我与柜台小姐沟通,然后给了我两份地图,还从电脑印出一份浅草车站到旅店的街图,并且在每份图上标明了我的路线。按照他们的建议,在机场内,我往前走了大约两百米,从自动售票窗口买了急车票。车票当天乘急车有效,不限行程,票价折算成美元大约六刀。
急车是一种地铁车。车站就在机场内。我能认识站牌标示的浅草方向的汉字,拉着箱子站在侯车的人群中。车来了,人们无声有序地上了车。我却由于不认识急车的样子而不敢上车,原地未动。一群比手划脚嘻嘻哈哈的路人见到我的窘态,走过来比划着要看我的车票。我递上车票,急急忙忙地解释我要去浅草。他们五六个人,彼此比划着,似乎并没有在意我讲话。我看他们中间的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我猜学校一定教英文。我拉着小男孩对他说我要去浅草。小男孩对着一对男女一通比划。 我猛然醒悟他们在打手语。按照他们的手势,跟着他们一起乘电梯到了另一层的车站。我随着他们上了开往浅草方向的急车。
十一点了,车上似乎都是下班的人,多数都很年轻,穿着很像我们这边年轻人的所谓商务休闲风格。但是裤腿似乎更窄一些。是为了省布料?还是为了凸显竹竿式的简单曲线?我不得而知。多数人手上拿着手机或者书,无论坐立,都是自看自的。一对情侣守在车门边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那群打手语的人要下车了,关照我,让我看明白站牌再下车。车再次啟动之后,坐在我身边一直看书的中年男士用中文问我:你知道他们是聋哑人吗?我说我猜到了。我很高兴这个时候有人用中文交流。他问明我去哪之后告诉我他会早我五站下车。他的中文不是十分流利,但与我交流完全没有困难。他下车时叮嘱我一定数到第五站再下车。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到浅草站下车,四周环顾,只有我一个人。我手上拿着街图,却不识东南西北,连从哪个站口出去都无法决定。服务台只有一个男人,听不懂我的话。我终于使他明白了TAXI的意思,他为我指了一个有电梯的出口。电梯门就在街道边上。路灯的白光点缀着黑蓝的夜色,路边停着三两辆TAXI。我挥手,一部车很快停在我身边。司机下车把我的箱子装进后备箱。浅试已知他不懂英文,我把事先打印的酒店地址给他看。他点点头,一声不吭地把车开动了。说心里话,习惯了北京出租车司机的神侃,坐在这日本人的车上,没有音乐,只有车与空气的摩擦声,还真别扭。这应该是我最先体验到的日本的异域风情了。
二、
半夜大家还在梦乡,我独自欣赏母亲带来的字。母亲为自己生日写了一首打油诗并用狼毫大楷泼墨于宣纸之上。在我眼中字好诗也好。母亲的朋友还写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寿字祝贺她的生日。写寿字的老太太也是年近九十。他们是一群了不起的人,一辈子吃了很多苦,做了很多疯狂的事。他们不停地读书,却只读马列和老毛的书。尽管糊涂人生,却是兢兢业业,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第二天早晨见到了住在同一个酒店的老母亲。我们这次是沿用着过九不过十的习俗,为她老人家过九十岁生日。但是别管怎么看,我都无法把母亲与印象中的九十岁老人对上号。庆生的地点订在了富士湖酒店,位于富士山脚下的河口湖区,距离东京大约八十公里。我们要在那里盘桓数日。大家与母亲商量上午观光浅草寺,下午乘车去富士山湖区。母亲说一切听你们安排。
母亲的日本签证是国内旅游携程公司办的,条件是由他们负责预订我们停留日本期间的酒店。通过网上调查,携程所订酒店价格与网上booking.com所列价格不相上下。预订的浅草观景酒店是半餐计划,也就是说只包早餐。早餐时间是七点至九点。早餐种类非常丰盛,有日式的小菜煎鱼,中式的酱菜热炒,和西式的火腿鸡蛋,各种粥米饭面包点心更是五花八门。但是水果种类仅限于菠萝香蕉草莓橘子。餐厅很大,用餐客人多为日本人面孔,也似我们,一家老小。并不是周末,却人满为患。一些晚来的人们只能坐在餐厅外长椅上等座。
浅草寺就在酒店附近。用罢早餐,我们用美国带来的折叠式轮椅推着母亲往浅草寺逛去。阳光明媚,气温大概70度(华氏)上下。我们一路照相,一路闲情逸致。这里的街景与台湾很像,不高的临街楼,临街的门脸掛着各种生意的招牌,楼上显然是生意人家的住家。背街的那面高掛着洗净的湿衣服,穿插着小花小草,彼此相衬,用它们各自的色彩享受着阳光。
街两边的房舍外表都是混凝土的灰色,方方正正,没有特色就是它们共同的最大特色。房外停的车丝毫不露光鲜。这使从底特律车城而来的我难免心中疑惑,我习惯底特律工人秀车的张扬。这个岛国是靠丰田汽车富起来的。路上开的货车和路边泊的轎车却不乏锈蚀斑斑,式样老旧,我粗粗估计它们多数都有十年以上的车龄。路边停了一辆送货车:一辆装有电动机的自行车拉着后面的绿色帆布车斗,非常简陋。对于视觉已经习惯了大大小小的棕色UPS送货车的我,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与中国寺庙仅供一尊佛不同,浅草式供着各种各样的神明。我能认出来的有弥勒佛和观世音。我凭标记猜的就多了,居然连帮助裁缝管针线的神都在那里供着。每个神明前面都有香炉和捐款箱。神明们呆的位置有别,有正殿的,也有偏殿的。有大门前的,也有阴凉角落的。那些神明的尺寸大小也不一样。神明前的香火烟袅的浓稀更是一目了然的不等,而且与神明的尺寸位置没什么关系。这种百样神明共存的环境也许是日本人善于汲取多元文化的源头。
当天救火队在寺里办法事,用他们的特殊的虔诚仪式与神沟通,求神明为他们祈福禳灾,超度亡人。人们成群结队,服装怪异,足裹草履。看上去似乎装神弄鬼,但很可能这属于人家的标准服装。人山人海,秩序井然。我突然觉得早晨酒店的盛况可能与这件法事相关。
从浅草寺回酒店的路上看到各种小商品货摊,小商品诱人,价格更诱人。尤其那些杯杯盏盏的瓷器,造型独特、色彩柔和、做工精致。我很难抵御诱惑,但想到后面的行程,还是决定把购物放到最后一天。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个错误决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我们计划去东京最著名的Sushi店Jiro用午餐。从浅草寺熏香之后返回酒店,我们请酒店服务员指点如何去那里。人家告说这家Sushi店需要预先订座。我们请他打电话过去碰碰运气。结果连晚餐都订不上了。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去银座感受一下东京的商业气息。
下午我们带着行李去新宿乘长途客车奔富士山湖区。按照酒店服务员的说明,从地铁站到长途汽车站只需步行十分钟,转过一条街。我们几人站在四面车来人往、四通八达的街边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也几乎找不到能听懂我们问话的人。 正在万般无奈之际,一中年日本男人走近我们,用英文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忙。他问明白我们的去向,先向我们连说很近、太容易了,然后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带路。去车站对当地人来说确实很容易,而对我们这群外乡人却另当别论。当地人这样毫无顾忌地伸出援手确实让我们这次日本之行感觉特别好。想一想,现在的北京人还敢这么帮助人吗?既使有心,也没有随时遭遇碰瓷儿的胆。
三、
我们住进了河口湖(Lake Kawaguchiko)边的富士山湖酒店(Fuji Lake Hotel)。酒店的温泉泡汤室全天运转,男女分室。男室女室每天对换。据说男室女室的泉水矿物质含量不同。我很怀疑这个说法,但并无真凭实据。酒店要求客人们着和服进入温泉泡汤室。每天居室清扫后都会为客人换上洗净熨平折叠整齐的和服。
人们为什么喜欢泡温泉?据说泉水中的钙、镁、钠、碳酸氢、硫化氢这类矿物质可以改变皮肤酸碱值,促进皮肤的新陈代谢。温泉中的硫磺具有杀菌作用,可以减轻银屑病(俗称牛皮癣)的症状。富士山温泉属于偏硅酸泉质,本土人笃信泡泉祛病。我观察酒店的客人,以日本的本土人居多。
母亲还没等到吹焟烛就迫不及待地给了我们一个“惊喜”。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惊讶和担忧。她告诉我们一个坏消息:她把每天必吃的降压药忘在浅草观景酒店了。在这里酒店大堂经理的建议下,早餐后我们带她去看医生。这地方是旅游胜地,可就医看病却属闭塞乡镇。推着母亲,走了十几分钟,我们到了当地一家有内科外科的诊所。前台护士们对英文无能为力,我们用手写与她们沟通,为母亲掛了号。侯诊室与掛号取药病历档案的柜台在一起,空间大约六十平米。干净整洁弥补了空间的窄小。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我陪妈妈进去。男医生四十多岁,瘦高,很累的样子,但脸上一直微笑。他的英文勉强可以与我沟通。母亲吃降压药几十年了,没断过,血压一直控制在一百四十多七十多。今早没药,一量,160/80多。医生问了她回家日期,给了她五片降压药。对于生育常规检查和感染类疾病,日本人自付百分之三十的医药费,政府负担余下的百分之七十。其它种类疾病的医疗服务费用由保险公司支付。各项医疗费用由政府部门规定。那些雇主不提供医疗保险的个人可以加入政府的保险计划。这次母亲看病用了大约三十美金,不足二百人民币。而且速战速决,没耽误功夫,我们也由此对日本医疗有了一知半解。
住在富士湖酒店的第二天早晨四点多我们就走出来,我们家也有摄影发烧友。发烧友们都想抓住那个特殊的意外的景色,怎样特殊意外全在臆想之中。皇天不负苦心人,那天早晨富士山顶无罩云。昨天还提出打赌,我说在此停留几天不可能见到云不罩富士山,他们虽然不服,可是没敢与我赌。此时我万分庆幸。光脚的就是不怕穿鞋的!一路上见到许多发烧友静心屏气举着长短炮筒。当最佳时刻到达时,湖心中竟然窜出两条船,上面坐着举着相机的人们,硬生生插入了别人的画面,令岸边发烧友们一边叹气一边嫉妒。从外面回来,母亲已起来,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老人家的降压药找到了,收藏在了另一包药之中。在外渡假,这就是开心。
富士山是一休眠火山。最近的一次喷发在大约三百年前。根据Google网研,五月期间,依据十二年统计,大约有八天可以看到富士山全貌,七天看到部分,十六天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在这个酒店住了三天,第一天见到了带着云帽的富士山,第二天见到了富士山的全景,第三天云把富士山藏得严严实实,踪影全无。面对这么实在的数据,我真是无法谦虚,三种景象全让我们见识了,好运气。
酒店的住宿计划包早餐和晚餐,中餐自理。早餐是自助餐形式,天天一样。每天晚餐的菜单都不一样,每道量很少,但一共十道,很难不撑着。我们坐定之后,侍者都先呈上菜单,指着菜单告诉我们每道菜的名称。菜单下脚有当日大厨的名字和印章。三天之中我们只遇到一位能讲英语的侍者,她刚从美国留学归国,学的是文学,正在找工作,空档期间在此打工。
通常我们完成早餐之后,推着老母亲沿着湖边散步,走到哪算哪。有一天还上了环湖旅游车,见到景点就下车。如此,我们走了有名可称的音乐森林公园(Music Forest),野鸟公园(Saiko Yacho no Maori Park, Wild Bird's Forest Park),火山熔岩洞(Fugaku Fuketsu Lava Cave),手制艺术品搏物馆(Kawaguchiko Muse Museum)。许多无名景色也非常赏心悦目,酒店的湖中掠影,水洼中的早霞绚烂,小径边的草木虫鸟,湖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这里堪称度假胜地,风景如画,气候宜人,鲜见人头攒动,不闻城市噪音。
有一段环湖旅游车上,坐位上都有人,但是不挤。九十高龄的母亲上去,竟然无人让座。是不是母亲身段依然干练,不显高寿,令外人无法辨识?是不是座上之人的漠然本来就是最真实的人性?好在路程很短,我们很快就下车了。
四、
五天的假期在陪伴母亲的悠闲中很快地到了归期。为了更近地看到富士山,我们决定乘JR火车穿过富士山返回东京。可惜,那一天老天爷让云把富士山藏起来了,诚心让我们产生了再游此地的愿望。
看到我们用轮椅推着母亲,河口湖区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主动拿着桥踏板引导我们在特定位置候车。火车进站后,她摆好踏板,把母亲推上火车,安置妥当。我本来以为这只是她工作特别认真,外加心地善良。没想到,以后换车的各站,无论火车站还是公车站,无论人多人少,无论车站布局多么复杂,都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站台迎候我们,带领我们到正确的站台换车,帮助母亲上车下车。他们服务的周到仔细是我这辈子走南闯北所见之最。
从JR火车换乘了东京市区公车。人开始密集,外面也只见高楼大厦了。我万般无聊,只能盯着车门上端的屏幕。在显示所到站名之余,屏幕上一直重复播放着一个小技巧的广告。小技巧的内容是把三只铅笔头接成一只长铅笔。屏幕上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我反反复复地看着,心中反反复复地自问着:日本人真在意节约铅笔头吗?日本人如此抠门是为了爱地球,还是为了他们的子孙后代呢?无聊之间我竟然从铅笔头联想到日本的茶道,虽说是从中国传入,可是日本人把其发挥到了“一期一会”的极致。过眼的高楼大厦熙攘人群不时地拱起我迅速离开的冲动,而富士山的休眠睡态又让我忍不住地开始计划下一次。
我们中午到达品川(Shinagawa),我当晚飞返西雅图,余者入住王子酒店(Princes Hotel),第二天飞返。王子酒店的大堂富丽堂皇,柜台职员都能英文应对。可是进入客房却令我们大开眼界,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鸽子间。
晚餐之后我与亲人们告别,乘酒店专车直奔羽田机场。Delta航空公司专柜队很长,自动签票机无法印出我的登机卡,指示我与Delta职员直接沟通。找到四处寻视的Delta职员,人家指示我排队。
队中,我身后几个女孩嘻嘻哈哈。我转身对其中一个年轻女孩问她们去哪?她询问地看着另一个年岁稍大的女孩。她大概用日语向她解释了我的问题。年轻女孩笑着结巴地说出了旧金山。我问是去观光吗?年岁稍大的又向她解释了我的问话。她满脸灿烂地说是去看妈妈。年岁稍大的鼓励她跟我直接聊。她就把站在不远处的男孩招呼过来当帮手。两个人连比划带说,我明白了男孩是女孩的男朋友。女孩已经大学毕业了,不喜欢办公室的工作,现在当上了货车司机,到处运货。女孩子身材像个男孩子,精痩。双颊的粉红色使她爱笑的面容非常阳光。这次就是休假去旧金山看望做访问学者的妈妈。一个远渡重洋当学者的母亲有这么一个在东京不肯坐办公室的阳光女儿,有意思。她们被安排到另一个队去了。我也知道了我的航班取消了,我这一长队的人都在等候安排。
身后一个女孩推了推我,指着旁边架子上的水瓶,比划着问我可以拿来喝吗。架子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Please take one on us”。 我走过去拿了两瓶水,给了她一瓶。队向前移动很慢,我们俩耐心地开聊。面前的日本女孩明媚晧齿,大眼睛中的黑眼球很黑,唇线很软,身材窈窕,天生丽质。她很明显地正在努力学习英语。她告诉我她两个月前失恋,男朋友不再爱她了。前男朋友是个年轻的音乐家,敲大鼓的。我问她还爱不爱他?她没直接回答,只是反复说她自己很伤心。她告诉我她要去纽约碰运气,那里没有一个她的亲朋好友。我问什么样的运气?她说找到男朋友的运气。我猜不出日本女孩是不是都这么阳光。也许我是个毫不相关的外国人,所以女孩如此坦率。
终于轮到我了。柜台职员是一年轻女孩。她告诉我有两个选择:一是搭明早的班机,飞到西雅图,再飞底特律。如此会比预订时间晚到达八个小时。二是到成田机场搭机飞DC,再飞底特律。如此会比预订时间晚到达十一个小时。她建议我选第一个方案。然后她就开始为我找当夜歇息的旅店。她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名单,顺序拨打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已经夜里一点了。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还没有找到房间。我有些不耐烦,对她说你只需为我在飞机上安排好一些的位置,今夜我在机场凑合就行。她看了看我,继续打电话。房间终于被她找到了。她过来对我说飞机上如何安排座位不是她的职权,她不能看着我一个人在机场无着无落。后来另一个女孩又费尽周折帮我叫了送往酒店的TAXl。她们说由于当天航班取消,她们都必须超时工作,帮助所有客人解决问题。第二天上午我又见到了这几个女孩。她们面容都很疲惫,见到我时却高兴地说终于有一架新飞机可以飞了。其中一个女孩帮我订了一个周边无人的座位。飞返的空中,我一直躺卧在四座一排的位子上,心里想着几个日本女孩子的心地善良、尽职尽责。
假期在感激几个日本女孩子的情绪中结束了。 在落笔浅浅印象的过程中,老母亲和我的一段问答不停地穿插进来,我无法说清这段问答与我的日本印象有什么关系,它却不停地扰乱我的思路。找不到它的落处,只好在此结尾。老母亲问我: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为什么美国人帮助日本人重建日本? 尽管我的历史知识有限,我当时不加思索地回答: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把东京炸得一遍瓦砾,又在广岛和长崎丢了两颗原子弹,美国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我相信其中一定裹挟着各国的利益,但人道主义因素在此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