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我要理发,打电话去预约,却被告知为我理发多年的安娜生病了,店主罗斯说,给你换个姑娘吧,她虽然是新手,但也不错。
我如约去了,新手当然没有安娜好。原来安娜得了直肠癌,可能不会再回来上班了。罗斯说,她已经住院动手术,并把医院的房间号码告诉了我。
安娜已经在这家理发店工作好几年了。我还记得她第一次为我理发的情形,那天恰好是母亲节前的星期五,我下班以后直奔理发店,想在关门前理上发,因为我整个周末都要忙别的事。在我前面的女士是个上海人,对安娜颐指气使,我在一边看着有点尴尬,用中文说了几句,上海女士不吱声了。安娜是越南人,她应该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
我理了发,付完钱,就急匆匆赶去保龄球馆接女儿,她那天傍晚有个比赛,球馆在空军基地内。我开车到基地门口,正要出示身份证,才发现我付完钱,却把钱包落在理发店了。这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我拨通了理发店的电话,是安娜接的,钱包在她手里,她还在店里等着我回去拿呢。
我赶回店里时,已华灯初上,让她晚回家了,我很过意不去,从钱包里取出两张钞票,作为酬谢,她坚持不要,说这是她应该做的。我又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回家,她也不依,说公共汽车站就在店门口,非常方便,她要我快快回去接女儿。
从那以后安娜就成了我固定的理发师,她非常认真,一丝不苟,技术也越来越好,同事朋友常夸我的发型漂亮。我们常常在理发时聊家常,渐渐熟悉了。安娜与丈夫和女儿同住,女儿名叫安妮,与我女儿同岁。
现在听说安娜生病了,我怎么也得去看看她。
第二天下班路上,我沿途买了一束鲜花,赶到医院,发现安娜已经在当天早上出院了。我给她家打了电话,才发现她的住处离我家才隔两条街,我就直接开车上她家去了。那天我只呆一会儿,因为她刚动了手术,需要休息。我印象很深的就是客厅桌上摆着一幅观音菩萨的图像,还有几炷香。
身为基督徒的我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回家之后,我常常为安娜和她的家人祷告,为她的身体,更为他们的灵魂得救。
后来我有时间都会去看安娜,她住得近,挺方便的。一次她在里屋休息,我和她的女儿安妮聊了会儿。她已上大二,刚换专业,不念生物化学了,想念教育系。她说她做了一个专业取向的测试,教育这一栏的得分最高。她说,念医可能会赚很多钱,但她不喜欢;当老师可能赚不了什么钱,但那是她的心所属。
安娜和他的丈夫都是越南移民,在越南时他的丈夫是军人,她是高中物理老师。早年夫妇俩想来美国,在海上漂泊时,被越共抓到,入狱多年。后来他丈夫靠贿赂狱监,得以提前释放,终于辗转来到美国,安顿下来,然后申请安娜来美。两人在异国他乡白手起家,一切从头开始。上夜校学英文,考试入籍,学习新的谋生技能,终于稳定下来。当她怀孕生女儿时,已43岁,算是高龄产妇了,医生非常担心孩子的身心可能不健全,没想到安妮又聪明又健康。安娜反复说,这个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祝福。
安妮自然成了母亲主要护理人员、翻译、司机、厨师,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那天她很勇敢地回答说:“阿姨,我不是孤军奋战,我有信仰支撑。”
我问:“是吗,你能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
她想了一下:“我在基督教和佛教之间寻找平衡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两者非此即彼,没有平衡可言,我就寻问她信仰的背景。原来,象大多越南人那样,安娜全家都拜佛。但是安妮初中时有一位老师对她的影响很大,在课外花很多时间与她相处,鼓励她支持她追求自己的梦想,安妮想从事教育工作在很大程度是受了这位老师的影响。安妮告诉我,这位老师是基督徒,安娜住院开刀那几天,这位老师一直在身边陪伴。
我很感动,更感谢神的工作。当我还在犹豫不决,不知自己是否该直接向安娜全家传福音时,神早就派人做工了。我回家找出英国著名福音派神学家John Stott的经典著作“基督教基本教义”送给安妮,让她有时间阅读,我们还可以继续讨论。她接过书时,脸上的欣喜快乐期盼让我赶到非常温暖 - 这真是个渴慕真理勤奋好学的好女孩。那天,我征得安娜同意后,奉耶稣的名按手为她祷告。
这只是开始,但是神开始的工作他必会负责到底,与神同工是我们的职责,更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与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