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葡萄牙、西班牙跨国游
12-12-2014
出租车准时到来
昨晚旅馆接待处的密斯给我预定了出租车,清晨六点车准时来接我。我不放心,对她说,我的火车6点半离站,如果出租车不来,我步行到车站来不及啦。“那你叫我怎么办?”,小姑娘显得不耐烦。她这么一说,弄得我一肚子不高兴。大清早早早起床收拾好行囊下楼,站在门口,盯着手表,不时探头张望。六点出租车已在门外等候。
和一位理想主义者暂短交谈。
几分钟后我来到火车站。天依然漆黑,一轮半月悬在空中。火车还得等20分钟才来。我想找人说话消磨时间。见一位50开外(很难估计老外的年龄)的男子扶着辆自行车,全副披挂,一副出征的模样,我上前搭腔。
“你这是出门骑车锻炼呢?”,我问他。
“不,我去上班。我两头骑车,中间搭乘火车。”,他回答说。
“在哪儿上班?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离这儿较远的一个小镇上班,是搞水质净化的。”
“怎么不开车呢?”
“现在汽车太多,环境污染太厉害。等将来电动车降价,我也许会考虑买一辆。”
我想,他是一位身体力行的环保人士,一位理想主义者。啊,我们该到站台去了,我对他说。
和一位悲观主义者暂短交谈。
我在图那市换乘法鲁至波尔图的特快。有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夹着公文包,一副典型的职员模样。他和我坐同一趟车,也在此换车。他主动对我说,别走开,换车在同一个站台。我开始和他对话。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问他。这问题在我头脑里盘旋良久。“阿尔伽法是葡萄牙的黄金海岸,旅游业发达,为啥不修建条高级点的,速度快点的铁路?”
“那是因为政客们不愿意在铁路上多投资,嫌没油水。他们愿意修公路,修公路是块肥肉。”,他回答。“葡萄牙的腐败有这么厉害?我听说有部长因倒卖居留权辞职的丑闻。”,我接着问。
“这只是其中之一。打从金融危机以来民众的日子每况愈下。很多人买不起房也租不起房。”,他说。“所以人们憎恨银行?”。
“不,不是憎恨银行,而是憎恨银行家!”。(not banks, but bankers 妙!)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葡萄牙最大的一家银行工作,负责房贷,到里斯本出差。”
“现在葡萄牙是社会民主党执政。这班人不懂经济。将来保守党上台形势会山回路转柳暗花明。”
“一丘之貉,换汤不换药。他们之间有默契。葡萄牙没戏!”
“是呀,难怪人们把葡萄牙列入蠢猪四国呢,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PIGS:葡萄牙、爱尔兰、希腊和西班牙)
“葡萄牙没戏!他反复强调。”
车来啦,我们互道平安,各自上车。
老雷,你这人太邪乎啦,三言两语可以判定某人的信仰,给人贴政治标签。
别当真,别当真,纯属信口开河,自己给自己解闷。你知道长途旅行寂寞无聊,只有胡思乱想才能调节心态。你看,咱乘坐的特快离开沿海平原地带,地势越来越高。窗外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单调乏味的旅途迫使你东想西想。这不,上面的一段文字也是在列车上打的腹稿。
长途行驶六个半小时后列车13点整到达波尔图老火车站梢本托(Sao Bento)。我预定的旅馆在这附近。走出车站,眼前的景观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清一色的典雅古典建筑围坐在一个广场四周。这就是小有名气的阿尔美达广场(Almeida Garret Square)。我仿佛置身在巴黎,苏黎世之类的都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场面告诉你,波尔图曾经有过繁华和鼎盛。
我很快找到旅馆,安顿下来,背包出门。按照计划,今天下午我要游览盖阿码头、勒卑拉码头、路易铁桥和大教堂。按照旅馆老板的指点我一路下坡走向河岸。生长在长江边,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河上的船帆,我对河流独有情钟。杜罗河发源于西班牙,流经葡萄牙,在波尔图注入大西洋。邻近波尔图的杜罗河山谷盛产葡萄美酒,统称波尔图酒,波尔图是这些美酒的集散地。我去游览的码头正是当年商贾云集之地。天不作美,阴沉沉的,不时淫雨纷飞。我先在一家咖啡店坐下来,要了杯咖啡,借机上厕所。我的坐位原本在露天,因为掉雨点移到店内。喝完咖啡我来到河岸。此地杜罗河并不宽,水流平缓。码头上停泊着游览船。几艘细长的摇橹船点缀江面,一座铁桥横跨两岸。这就是波尔图的招牌画面 - 杜罗河上的露易铁桥。河岸上此时游客稀少,酒吧和饭店的露天席位空无一人。我沿着北岸(右岸)往西走,穿过铁桥,来到南岸盖阿码头。网友通常将盖阿码头排在勒卑拉码头之前。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遥望波尔图老城和勒卑拉码头的美景。景色在北岸,但只能在南岸欣赏。我站在南岸,欣赏面前的杜罗河,勒卑拉码头和老城。坐落在勒卑拉码头的楼房依山建筑,层层迭起。楼房色彩斑斓,前面有河水衬映,背面有教堂,王宫和城墙烘托,形成一副深远广阔独特艳丽的画面。我开始取景拍照。天色太暗,我很怀疑摄影的效果。
在南岸走过几个来回后我返回北岸。我往返两次踏过路易铁桥。虽说这座桥也算名胜,但依我看它不值得多费笔墨,因为它普通,太一般,甚至可以说太老旧。只不过当年(1881-1886)建造时其拱桥跨度(172米)为全球之冠。这样的跨度如今已不值一提了。重庆朝天门长江大桥的跨度552米,翻了好几翻。
我回到北岸,坐在长椅上休息片刻,起身回市中心。往回走是上坡,我鼓足劲向上攀登。走到半路我靠在停车站的椅子歇脚。突然,我感到不对劲。背包呢?我的头脑一下子激活了。出门带背包了吗?肯定带了,相机不还挂在脖子上吗? 出门时相机放在背包里,这还能记错吗?背包里有啥贵重的东西?我模模左手的口袋,还好,护照在身边。我模模右手的口袋,还好,信用卡在身边。背包里到底有啥?相机盒子和充电器肯定在背包里。不好,房门的钥匙!哎,你出门带房门的钥匙干吗? 这下好了,回丹麦得找人开门,配门锁,少说上千。怎么办?时隔多时,背包早已不翼而飞。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回去找找吧。我转过身,急步往回走。心里没抱任何希望。我走到河边,走向我坐过的长椅子。我突然脱口大叫:我的天!我看见我的背包原封不动的躺在椅子上!
往回走的路上我惊魂未定。我感到有神明相助,背包丢而复得。我不知道应当磕头,作揖还是祷告。路边有一群募捐的女孩,一身黑衣黑裙,显得十分庄重。她们弹着吉他,唱着圣诞歌曲,向行人募捐善款救济穷人。我掏尽所有的零钱,估计不到十欧元,答谢上苍今天对我的关照。其实我也是虚情假意。老雷,掏出一、两张纸币呀。瞧你吝啬得象葛朗台似的。我支支吾吾的不肯声。咱们毕竟不是陈光彪。
天色已晚。我进入广场上的圣诞集市,吃了一份混合三明治。我感觉味道特别好。饿了吧?
13-12-2014
昨晚街头酒吧的喧嚣一直折腾到深夜。早上出门前我再三要求旅馆的主人换房间。从他惺忪的眼神我断定他昨晚值夜班,遭到同样的骚扰。
我今天的目标是艺术博物馆(Serralves)。这也是网友推荐的。这家博物馆包括三部分:展览馆,园林和一座名人别墅。咱爱自附风雅,每到一处总爱逛博物馆。这次也不例外。我先背着背包到走街的一家咖啡厅吃早点,喝咖啡。然后步行到大教堂。天依旧阴沉,四周的风景模糊不清。我磨蹭了一会,动身前往博物馆。心想在博物馆里不怕下雨。
我先乘地铁,再转乘汽车,穿过整个城市来到博物馆。我看到的第一幅作品是一幅风景雕塑,放置在博物馆入口处的草坪上。三块曲线型的玻璃纤维板在绿色的草坪上组合在一起,两块平卧,一块直立。作品的名称是:cold shoulder (冷肩)。创作人默尼尔是位伊朗女艺术家。我竭力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不得要领。
我走进博物馆。展览的内容分三部分:默尼尔的作品是其中之一。其它两部分是前卫派的摄影艺术。默尼尔的创作保持伊斯兰艺术的传统,强调几何图案和对称。虽然几何图案变化无穷。但重复和单调总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孪生姊妹。我在展览厅漫游,突然注意到窗外的景色特别的鲜明。白色的墙壁和窗外绿色的树木花草协调地融合在一起。我感到这图像很美,于是拍摄了几张照片。艺术是艺术家眼中的世界。眼睛是艺术家的窗子。艺术家用眼睛观察世界,通过创作将他眼中的世界用各种手段,或绘画,或雕塑,展现在世人面前。老雷,依你说盲人没法创作啦?他们看不见外部世界。别抬杠!我说的是视觉艺术,色彩和形状的艺术。我没听说盲人画画。好了,别谈理论。在鲜活的艺术品面前,理论是惨白的,僵死的。咱继续在艺术的园林里游荡吧。
中午时分我离开博物馆回市里。
菜单还是套餐,谁的错
途中我走进波尔图的摩登建筑 - 新音乐厅,我想进去瞧瞧。无意中我走进食堂,见有些学生模样的人坐在那儿用餐,于是决定在此吃饭。我走上前,问服务员:“你们有菜单吗?”(Do you have menu ?)“有,你看!”(Yes, See!),她回答。说着她揭开盖子。我看到热气腾腾的煎鱼和香肠。我爱吃鱼,于是指指煎鱼和带胡萝卜丝的米饭。她给我盛了煎鱼和米饭。然后示意我选一份色拉。我说,“不,我不要色拉。”。她回答说,“包含在套餐内”(in the menu)。意思说,不要白不要。既然如此,我选了一份水果色拉。该付款了吧?不,还没完。她又指指饮料说,套餐内包含一份饮料。我刚在超市买了一瓶两公升的矿泉水,可不要白不要。我只好拿瓶水。付账:六点几欧元。我问菜单,可无可奈何地接受一份套餐。(menu la carte) 我的错,还是她的错?也许我没说清楚,也许这词一词多意。别罗嗦,这顿饭吃得满意就行啦。我想想也是。
我坐地铁再度来到梢本托站。我踏上自动扶梯。半途中扶梯突如其来地停了。可能是突然停电,我想。我正准备抬腿,觉得后面的人推动我的背包。也许他示意我继续向前吧,我没在意。我踏上第二层通向地面的自动扶梯。半途扶梯又停了。刚才那三个貌似游客的小伙子返回到我的身后。他们中的一位示意我向前走。这回,我侧身站到扶梯的另一侧,原地站着,并作手势,请,我给你让路,请你继续往前走。我走出车站。那三个人上了地面,却迅速乘电梯下到地铁站内去了。一位和我一起出站的老人对我嘀嘀咕咕。我不懂他说什么,可他用手指头点太阳穴的手势我心领神会:这班歹徒,脑子进水!我取下背包,发现两侧的拉链已经拉下一半。我遭到扒手袭击,这下我提高了防范意识。我把雨衣放在相机盒上,并将拉链打了结扣。
下午的活动局限在码头区,走走看看,拍摄了几张照片。有两处旅游景点我没有进去。一处是圣富兰西斯克教堂。据说内部装潢用纯金粉刷,十分华丽。另一处是教堂附近的证券交易所。两处都收费,我反感。转悠累了,我从码头坐缆车上山到市区。这里是走街闹市。我走进一家咖啡厅,坐下来,要了咖啡和甜点,慢慢悠悠地享受清闲。
傍晚时分我回到旅馆。老板给我换了新房。新房在二楼,双人房,带卫生间。我很满意,支付了三天的房租。
14-12-2014
今天专程前往基马拉斯,来他个一日游。提起基马拉斯我得说到2011年年底。那时我住在阿尔布费拉的海滨鸟瞰旅馆。某日看电视,见葡萄牙的民众欢欣鼓舞地庆祝,说某某葡萄牙城镇当选为欧洲2012年的文化首都(和斯洛文尼亚的马里博尔并列)。当时有介绍这座城镇的节目,这引起我对这个历史重镇的注意。有机会上那儿看看,我对自己说。
大清早我背包出门。很失望,走街的咖啡厅今天歇业。圣本托火车站里售票处大门紧闭,听说7点开门。7点前只好在售票机上买票。经过他人指点和本人琢磨,我好歹弄清楚了机器的操作程序,买了张半价票。我在刚开门的火车站咖啡厅喝了杯咖啡,吃了个羊角面包,然后上车。火车7点20分离站。
一路上没有什么风光。一个小时后火车到达终点站。我走出车站,顺着大道往前走。路上没有行人。道路两侧也没见什么独特的建筑。我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要了杯咖啡和一个羊角面包。这是借用厕所的条件。再者我也可以顺便问路。坐在咖啡厅的客人都是本地居民,喝咖啡,吃早点,看报,开始他们一天悠闲的生活。
从咖啡厅出来,我慢悠悠地走进小镇老城。此时老城尚未苏醒。咖啡厅露天席位的桌椅上依旧披挂着露珠。小楼和店铺依旧关门闭户。青石板路面的小街小巷依旧笼罩在温馨和安详的气氛里。我毫无目标地走街串巷,用目光捕捉新奇。不知不觉穿过广场我走到城墙边。这里我看到城墙上的几个惊人的大字:aqui nasceu portugal (葡萄牙诞生于此!)好大的口气!
将基马拉斯誉为葡萄牙的诞生地不是吹牛。你想,敢把这样的宣言昭示在大庭广众之下,没点根据其它都市能和你善罢甘休吗?当选为联合国文化遗产和欧盟文化首都,没有雄厚的人文底蕴是行不通的。据说,在9世纪,宋太祖创建宋朝那会儿,这里曾是葡萄牙郡的首府,而葡萄牙作为独立国家的第一位国王阿方索(Afonso I of Portugal)诞生于此。这位君主生于1109年。从网络上查到,同年宋朝第八代皇帝赵佶的第十四子赵棣出世。
我第二次走进老城中心,在游客服务处拿了一份旅游图,顺着圣玛利亚街走向山坡上城堡和王宫公园。所谓城堡其实只是些供人凭吊的断垣残壁。布拉甘扎公爵王宫是保存完好的中世纪城堡,曾经是葡萄牙总统的官邸,现在是博物馆。我在公园的山冈上转了一圈,但没有进博物馆,不想花冤枉钱。
从山冈上下来,我又走进老城中心。中午在广场附近的咖啡厅吃了简单的午餐。广场旁边的教堂里正在做弥撒。我推门进去,一看,信男信女挤得满满的。不但座无虚席,走道和门口也站满了人,可说是挤得水泄不通。我呆呆地站在那儿,感受宗教信仰的气氛。随后开始唱赞歌,牧师开始分发圣饼。原来这地方天主教的信仰这么浓厚。
离开教堂后我步行到车站,等车回波尔图。回程途中遇到件很新鲜的事。沿途小站搭乘这趟列车的人蜂拥而至。快到波尔图时车厢里几乎爆满。我没见任何人手上拿票,一路也没见列车员查票。我好奇地打听。没人懂英文。一位坐在对面的人把手机递给我,我见智能手机上有段英文翻译:访问者 (列车员) 不常来!周围的人都会心地笑。也许这是葡萄牙人诙谐吧。我突然想到,今天是周末,并且是圣诞前夕。这么些人上车不买票你也干瞪眼,法不治众。对于法律和规矩,北欧人和南欧人理解是不尽相同的。
我在中央火车站下车,买了明天前往西班牙的车票,半价。
15-12-2014
途中奇想
清晨我背着背包离开旅馆,从圣本托火车站乘车到中央火车站,登上开往西班牙的国际列车。这趟车是葡萄牙和西班牙之间的地区列车,往返于葡萄牙的波尔图和西班牙边境城市菲果之间(Porto-Vigo) 。开车前我一直坐在最后一列车厢里。车厢内没有暖气,寒气逼人。我被迫站起身活动身体御寒。列车开动后我想挪动一下。我一走进另一节车厢,顿时感觉春暖花开。原来除了最后一节车厢,其它车厢都有暖气。我找到我的坐位,安顿下来。
不一会列车员开始查票。这位仁兄是一位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我看着他那肩宽体胖的身体不紧不慢地移动。突然灵感飞来,我想到前天看到的风景雕塑作品“冷肩”。我似乎茅塞顿开。因为我注意到他那粗壮的胳膊。那组雕塑由三片曲线型玻璃纤维板组合,坐卧在草坪上的两块代表宽广的肩膀,这不难领会。竖立的一块呢?竖立的那块不正是胳膊吗?只不过我们要用想像将它移动一下,移动到另外两块的下方,或者让另外两块悬空升起,移到竖立的胳膊上方。那不是一个完美的肩膀吗?想像力是欣赏艺术的三维眼镜。艺术创作需要想像力,艺术欣赏也需要想像力。再看那标题:cold shoulder 。英语里冷肩的含义是不消一顾,态度冷漠。翻译为冷眼会更雅致:对周围的世界冷眼旁观,唯我独尊,我行我素。这不正是孤傲的艺术家们信奉的哲学吗?可那三块玻璃纤维板组合无论如何和眼拉扯不到一起。英语中的谚语cast pearls before swine,直译:珍珠撒在猪面前。意译:对牛弹琴。猪变成牛,这样更加雅致。这说明信和雅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如何翻译成雅致的,英国人一看便明白的英语, 我想英语成语you can´t have the cake and eat it 恐怕是最佳翻译。这里鱼和熊掌变成了蛋糕。英文的意思是你休想把一块蛋糕吃掉,仍然说你有一块蛋糕,两者不可兼得。
列车沿着大西洋海岸由南向北行驶,不知不觉离开了葡萄牙进入西班牙。我没见边防警察上车检查护照,也没见海关人员上车缉私。在欧盟国境早已失去传统的含义。
当地时间11点半列车到达菲果。不过列车实际行驶大约2个半小时。葡萄牙和西班牙之间有一小时时差。下车后的第一个任务是购买前往圣地亚哥的车票。我走到售票口,用英语问话。没等我的话落音,售票员立即开口:不讲英语,不讲英语!(No English!)。不过我估计她知道我问的是啥,因为她示意我去旅客服务中心打听。我走进服务中心。接待客人的女士也不会英语。她一边比画,一边在纸条上写下数目字:6欧元,40%。我懂了她的意思。在葡萄牙,买票时只要你出示证件,证明你60岁以上,车票半价。西班牙的制度复杂。60岁以上者需先花6欧元买张卡,然后凭卡购买车票,享受40%的折扣。我告诉她,我要从圣地亚哥坐车到萨拉曼卡,从萨拉曼卡回葡萄牙。显然买张卡很合算。一通百通,回到售票口,我先花6欧元买优惠卡,再买前往圣地亚哥的车票。头张车票已为我省了好几个铜板。
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左右车到圣地亚哥。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购买明天下午从圣地亚哥开往卡拉曼卡的火车票。我出示了我刚买的老年人折扣卡,享受到40%折扣的待遇。我走出车站。旅馆离车站不远。我找人问路。那人给我指指画画讲解一通。显然到旅馆得左弯右拐,很复杂。于是他带我向出租车问价,司机回答说4、5欧元,有计程器。我决定坐出租车。路上我还在叨咕,旅馆离这儿不远。司机说,现在我开车,没法说话。等会我给你指明一条捷径。车开到旅馆门前,我付了车费。司机果然将我拉到一旁,指着一条羊肠小道说,从这里穿过去,到车站很近。我没有尝试,不知真假。
下午我开始游走圣地亚哥的历史古城。我从旅馆出发,穿过一条宁静小街道,从大教堂的后面登上山坡,来到教堂前面的广场。这场面太眼熟了。古往今来那些跋山涉水前来朝圣的信徒们,当他们来到这个广场,为艰辛的旅途画上句号的时候,谁人不会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呢?感激谁呀?感激上帝呀!上帝给他们力量,不但克服了路途中的千难万险,而且凭借这股力量他们也能克服人生中的险境和不幸的遭遇。你说对吧?
教堂正在翻修中,游客无法从正门进出。我从侧门走进大教堂。我最感兴趣的是吊在大厅正中的烟炉。从电视中我多次看到过这个神奇烟炉。每次大的庆典和弥撒,神职人员会拉动绳索,让烟炉在空中飞扬,烟雾在空中环绕。很可惜,我没有赶上时机,只能看到烟炉静静地吊在那儿。我在老城区逛荡了一会再次进入教堂。这时正值牧师布道。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扩音器播放出牧师的声音很有音乐感。他讲的什么我模不着头脑,可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非常之动人。牧师都是受过系统神学教育的人,布道是他们的职业,和做思想工作的政治辅导员一样。不过时间一长,声音的魅力渐渐消退,余下的似乎只有不厌其烦的唠叨,扒拉,扒拉……咱是门外汉,不应妄加评论。我拍了几张照片,离开教堂。余下的时间我毫无目的地在老城里游荡,不分东西南北走到那算那儿。
16-12-2014
大清早我退了房,背着背包出门。今天我有大半天的时间走街穿巷,漫游圣地亚哥老城。天时晴时雨,很象江南的梅雨天。细雨为老城平添一份情趣。不过天色过于阴暗,很难拍照。
我在教堂门口遇见一对男女,看样子是朝圣者。出于好奇。我问他们:“你们从哪儿来,路上走了几天?”。“我们从法国来,从法国边境走到这里用了21天”,他们回答,满脸堆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什么力量让他们克服长途的艰辛?你要知道,他们采用任何一样交通工具,汽车、火车、飞机,从法国到圣地亚哥都是轻易而举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翻山越岭,在荒野中风餐夜宿?不得不承认精神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精神变物质!不知不觉我又想到从前的那一套。
圣地亚哥老城建立在山冈上,纵横交错的街道如同迷宫。我毫无目的地游荡,为自己能置身于这样历史里程碑式的古城激动不已。不知不觉我走到菜市场。我似乎一下子从天堂掉入凡尘,回到世俗的日常生活。市场里卖鱼肉,卖菜蔬,卖水果。有不少老妇人摆小摊卖菜,小本小利赚点辛苦钱。这些人日以继夜地在此生活,她们会不会象我这样激动呢? 恐怕不会吧?
中午时分我走进一家街口的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充当午餐。我坐在靠窗口的位子,看着路人来回穿梭,如同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这是一条时间流逝的河流。这条河流在这座老城的身边已经流淌了上千年。围绕这座古城的社会如同河流两岸的风景时过境迁,可这座老城依然故我。这是何等之神奇呀!
下午四点我来到圣地亚哥火车站。有件和这个火车站有关的事一直在我头脑里盘旋,可我不愿意提起,怕犯忌讳。前不久,一辆特快在这个火车站不远处出轨,造成重大伤亡。虽说我不是信徒,可下意识地总想避凶就吉。你说说,人的感情多复杂。特快列车准时离开车站向着我的下一个目的地萨拉曼卡飞奔。
一路上没有出色的景色。火车似乎一直在高原上行驶。我从窗口可以看到山谷下的田地和房舍。这趟车并非直达萨拉曼卡,我需要中途转车,转车的城市叫米迪那(Medina)。车到米迪那时已过夜晚十点。一路上我没喝水,一下火车我立即进候车室找水。候车室内空荡荡的,没候车的人,也没有小商店或售货机。我走出候车室,外面仿佛是荒郊野外。此时售票员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似乎在搜索什么,我估计不是色情就是暴力。夜深人静,找点刺激驱赶睡意。我打开电脑听听音乐易熬时间,直到车来。
车到萨拉曼卡火车站已是十一点半。我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旅馆。圣诞即将来临,路上的街道张灯结彩,一派节日景象。我预定的旅馆名叫小不点旅馆。值班的老板很快给我办好入住手续。此时我实在饥渴难忍。旅馆里没售货机,我只好到街头买水。跑了几个来回,总算找到一家已经关门的咖啡店,店老板正在收拾盘点。我敲门,他不开门,反复说:关门了, 关门了。我坚持不懈,一个劲地敲门上的玻璃:我想买瓶水,我想买瓶水!最后他开了门,给我一大瓶矿泉水,二欧元。回到旅馆我向老板抱怨,一瓶水二欧元!老板说,深更半夜,二欧元不贵。我开门走进我的房间,老板已经在我房间里放了一个电水壶。早知如此,何必来回奔波。
17-12-2014
萨拉曼卡一日游
清晨我手握一张城市简图,走出旅馆,开始卡拉曼卡一日游。第一个目标是市长广场。从前到过马德里的市长广场,了解这种广场的外观。卡拉曼卡的市长广场是马德里的袖珍版:四周的建筑物围出一个矩形广场。马德里的广场上有座塑像,这里没有,但有个为欢庆圣诞临时搭建的大型金属球体,上面挂满小灯泡。数条街道从广场向外辐射。因此市长广场是城市繁华地带的中心。
我从广场出发走向市长大街,一些著名的景点在这个方向。市长大街是条走街,是土特产商店的云集之处。这些对我没啥吸引力,我继续往前走,走到贝壳之家(Casa de las Conchas)。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座久负盛名的历史建筑。我感觉这座建筑十分独特。墙壁上用贝壳装点着。我走进建筑物,面对一个相当雅致的小庭院。庭院中央有个枯井。楼梯也非常别致。我上楼一看,发现这里是图书馆。这座建筑1715年竣工,到如今正好400年。
我继续向前走,走到萨拉曼卡新大教堂。这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远距离看十分宏伟壮观。因为收门票,我没有进教堂。看过的教堂无数,这个不看也罢。
我不知不觉走到山冈的尽头。见一座很雅致的别墅,庭院和楼阁都很亮丽。一些学生模样的青年在门前闲聊。我问他们这里是不是大学,他们告诉我,这是烹饪学校。我想这座城市一定有美食传统,否者烹饪学校不至于这么漂亮。附近有家工艺美术博物馆,名叫力丝。此时博物馆尚未开门。从城市简图可以看出这附近有个小花园。小花园有个响亮的名字,叫毕加索花园。我走进小花园。花园里很幽静。园中的花草树木虽说没有衰败,但不茂盛,毕竟是冬季。从花园的地势看,这里是山崖的边缘。远望是广阔的平原,近看是繁忙的城市。
我回到博物馆。此时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小学生。老师带他们来接受艺术的启蒙。我买了门票,走进博物馆。这里展出的大多数是工艺品,玻璃制品占很大的比重。色彩斑斓的绘画玻璃很有特色。我楼上楼下走了一趟。
离开博物馆前我向一位工作人员打听哪儿值得去看。她给我提出两处。一是山坡下现代艺术博物馆,一处是萨拉曼卡大学。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在我看,大多数的现代艺术都是荒唐的,让人琢磨不透的,伤神的东西,比如大便罐头之类。这种地方大可不必花费我宝贵的时间。
在这家小旅馆住了一夜,和店老板聊过几次,长了不少见识。我把他的话汇编成一段独白。店老板的独白:我爸是意大利人,我妈是西班牙人。我会意大利语,也会西班牙语。其实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包括法语和葡萄牙语都属于拉丁语系,很相似。(长知识!)萨拉曼卡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是西班牙语的发祥地。(长知识!)不过,这里早已衰败。这里没有工业,没有就业机会,很多人流落海外。在美国到处都能找到萨拉曼卡人。(长知识!)该去的地方你都去了。东城那边没啥,西城那边可去看看。罗马桥一定得去,那儿是遥望萨拉曼卡的最佳地点(长知识!)。
18-12-2014
阿维拉一日游
去不去阿维拉我很犹豫。六天的折腾我已疲惫不堪。可是萨拉曼卡一日游之后,用店老板的话讲,该去的地方都去了。罗马桥一带可以顺便看看。既然如此,有一整天时间,有一处著名景点近在咫尺,不去太可惜。最后我铁了心走一趟。
说起来已经是10年前的往事了。2005年5月我乘火车周游比利时、法国和西班牙。我曾在马德里逗留数日,游览了马德里周围的一些名胜,包括托雷多和塞哥维亚,印象很好。阿维拉离马德里稍稍远一点,我没去。这次有机会弥补遗憾。阿维拉著名之处是保存完好的完整无缺的中世纪石头城墙和众多的罗马式教堂。阿维拉常被人们称为石头和圣人的城市。阿维拉1985年被宣布为联合国的人类文化遗产。
阿维拉地处海拔1100米的高原上,一路上火车一直向上攀援。沿途没有迷人的景色,只有望不到边际的裸露的田野。一个小时的旅途很单调。火车到站,我走出车站,沿着唯一一条大街走向市中心,不一会走到城边。我站在一个台阶上,面对城门,开始端详这座中世纪的古城。我开始有些迷惑。我不敢断定我眼前的这座石头城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我担心眼前的景物是幻觉。那用铁灰色花岗石垒砌的城墙,那狭窄的用以抵挡千军万马的城门,那威武的城塔,样样都似曾相识,都似乎在迪斯尼乐园中见过。可是,此时照射在我脸上的炙热的高原阳光告诉我,所有这些都是真实的,坐落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城。和我见过的中国古城相比,阿维拉有几点不同。首先,这座城的所有城墙和城堡都是用花岗石垒砌的。中国古城大多数是用城砖和泥土建造的。其次,阿维拉的城墙比中国古城矮小。也许那时候西班牙人还没有云梯之类的攻城武器,只有堂吉可德手中的长矛和盾牌。还有,此地地处高原,缺水。这里没有护城河,当然也没有吊桥。
我漫步走进城里。城里的第一个名胜无疑是阿维拉大教堂。阿维拉大教堂始建于12世纪,也就是中国靖康之耻,金灭北宋的年代。阿维拉大教堂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不仅是教堂,同时也是阿维拉防御工事的一部分。我没有进教堂参观,而是沿着走街往前走,走到市长广场。阿维拉城内的面积很有限,一小时之内可以逛遍全城。
下午我乘火车回到萨拉曼卡。我在城里毫无目的地闲逛。天黑了我走进市长广场的一家咖啡厅,坐在那里熬时间,直到红色彩灯亮了才离开广场,乘公交车到火车站。游萨拉曼卡我漏掉一个地方:罗马大桥。罗马大桥本身没什么值得看的。现在不是洪水期,估计河床已经干枯。可那地方是仰望萨拉曼卡老城区的最佳地点。可惜把它给忘了。也行,留下一点遗憾也留下一点挂牵。说不定咱会旧地重逢,虽说可能性微乎其微。
19-12-2014
半夜一点乘夜车离开萨拉曼卡前往里斯本。到达里斯本的时间是当地时间7点20分。因为时差,列车实际行驶的时间为7小时20分。也许是临近圣诞节,列车上座无虚席。我是18日晚上8点左右来到车站的,等半夜1点的车,受了近5小时的煎熬。萨拉曼卡火车站没有候车室,只有饭馆和小赌场。售票室里有长椅子,可售票室是晚上10点关门。看来我不应该提前退房,虽然节约一天的房钱,可是受罪。我先是在站内来回地走,然后到附近的网吧上网,一小时后回到车站,坐在饭店里吃土耳其可巴布。时间过的真慢。午夜后我打了个盹,突然惊醒过来,一看表,一点差5分。我大叫不好,几个健步赶到站台。列车已在站台前停候片刻!差一点误车,真是太惊险,太刺激了。
我在里斯本的东方车站下车。和萨拉曼卡火车站一比较,两个车站有天壤之别。这里有候车室,候车室内不但有暖气,还有电源插头。不知道是否有wifi。从里斯本到我的住地有三个小时的行程。从里斯本开始一路上大雾弥漫,一直到列车行驶到海边的平原地区天空才云开雾散,一片阳光。下午一点左右我平安地回到原地。我重新登记入住,这次我换到一个朝南的单元,一卧室,一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的设备样样俱全,新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