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者》九九 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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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九、黑 汉        

 

 

    天熊看这里也是刁钻角色多,小心不与人摩擦。好在用纸笔比10号笼自由,他就回忆数理题目来解,打发时间。较亲密只有小六。这孩子长得温柔清秀,眼睛水灵灵,眼睫毛也长,静默时像女孩。平素寡言少语,稚气里带着忧愁。只有和人争执,现出杀伐决断的神情——和罪犯能勉强联想。他不侵犯别人,对人人不齿的乡下人也不去惹。他和天熊搭档劳动,同出倒木桶,可以下楼,露天见一见天光。揩地板、洗饭盒,他比天熊手脚快,抢在前头做。揩唯一的窗子,合作最佳,人轻轻的坐或站在天熊肩上,擦过的玻璃最明亮。

    几天后,新来的933,小方脸,名叫童方的,搭讪上小六。童方活跃得像猴子,性情快乐,遇事暴躁,天熊看他不阴险,同意小六和他接近。从此三人常一起,像另一个松散的三家村,对他人的矛盾基本不问。

    和10号笼一样,睡觉铃前的一二个钟头是最散漫自由,一堆堆的说话,互不干涉。童方和小六在天熊面前摆龙门阵,一派小孩子顽皮谈吐。小六上过一年初中,最喜欢回忆去乡下“学农”。夜里去农田偷西瓜、番茄,农民发觉,如何吵闹。“学工”是在本市糖果厂,用袖子、裤脚管、帽子偷奶糖回家,后来男生都偷,被厂里发现。班主任是四五十岁女老师,自己掏钱给几个小鬼买零食吃,求他们不要捣蛋。“这女先生是人最好的,我只碰见这一个。”

    童方的回忆更精采,小六的经历他都有,他的经历小六没有。他是文革后少量的头批初中应届生留在上海的——娘没了,算是特困。分在医院食堂里。他是给厨房买菜,早上四点起来,踏黄鱼车去菜场,把东西装回来,就一天没事了。白天东荡西游,结交朋友。聚餐都是他出力,从厨房偷出面粉、油、排骨和鱼,自己烧,吃得畅快。被查出后,罚到太平间冰死尸。说得眉飞色舞,列举他偷过种种想像不到的东西,好像这世界就是小偷的乐园,无一不可偷的。还报自己家址,请二位以后光临他家吃喝。小六叹道:“可惜这辈子我难出去了。”

    童方很乐观:“我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出去。因为是弄错了。把我当人贩子了。”

    天熊道:“没这事?”

   “是这样,阿哥你替我算算命:有一个男婴,才一个月,两百元卖给外地人了。谁料外地人是人贩子,抓起来了。当卖的人也是。可是我不是,婴儿是我养的。”

    两位的眼睛变圆:“你的?”

   “我的。我从头说起,我有个要好女同学,是住得不远的同班的,她命不好,去外地的。回上海就住我家。里弄拿我没办法,叫来户籍警吓我:不许和她睡觉。我才不理呢,肚子弄大了,打胎要单位证明。几回一耽搁,人流已来不及。我让她混进病房生了。小孩是白白胖胖,会哭会闹,可是怎么报户口?朋友介绍有人要,说个价就给他了。谁知公安局在找他!你看这事不严重吧?”

    天熊道:“我没碰见过。我想不严重。”小六道:“你做爸爸了,我还以为你是钳工呢。”童方道:“钳工的事处理了,不是抬死人了!你也是这个?数字大不大?”

   “我是扳窑。”

   “几个人?什么,你一个?一个人敢扳窑?”

    小六周围望望,放心低声道:“是我一人。我姆妈是厂里做的,带我到她要好小姊妹家里去玩,她家只有一个老娘。后来我没钱,就起了坏心。待那‘小姊妹’上中班,我摸去她家。老太夜饭后要散步的,我用小刀撬开门,是新工房五楼。五斗橱弄开,钞票到手了。正要出去,老太回来了,叽叽咕咕说门有问题。我躲桌子底下,怕得要命。她进房开了灯,我要一下子冲下楼就好了!我怕她认出我,又怕她喊人,就随手拿起她家的菜刀,劈上去了······然后关灯锁门,拾好自己小刀逃了。”

   “人没死?”

   “死了。”

    听者汗毛竖起。童方不同意道:“打昏就行了,或者捆起来,塞住嘴。”小六摇头:“我就怕她认出我。怕她不死,还头颈上磨几磨。后来过了一礼拜,我以为没事了,在家里炒——,一伙警察带大狼狗来了,那狗吓人。抓进局子,我不承认,吊猪猡一样手脚荡起来打。治保科的都哄来看。昏死过去,冷水泼醒。后来是,和气地跟我讲,怎么认得她家的,那夜怎样上去的,几点钟,说有人看见。我一听都对,就承认了。马上送这儿······就提审一次,问问姓名年龄,就签船票了。验血、打手印,在放风场拍了照——”

   “要崩掉你?”

   “这倒不会。提审说了,那老太的女儿提出,不要我抵命。我姆妈不认我了,只接寄一次,再不理睬了。听说不到年龄的,关到年龄才判。反正我这世出不了这铁门了。”他吐口气,好像案情说出,轻松了。

    天熊想安慰他,可是没话。他很平静,没有流泪。天熊自己这一夜没睡好,小六的热身子被窝里贴着他,一边是童方的脸,都睡着了,起了鼾声!还当是天真稚气的少年,十七岁的爸爸,十四岁的凶手!

    第二天,就能接受这现实了。人有探究心理,闲聊时,有意了解何以走到这一步。小六依旧坦率,说最初是家里几次让他一个人回家乡,他懂了有钱能买一切,思想变坏的。他从小出名伶俐,家景可以,父母是老工人,还有个姐姐,他是宠惯的。后个表阿哥,来他家借住一个月,把他带坏了。教他两条诀窍:一是独往独来,朋友都是靠不住的,要坏事的。二是无毒不丈夫,关键时候软是害自己。他照此做,独自成功两回(他想交代的,提审不要听)。他人这么小,一脸孩儿气,小刀藏衣服里,谁想到他是罪犯?

    因为小六的劝告,好活动喜欢助人的童方不替人劳动了,使笼子里最懒的小包对他失去好感。这天小包劳动,和老枪争吵,巡监的管理光火,吩咐最末一蒸笼给27号笼,结果到嘴都凉了——本来要从热盒子挖出倒入编号的冷饭盒,每人专用一个。大家责怪小包不该在开饭时嚷嚷,童方也参加说,小包升火道:“他妈的论到你说话了?小赤佬人还没变全!”

    小方脸大怒:“你才他妈的,你大赤佬?”小包仗身体高大道:“你嘴巴老!小种鸡,在外面不踩死你!你见过什么场面?昨天还吹牛,钓癞三!连女人的腥味还没闻过呢。”

    童方骇笑道:“你算白相人?这种面孔,啥人跟你!阿拉白相得身体都垮了,为这个进来的!”小白、梅兄笑道:“你别胡吹了。”童方不谙事道:“不信问402。”天熊道:“有啥好争的?无聊小事。小童你不许说了。”

    童方道:“好吧。是他先吃吃我。”小六和老枪都证明是小包不好。小包气恼道:“你们人多势众,咱们走着瞧!”发一回呆,摸胸前道:“喔唷痛死我了,肝区针戳一样,我的妈,我要写出去,早点处理,管它从宽从严。”拿了纸笔开始写,后来夹在铁门上。

    明天下午,张管理来开出小包。几人道:“提审倒听他的话。”天熊冷笑,小白发觉,心里一沉。

    是屠管理押他回笼子的,锁门后不走开,慢慢扫视笼内。人人不由得移正坐姿,都知他的名声,轻易不来,惩罚很重。屠管理道:“27号笼啊,你们自己看看,成什么样子?是来疗养的?你们乌烟瘴气,很自由啊。402,你现在话不少,是不是?”——天熊不朝他看,不接口——“龙头带头,谈吃谈喝,站起来!啊,照理是唯你是问的,你起什么作用?加饭这么好吃?从现在起,龙头撤了,换611。611认为他能当好,我们支持。当得不好,照样追究。听清没有?”

    小包起立,宣誓一般。老屠消失了。笼子地震,小白反应不过来:不是死敌老枪,是他朋友撬掉了他!

    黑汉似乎有几秒钟羞惭,脸黑看不出,沉默片刻道:“大家不必有什么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当龙头,是为你们着想。只要你们听监方的话,不跟我作对,我不报复任何一个人,大家都是犯人嘛。”

    没人接口。他不满道:“402,刚才屠管理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我怎么回答?”

   “你是怎样就怎样么!”

   “我知道你怎么汇报的?”

    小包哑口。底下冷笑,用鼻子哼。

    睡过一夜,他说话更没人味了,昂首傲然道:“白申福是下台了,可是他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人软弱,能力不够。我不是小白,谁也别想我这里钻空子。我是一切按屠管理的话办。我宣布,在我下面设两个干部,721小白管卫生,检查洗饭盒、擦窗、揩地板,有权叫人返工。864梅兄管学习,每天学什么,由他安排,经过我同意,全体照办?行不行?”

    没人答理,小白梅兄也不表态。宗老师道:“干部添两个,加饭只有一份。”

    见有人笑,怒道:“你这话啥意思?”

   “我有疑问。”

   “不许有疑问,有也放肚子里。白天不许再三三两两讲话。要让管理看到我们有新气象,面目一新。如果有不服从的,可以试试我的辣手。包公姓包,我也姓包,我要学包黑子的大公无私,一碗水端平。这几个人我管不了?我做过公社的武装部长,几十个民兵见我服服贴贴!老犯人都晓得,我死去的爸爸是抗日的游击大队长,队伍出名的好,有三八纪律的。我们是犯人,更要守纪。哈,我这人生来是管人的料。”

    人人气坏了,又不好反驳。当天有加饭,他那表情,狂喜的饿鬼姿势,把人彻底得罪。

    从此,小包背铁门坐老师的位置,学生坐两排,面朝铁门。这本是大笼子的规矩,这是小笼子又住的病号,管理没这命令,可是小包命令了。互相眼瞪眼,监督着。又命令犯号牌一律挂胸正中,不准别样。天熊是插上衣口袋上的,小包指他道:“你挂花吗?拿下来!”只好忍气照办。难得要放风,小包已预演多次,排队形,喊口令左转右转,操练新兵。放风时果然得管理点头赞许。

    小包吃运也好,原来二三天一次加饭,现在每天有,有时还有剩菜,估计是屠管理所为。他吃得肚子鼓胀,为帮助消化,学习时他亲自朗读,嘹亮的东北话像高音喇叭,搅得隔壁笼子也心烦,叫外劳动来求他放轻点,他全不理睬。可怜27号笼里人要震穿耳膜。唸的是监房规定的,也是笼子外全民在学习的政治局张委员姚委员的大文:论全民专政、论林彪社会基础。每天唸,反复唸。这混蛋好大喜功,游击队长的魂附他身上了。天熊痛苦的认识到现实,这个卑劣的粗货,半文盲的知识——普通词汇也唸错,跟管理的水平一样,榫头拍进了!

    苦了难友们,说笑不自由了。天熊在书里演算题目,小包道:“你在写什么?拿过来。”看不懂而怒道:“什么乱七八糟,没收了,以后不准自己拿纸笔。”天熊最后一点自由,被夺走。

    童方的幻想破灭了。原以为个把月就能出去,谁知没人理他!有点慌乱了。他的案子,别人渐渐了解。宗老师和梅兄有意亲近他,前者为了解老婆处境,后者另有秘密想头,睡觉前背人私语,还作几笔记录。小包对别人案底也有兴趣,有时不大干涉。他不忘童方以前对他的不敬,总想恶意的吓唬他。这天童方在叹气,他笑道:“我会看相,你小子这事啊,签船票是肯定的,弄不好要——”翻翻掌。

    童方吃惊:“十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贩子已说不清,还有从前的事,这叫数罪并罚!我的事比你小多了,也关这么久。”

   “你什么事?”

   “不好说的,墙上有监规。以后不许说了。”

    老枪不服道:“你等人家讲完了,才讲这话。”

   “怎么,我错了?”

   “当然错了。”

   “你开始为什么不指出,现在才跳出来?”

   “啥人是龙头?吃加饭的不管,我来管?”

    小包羞怒道:“你别神志无知,我不是小白,我不怕你!”

    老枪喊道:“那我就要怕你?”

   “好,你造反,619,我要你好看!”

   “你打击报复。你引小童讲案情,违反监规。”

   “我放你妈的屁!”

   “你龙头还骂人?我操你妈。”

   “骂你这老乌龟怎么了?我还要揍你呢!”用手指戳到他鼻子上。

   “喔唷,碰到我了,救命啊,龙头打人了!”老枪扑上铁门喊。大家等着看戏。

    小王管理来了,不耐烦细听,对双方责骂。老枪急道:“是他龙头先骂人,再动手戳我,骂我老乌龟,叫933新犯人谈案情。”小包道:“不准你造谣。报告小王管理,619这犯人一贯不老实,乱说乱动,他说和吉管理是老邻居,最要好,谁要反对他,他就要吉管理整他。他说吉管理家里老穷的,娘是改嫁来的——”

    隔壁笼子传出笑声,老枪阻止道:“瞎讲,他是疯狗乱咬人。”小王好笑。小包觉得是把柄,不道:“619,你敢说没讲过?有人证明怎么说?报告小王管理,721也听见的。”小王敷衍道:“是吗?”

    小白紧张,为难道:“好像是,讲是讲过的。”老枪光火:“你害人这么害法?”小王围护朋友名声,喝道:“好了,吵什么吵!吃饱了寻事,生病也不太平。都不是好东西,滚下去。”扬长走了。

    老枪寻小白吵:“你倒来咬我泡!小王听你没有?想想是啥人撬你下来!”小白道:“我没办法,乔叔你饶饶我好吧。”老枪愈发威风:“就是要骂你,瞎了眼睛的东西,笨得像猪。”

    小包没事人一般,悠然道:“你骂人干什么?”小白道:“是啊,嘴巴清爽点。”老枪又乱跳道:“不清爽又怎样?你个下作胚。”

    小白耐不住道:“我是下作,你上作了?我吃你的亏,血也吐得出!恨透你。你是啥货色?”积愤要爆发了。老枪声音低了:“你啥货色?银元贩子。”

    不接口是没事了,他害怕道:“你说什么,我银洋钿还没见过。”

    冷笑道:“你想赖?你跟小梅轻轻讲,我全听见。”小白道:“你别造事情了,我求求你。”老枪道:“我造得出?问小梅么。”

    梅兄未看朋友脸色,笑道:“619你耳朵是不灵,他是说港洋,扯到银洋上了!”小白急道:“港洋我也没讲过。”梅兄道:“讲过的,说银行牌价是多少,黑市价是多少,你讲了玩的,讲过忘记了。”小白扭头做眼色制止。看见的都起疑心。小白打混账道:“619,我倒替你包着呢,讲出来你吃得消伐?啥人讲的,跟女儿统一说法,买两件新衣裳加两百元钱?”

    老枪如着一闷棍,打昏了头,不再作声。小包觉出形势微妙,不怀好意地观察两人。

    夜饭后,老枪和小白,双方突然和好,分外热情的说笑。心有余悸,白天的互揭老底是太可怕了!

    不懂事的童方见小包不得人心,不放他眼里,每天要小事上顶撞他。天熊劝他无效,只得由他去。他和小包一闹,小六、宗老师、老枪都出面帮他,形成四比一的阵势。梅兄两边不得罪,小白和天熊虽不开口,情绪是反龙头的,乌克兰和高尔基也如此。小包是十分孤立了,自觉无味,比较收敛了。

    这天饭后,梅兄挨着童方私聊,又拿笔记。小包忍了好久道:“童方,你这张嘴好歇歇了,讲出事情别怪人。”

    童方道:“别吓人好吧,出事情!”

   “我是一片好心。”

   “好心,加饭怎么不分一点?”

    众人介气的笑,小包嚷道:“哪来的这么不懂事的小孩!你不是介绍中药的打胎方子嘛?”

    梅兄忙道:“他没讲这个。”小包不愿最后的半个朋友翻脸,自认霉气道:“算我多事,我不说了。”

    童方已自不言,墙角的宗老师出来替同单位的不平道:“龙头你不对,怎么可以捏造呢?”老枪道:“他造谣一贯的。”小六道:“造谣可耻。”

    小包道:“我是造谣吗?”三人齐道:“是的。”梅兄手快,处理了纸片,劝道:“都别说了。”小包怨他道:“都是你弄出的。”梅兄吃进。

    老枪唯恐不乱道:“小童,你有教训了吧,替他劳动多少回,怎么报答你的?”童方道:“我瞎了眼睛,这种懒得出蛆的人,衬裤也叫我汏!阿有人的味道?”小包红脸道:“我看别人面上饶了你,你还不知足?你违反墙上第三条,传授犯罪伎俩,别人受你害。你服不服?不服我马上报告管理。”

    童方紧张片时,掼浪头道:“不服。”小包看梅兄,梅兄悠然望别处,如无事人。毫无人缘的龙头是监方不支持的,小包恨恨道:“算了,我饶了你。”

    小孩得寸进尺:“要你饶!你硬不起来吧。摆彪劲!在外头还不如我,我是有饭碗头的。”没职业是小包的痛处,宗老师故作惊讶:“有这事?那是无业游民,社会上混混。”老枪道:“所以只好骗。”小六道:“做无本生意。”童方道:“上海人玩女人是出分的,两相情愿的,外地人就两样——”

    小包扑上铁门:“来人啊,报告管理!”

    小吉管理来了,开口就骂:“操那起来,你吼什么!造反啊?”小包傻眼,也许小王管理传话,他出气在自己头上?呐呐道:“是这样,933他带头反改造,起哄,违反监规。”

   “哪一条?”

   “他讲自己案情,还传授,传授弄女人的事。”

    小吉来兴趣道:“他怎么讲的?”小包支吾。小吉道:“对谁讲的?”小包道:“864。”

    梅兄起立,说没这事,不信问大家。齐道没这事,老枪喊最响。小吉怒道:“你搞什么名堂!要讨生活吃?还龙头呢,革掉你。”

    小包不服:“是屠管理叫我做的,他说——”小吉道:“他叫你瞎汇报?你当心点,我看你不是个东西。”不理会站起的老枪,走了。

    龙头坐下后刺猬般卷拢,一言不发,深刻反省,听任难友的冷嘲热讽。天熊不安,有不好的预感,劝小孩道:“少说几句吧,有啥意思。”

    次日小包不再朗读,而写起东西来。大家冷静些了。后来没人注意,那写的是否交出。一连太平了一礼拜,管理来提人了,“721。”小白钻出去,大家帮他整行李,他是早已结案。管理喝道:“谁叫你们拿铺盖的?”众人愕然。

    小白出去后,三天没回笼。

    待回来已痴呆成一段木头,眼睛哭得红肿,眼镜打碎打断了。呼吸急促像心脏病。旁人问他,只是抽泣。小包劝慰道:“你人不聪明,早点倒清爽,不会吃这苦头。”

    天熊研究小包的脸,小包别过头去。大家觉察,都起疑心。交头接耳议论,小白听见,坐实自己的疑惑,放声痛哭,泪水鼻涕交流,嘴里是女人式的咒骂。小包不回嘴。到夜晚,人人晓得是小包告密后事发,小白已招供,等着逮捕和判刑了。

    第二天,柳监长气势汹汹的提出619老枪,他的隐秘也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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