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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早在《诗经》中就有记载。诗经·小雅 《鸳鸯》有诗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到了汉代 ,又有无名氏 《鸳鸯》
南山一树桂,上有双鸳鸯。千年常交颈,欢庆不相忘。
晋朝的崔豹在《古今注》中说:“鸳鸯,水鸟,凫类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故曰匹鸟。” “匹鸟”,说的就是鸳鸯不能落单,否则就会相思而死。我国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昭明文选》收录的苏武与李陵诗中吟咏道:
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商。昔者长相近,邈若胡与秦。惟念当离别,恩情日以新。鹿鸣思野草,可以喻嘉宾。我有一罇酒,欲以赠远 人。愿子留斟酌,叙此平生亲。
苏武把自己和李陵比做是像鸳鸯一样的兄弟,如今却如同参星和商星,一颗在西,一颗在东,此出彼没,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曹植的《释思赋》是赠给弟弟的,“以兄弟之爱,心有恋然,作此赋以赠之”,其中写道:
乐鸳鸯之同池,羡比翼之共林。也同样是用鸳鸯比喻兄弟。
到了唐朝,诗人们开始用鸳鸯比喻恩爱夫妻。卢照邻的《长安古意》一诗最早使用了这个比喻: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自此之后,后人争相借鸳鸯,吟咏爱情。喜爱鸳鸯的习俗也一直保留至今,鸳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美满婚姻,恩爱夫妻的象征。
自唐宋代以来,文献中出现了一种称为鸂鶒(xī chì) 的水鸟。它形大于鸳鸯,而多紫色,好并游。俗称紫鸳鸯。鸂鶒作为水鸟,也开始出现在古人的绘画中。宋人掌禹锡编辑的《嘉祐补注神农本草》关于鸂鶒的解释:“形如小鸭,毛有五彩,首有缨,尾有毛如船柁形。”
再看宋人罗愿《尔雅翼》中对鸳鸯的描述是:“大如鹜(野鸭),其质杏黄色,头戴白长毛,垂之至尾,尾与翅皆黑。”更有意思的是,罗愿接着明确道:“今妇人闺房中饰以鸳鸯,黄赤五彩、首有缨者,乃是鸂鶒耳。”
东汉许慎编的《说文解字》中还没有鸂鶒的记载;到了北宋,右散骑常侍徐铉奉诏和葛湍、王惟恭等校订《说文解字》时才把鸂鶒新附了上去。而文字记载大量出现鸂鶒的是在唐代诗词中。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明代宫藏本《食物本草》配有宫廷画师分别为鸂鶒和鸳鸯配制的彩绘图,按图索骥,古时鸂鶒更接近现代鸳鸯,而古时鸳鸯与现代鸳鸯不搭界。看来早在宋代,人们就开始偷梁换柱,以鸂鶒代鸳鸯了。而古人称为鸳鸯的水鸟今天已从人们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
从史料中可以看出,鸂鶒这种水鸟主要生活在唐宋时期,元朝以后,鸂鶒之名几乎在诗文中消失。至于明清两代的七品文官官服补子上绣的鸂鶒,似乎跟同样用作官服补子“麟麟”、“凤凰”一样,为不见实物的吉祥物罢了。
如果我们现在看到的鸳鸯古人叫鸂鶒的话,那么古人叫鸳鸯的又是什么水鸟呢? 如果留意古人对鸳鸯的描述,我们发现古时的鸳鸯“交颈而卧,其交不再。” 据动物学家观察,现代鸳鸯其实并不忠贞,乱情现象时有发生。而中国历代文献倒是从来不提鸂鶒是对陪偶忠贞的水鸟,充其量是说鸂鶒“亦好并游”而已。唐代诗人 杜甫《绝句》诗中有“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五代十国诗人 花蕊夫人《宫词》中有“傍岸鸳鸯皆著对,时时出向浅沙行。”看来古时的鸳鸯喜欢栖息在沙土中, 而现代鸳鸯则喜欢栖息在岩石和树干上。郑作新主编的《中国动物志·鸟纲第一部》中国鸟纲绪论中提出:从古人对鸂鶒的体形、羽色及习性描述,它可能是秋沙鸭属(Mergus)的一种。近年台湾长庚大学的韩学宏在他的《经典唐诗鸟类图鉴》一书中提出“鸂鶒”即为现代 “凤头潜鸭”。总之,民间、学术界皆莫衷一是。
我相信古代的鸳鸯与现代鸳鸯风马牛不相及, 古代鸳鸯或已绝迹。现代鸳鸯实为古代鸂鶒也。
清代的七品文官官服补子上绣的鸂鶒 (图片源于网络)
明代宫藏本《食物本草》鸂鶒配图
明代宫藏本《食物本草》鸳鸯配图
在树洞中孵化出飞的小鸳鸯 (图片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