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华系列四:刘聪灭晋之五:宦官乱政与杀害忠臣

本人是喜欢历史的机械工程师,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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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15三月,汉大赦,改元建元。平阳的东宫延明殿里竟然下起血雨。皇太弟刘乂感到十分不安,便去请教太师卢志、太傅崔玮、太保许遐。卢志、崔玮、许遐都劝说刘乂道:“主上之所以往日封殿下为太弟,只不过用以安抚民心而已。他最后的宗旨还是要封晋王(刘粲)为太子,这打算已经很久了,王公以下无人不想归附他。如今又让晋王为相国,羽仪威重都超过太弟的东宫。所有重要的大事,无不由他决断。他的各个封王弟兄也都拥有兵马作为他的羽翼,殿下的大势已去了。殿下非但今后不可能即位,而且早晚有不测之祸,所以殿下不如早作安排。如今殿下的禁卫精兵不少于五千,而相国轻佻,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所以我们只需要一个刺客就可以对付了他。大将军没有一天不出门,我们要袭取他的军营也不难。其馀各个封王年龄都还小,拿下他们更不难。如果殿下有意,两万精兵我们弹指可得,然后击鼓前进直接进入云龙门,宿卫的将士,谁不倒戈迎接殿下!大司马(刘曜)那边不会有什么异常举动的。”刘乂不肯这么做。

东宫舍人荀裕指控崔玮和许遐劝刘乂谋反,刘聪便将卢志、崔玮、许遐收拿并下到诏狱,然后借口以其他罪名把他们都杀了。刘聪又派冠威将军卜抽带兵监视东宫,禁止刘乂出席朝会。刘乂害怕得不知怎么才好,便上表乞求贬为庶人,并革除自己几个儿子的封爵,然后一再褒美晋王,请求立晋王为嗣。然而他呈上的表章却被卜抽扣押而不得上呈给刘聪。

当时汉青州刺史曹嶷正攻打山东的阳关和公丘,在攻陷之后又杀了晋齐郡太守徐浮,生擒了建威将军刘宣,齐鲁之间的郡县垒壁投降曹嶷的多达四十余座。曹嶷于是乘胜进军,西下祝阿和平阴,占领了所有的齐鲁大地。曹嶷然后坐镇临淄,有部众十多万,并沿着黄河配置城堡卫戍。曹嶷因此有据齐独立的意思。石勒上表称:“曹嶷有专据东方的野心,臣请求出兵讨伐他。”刘聪担心一旦石勒消灭了曹嶷,将更无法抑制,因此不准他的奏折。

刘聪幸临中护军靳准的宅第,看到他的两个女儿靳月光和靳月华都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便把她们都娶了进宫。他然后封靳月光为上皇后,刘贵妃为左皇后,靳月华为右皇后。左司隶陈元达极力劝谏,认为:“同时立三位皇后是不符合礼法的。”刘聪很不高兴,便任命陈元达为右光禄大夫,外面看着好像是提升,其实是夺了他的实权。于是太尉范隆、大司马刘丹、大司空呼延晏、尚书令王鉴等都上表逊位,请求将自己的职位让给陈元达。刘聪这才不得不恢复陈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靳月光有不检点的行为,陈元达上奏,刘聪不得已而把她废黜了。靳月光惭愧自杀,刘聪因此越加仇恨陈元达。

九月,刘聪派大鸿胪前往河北赐给石勒弓矢,同时封石勒为陕东伯,授权他随意征伐而不用先上奏,还可以自行任命他属地的刺史、将军、和地方守宰,也可以封列侯,到年底再一同上报。

十一月,刘聪任命儿子晋王刘粲为相国兼大单于,总领百官。刘粲少年时就有俊才,但自从成为宰相以来,骄奢专恣,远离贤能而亲近佞臣,严苛刚愎,拒谏专断。国人于是开始对他感动厌恶。

中常侍王沈和宣怀以及中宫仆射郭猗等人,都很受刘聪的宠幸,因此掌有大权。刘聪经常在后宫轮流举行宴席,要么三天都沉醉不醒,要么百天都不出宫门。他从上一年的冬天就不视朝了,把政事全都委托给相国刘粲,只有杀生和公卿这一级的封拜才叫王沈等人入宫报告。王沈等人多数时候也不上报,而凭自己的私意决定,因而老臣和功臣都经常得不到叙用,而有的奸佞小人几天之内就可以官升到二千石。年年都有军事行动,但将士却得不到金钱丝帛的奖赏,而后宫人家,却经常连书僮仆人都得到赏赐,时不时都高达几千万。王沈等人的车辆官服和府第居舍都超过各个封王,他们的子弟中被任命为地方大员的多达三十馀人,而且都是贪婪残暴危害百姓的坏蛋。靳准的整个家族都是靠逢迎拍马爬上去的。

郭猗和靳准都与皇太弟刘乂有过节。郭猗便挑拨刘粲道:“太弟居然在主上当政的时候还心怀不测,这既是殿下父子的深仇大恨,也是四海苍生的主要怨言。而主上过于宽仁,仍然不肯替换储君的位置。一旦有什么变故,臣私底下真为殿下感到寒心。况且殿下是光文帝(刘渊)的亲孙子,又是主上的嫡子,四海莫不归心,为什么却要把天下凭白给太弟!而且臣听说太弟和大将军阴谋趁三月上巳节(初三)大宴时作乱。如果成功,他们将许诺以主上为太上皇,大将军为皇太子,又许诺卫军为大单于,而这两位王爷也已答应了。这两位王爷深受主上信任,并且手握重兵。太弟靠他们举事,不可能不成功。臣以为二位王爷的这一举动,真是禽兽不如。背弃父兄而投靠他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亲近!然而二位王爷贪图一时之利,不顾父兄,事成之后,主上怎么可能保全自己?殿下兄弟,当然不用说了。东宫、相国、单于这些要职,当然将由武陵兄弟掌握,怎么肯授予他人!如今大祸即将临头,殿下应当早作打算。《春秋传》说:‘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臣屡次劝告主上,但主上忠实于兄弟的友爱,认为臣不过一个受过宫刑的宦官,终究不肯相信臣的话。臣承蒙主上和殿下再造之恩,所以不考虑可能因为忤逆圣上而被杀头的危险,每听到什么就一定要说,还希望殿下采纳。臣准备进宫再次跟主上说。但愿殿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然后秘密上表详告这一状况。殿下如果不信臣的话,可以把大将军的从事中郎王皮和卫将军的司马刘惇找来,许诺给他们恩典,答应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然后详细盘问他们,这样殿下就一定可以知道内情。”刘粲答应了。大将军刘敷和卫将军刘易都是刘聪的儿子,刘粲的异母弟弟。

郭猗暗中跟王皮和刘惇说:“二位王爷的叛逆行为,主上和相国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先生是否是他们的同犯?”王刘二人大惊失色,说道:“断无此事。”郭猗道:“这事已经决定了。我只是可怜先生,觉得你们原是我的老相识,所以担心先生被夷族而已!”于是假装伤心流泪。王刘二人大为恐惧,急忙磕头求救。郭猗说:“我帮你们想个办法,你们能用吗?如果相国问起你们,你们就如此这般地跟他说。如果相国责怪你们为什么不先行启奏,你们就说:‘臣这实在是死罪。然而只是因为主上宽仁,殿下敦厚,如果讲了你们不信,那么我们将陷于谗言诬告的死罪,所以不敢说。’”王皮和刘惇只好答应这么做。刘粲召他们二人分别询问,结果他们回答的完全一样,刘粲于是深信不疑。

当初,靳准的堂妹曾是刘乂的小妾,却和他的侍从暗通,刘乂一气之下把她杀了,后来又屡次以此来嘲笑靳准。靳准深感惭愧而又恚恨,便劝说刘粲道:“东宫是皇上的副手,殿下应当自己担任,以太子的身份领相国,好让天下人早日有所盼望。”到这时,靳准又劝说刘粲道:“昔日汉成帝不听子政的话,终于让王氏(王莽)很快成为篡逆,这样可以吗?”刘粲道:“当然不可以!”靳准道:“那么就好,正像殿下所说的。下官有些话觉得非说不可,但下官既没有非凡的仁德,也没有皇室宗族那样的亲情,所以担心一旦说出忠言,冒犯了圣颜。因此不敢说。”刘粲道:“爱卿但说无妨。”靳准道:“如今外头盛传的流言,都说大将军和卫将军以及左右辅都想推举皇太弟发动政变,定期在晚春。一旦皇太弟得到天下,殿下则没有容身的地方了。”

刘粲问道:“那该怎么办?”靳准道:“要向主上告状说太弟会闹政变,主上必定不信。殿下应当暂时缓解对东宫的禁令,让他的宾客得以自由往来。太弟喜欢招贤纳士,必定不会怀疑。这样一来,一定会有些轻薄小人不能不迎合太弟的意思而为他出谋画策。然后下官为殿下暴露他们的罪行,殿下则捉住这些与太弟交往的宾客,将他们严刑拷问。一旦把他们的口供拿到手,那么主上没有不信的道理。不这样做的话,当今皇太弟是众望所归,主上一旦晏驾,恐怕殿下继承不了皇位。”刘粲觉得有理,便命令卜抽带兵离开东宫。

少府陈休和左卫将军卜崇,为人清廉正直,一贯讨厌王沈等人,即使在公共场合,也从不跟他们说话,因此王沈等人非常忌恨他俩。侍中卜干跟陈休和卜崇说:“王沈等人的势力足以一手遮天,你们自己估计你们亲贤的程度能和东汉时的窦武和陈蕃相比吗?”陈休和卜崇都说:“我俩年龄都超过五十了,职位也已经够高,唯一只欠一死而已!死于忠义,那是死得其所,又怎能低声下气地讨好那班阉党小人!你去吧,卜公,不要再多说了!”

公元316年二月,刘聪出临上秋阁,下令收拿陈休和卜崇以及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彧、尚书王琰和田歆、大司农朱谐,要把他们全杀了。这一批大臣都是宦官所疾恶的。卜干哭着进谏道:“陛下正努力求贤,却在一天之内杀了七位公卿大夫,而且他们都是国家的忠良。这怎么行呢!即使陈休等人有罪,陛下不把他们送到有司去,查明真相,那么天下人怎么知道他们到底犯了何罪!陛下的诏令还在臣这里,臣还不敢马上宣读,但愿陛下对这事深思熟虑!”因而磕头直到流血。王沈训叱卜干道:“卜侍中想要拒诏吗!”刘聪不理卜干,拂衣而去,接着将卜干贬为庶人。最终这七位大臣全被杀了。

卫将军太宰河间王刘易、大将军勃海王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西河王刘延等人都前往宫阙上表谏道:“臣听说善于用人的人,是乾坤的关键,政教的根本。而邪佞的人,则是宇宙的蠹虫,王道的蟊贼。因此周文王由于人才济济而创立了西周,而桓帝和灵帝则因为阉宦太多而致使汉朝灭亡。国家的兴亡,没有不是由此而起的。自古以来明察帝王的盛世,未尝有过宦官干政。而武帝、元帝、安帝、顺帝时的宦官专权,陛下又怎能效法他们!如今王沈等人居于重臣的地位,在宫里掌握生死与夺的大权,势力倾倒海内,凭他们的喜恶任免大臣,假造诏书圣旨,欺君诬主,在内谄媚于陛下,在外献佞于相国。他们威权之重,可以和君主相比。王公见到他们无不胆战心惊,而大臣见到他们也都望尘下车。铨衡和选拔官员不再以事实为依据,士大夫无不靠关系得到抬举,从政全都通过贿赂而成功。他们多方树立奸党,毒害流向全国。明知王琰和陈休等都是忠臣,为国尽节,但害怕他俩揭发阉宦的奸恶行为,所以巧妙地设计诬陷他们。陛下不察,竟然迫不及待地对他们加以极刑,导致天地为之悲痛,人无贤愚无不为之哀伤恐惧。王沈等人都是受过宫刑,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怎么可能像士人君子那样知恩图报,以感谢乾坤对他们的恩泽?陛下为何亲近他们?为何如此信任重用他们?昔日齐桓公任用易牙而齐国大乱,汉后主委权黄皓而蜀汉灭亡,这都是前车之辙,后车之鉴。近年来的地震日蚀,血雨火灾,都是因为王沈等人引起的。愿陛下诛杀这些凶丑干政之流,让尚书和御史负责朝政万机。让相国和公卿每五天入宫一次,会商政事,使大臣得以知无不言,忠臣得以言无不尽。只有这样,所有这些灾难才会自己熄灭,天下则会和气呈祥。如今遗晋尚未殄灭,巴蜀也不肯宾服,石勒阴谋占据赵魏独立,曹嶷打算在整个山东称王,陛下的五脏四肢,哪个地方没有忧患!而现在还让王沈等人乱上加乱,这就像杀害巫咸和扁鹊那样,臣只怕一旦病入膏肓,后来即使想救也来不及了。臣等乞请陛下罢免王沈等人的官职,交付有司治罪。”

刘聪将他们的奏章给王沈等人看,笑道:“我的这班孩儿被陈元达误导,简直成了白痴。”王沈等人急忙跪下磕头道:“臣等小人,过蒙陛下的赏识提拔,得以洒扫闺室楼阁。没想到王公和朝廷士大夫们对臣等嫉恨如仇,还迁怒于陛下。愿陛下将臣等投入大鼎里烹杀了,那么朝廷自然就平和安宁了。”刘聪道:“这班人经常狂言,爱卿何足记恨他们!”刘聪问刘粲觉得王沈他们怎么样,刘粲交口称赞王沈等人的忠诚清白;刘聪非常高兴,便封王沈等人为列侯。

太宰刘易又前往宫阙上疏极力进谏。刘聪大怒,亲手撕毁了他的奏折。三月,刘易忿懑愧恨而死。刘易历来忠实正直,陈元达倚赖他作为自己的后盾,因此得以尽力谏诤。到刘易去世时,陈元达痛哭流泪,叹道:“‘人之云亡,邦国殄悴’。我既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进谏,还用得着默默地苟且偷生吗!”回到宅第后便自杀了。

刘聪立已故张皇后的侍婢樊氏为上皇后。除了三位皇后之外,佩皇后玺绶的还有七人。结果这些嬖宠的妇人和宦官弄权用事,刑罚封赏一片紊乱。朝廷内外没有纲纪,阿谀奉承成风,行贿受贿公行。军旅征战在外,饥饿瘟疫相继不断,而对后宫的赏赐动不动就上千万。大将军刘敷多次痛苦地恳切劝谏,刘聪大怒道:“难道你想要老头子赶快死了吗?为什么早晚到这里哭?你难道生来就是个哭人!”刘敷忧愤成疾,不久发病去世了。

河东大闹蝗灾,唯一不吃黍豆。靳准率领他部族的人去捕捉了大量蝗虫然后把它们埋掉,一种类似哭声的怪声音在十几里外都可以听到。大蝗虫后来从土里又飞出来,这次却开始吃黍豆了。汉都城平阳因而大闹饥荒,司隶所属的百姓有二十万户都逃荒到冀州去。石勒部将石越把他们全招进军队,因此石氏更加强大。刘聪派使者去责备石勒,石勒不理他,暗中还和山东的曹嶷勾结。

平阳城内,发现在相国府里有狗和猪相交。这猪狗后来又跑到宫门去交配,然后再跑到司隶和御史门那里去交配。有人居然还看到一只猪头戴着进贤冠,坐到刘聪的皇座。甚至有人看到一只狗头戴武冠,身披带绶,和一只猪并排坐在皇座上。须臾之后这狗和猪又大打起来,结果都死在殿上。宿卫士兵竟然没一个人看到它们是怎么进入宫殿的。而刘聪越来越昏庸暴虐,根本不把这些奇怪的现象放在心里。

九月初,刘聪在光极殿宴请群臣,引见了皇太弟刘乂。刘乂面容憔悴,鬓发斑白,哭着向刘聪道谢,刘聪也因而痛哭流涕。于是两人纵酒极尽欢乐,刘聪又开始像最初那样善待刘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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