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雁落故人归 (信任)

第二天清晨,崔晓园从沉睡中醒来,怔然回味了片刻,双颊升起一片淡淡的云烟。慢慢坐起身,才发现原来旁边还有一人。衣着整齐的李鸿,正悠闲坐在床边,安静等着她醒来。


"睡的好么?"李鸿柔柔地声音吹入女人心里。


"嗯。从没有这么好过。"崔晓园羞涩一笑。


李鸿呆呆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掀开她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半靠在了她的身旁。被子下的手抚摸过她全身的皮肤。女人的眼中渐渐凝出晨露。


"谢谢。"半晌,她轻声叹道。


"什么?"李鸿疑惑地笑着。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给了我这么大的快乐,"她发自内心的感激着他,他用语言和精神上的枷锁,解除了她肉体的禁锢,他用那些冰冷的索链器具,直达她灵魂最深处,把她藏在灵魂里最炽热的渴望给释放了出来。


"谢谢你带我成长。"随着轻柔的话语,枕头上落下一颗晶莹的泪。


李鸿的唇,依次吻过女人脸上的每一寸。"不用谢我。"他把女人的头埋在自己的胸上,沉思片刻,脸上出现一抹揶揄的笑 :"带着需要管教的小奴隶成长,是做主人的义务。"


"你自己呢?"女人听着他的心跳,心中五味俱全:"除了给我欢乐,你自己的感受呢?"


李鸿爱抚的手掌越来越柔,越来越温暖,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笑道:"和你玩的感受?是比单纯的性爱更为强烈的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快感。你也是,对不对?"


"嗯。被你虐所带来的兴奋远比一般性爱更醉生梦死。"


受虐狂。这顶帽子终于被她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堕落了。她已被李鸿用心的调教了出来。她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珍品。只要在他手上,她的身体就会敏感无比,她全身的敏感带都已被他开发了出来。他根本无需触碰她的性器官,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成了开启她快感的阀门,就连最普通的皮肤,在他指尖的挑动下,都轻易变成了令她快乐的源泉。他们是完美和谐的性伴侣,无论哪一方,身体极少部分的接触都能令双方感觉到强烈的快感。她心甘情愿,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中。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无可救药地,心甘情愿地沦落了。"就这样吧,舍弃一切。"她淡淡微笑,自言自语。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几次品尝到如此极致的情欲。她需要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到她在被他宠爱着,受虐又如何,这世上能有几人象她这样幸运,品尝到了如此甜蜜的酐畅淋漓。苦到极点的凄楚,亦是极乐世界的甘泉。快感渗入痛感,痛感与快感争相辉映,难怪老祖宗发明这么个词,痛快。还有一个,疼爱。


"受虐狂...我认了。"她的唇边,带一丝决然的笑。


"你不是。离受虐狂差的还很远。"李鸿轻笑一声,摇头道。


"不是么?"她叹了口气:"我现在很容易就能从鞭打羞辱中唤起性欲,这不是典型的受虐狂的表现么。至少,是带受虐体质的人。对于平常人,这些攻击的行为只会激发他们的防御机制,进而产生厌恶心理,而不是象我这样,越来越兴奋。"


"这不是判断你是否是受虐狂的根据。"李鸿摇头:"除非这些虐你的行为是唤起你性兴奋必不可少的方式,我要是不打你一顿你就无法达到兴奋状态。你不是这样的人。上一次在你那里,没有任何施虐的举动,只靠我的抚摸挑情,你照样能兴奋。只是兴奋阈值不高。我也是。可这并不说明我们需要心理干预。我和你都没出现强迫性心理。只说明香草型性交在我们眼里是鸡肋。"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只是这种特殊的性行为,可能会让我们越走越远,越来越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就象毒品一样,成瘾以后难以戒掉,严重依赖上它。"


"到那时我就真是受虐狂了。"崔晓园坐起身,淡然笑道。


"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个地步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淡淡说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终止一段时间了,在你还没有产生依赖性之前。"


"有必要么?"崔晓园淡淡地笑着,抬头看向李鸿的目光坚定而认真:"我相信我控制自己的能力。这毕竟不是毒品。我既然知道了这种得到快乐的方式,就不会因为未来可能会有某种副作用就放弃现在。我活在当下。"


她低了头,抱起双膝,边想边说:"即使是以前,没被你带到这个领域,我也不是那么热衷于传统性爱。可能是因为传统方式中,唤醒性兴奋的阶段要两个人相互作用,在我接受服务的同时,我也要去唤醒对方,我不想做这些,我不想分神去关注对方的感受。我其实真挺自私的。我更想躺在床上让对方服务于我。所以如果我被剥夺了自由的活动能力,被束缚住,任你唯所欲为,我就天经地义不去尽那个义务,我可以全身心的放下自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你营造出的美妙中。而且,对我来说,期待是比实现更幸福的时刻,只是我以前并没意识到。我觉得最幸福的瞬间,并不是欲望实现的瞬间,而是等待欲望即将实现的瞬间。这个游戏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从头到尾,并不把插入当成目的,而是把之前无止尽的羞辱当作高潮。它比任何一种性爱都重视过程,而不是结局。我喜欢被你虐,就在于你可以把等待变得惊心动魄,花样百出,吊人胃口。相对于鞭子落在我身上,你举起鞭子不知何时落下的那一刻,才是最能唤起我兴奋的时刻。寻求痛苦与羞辱是为了享受被禁忌的快乐。疼痛本身变成快乐;满足的障碍变成满足本身。"


李鸿叹口气,把她轻轻揽在自己怀里。


"你也是这样的,对不对,"女人低声自语:"相对于结果,你更在乎过程,相对于施予我真正的痛苦,你扬鞭时我脸上的表情身体的反应,才是最能唤起你兴奋的途径。"


"你什么都知道。"他把自己的头低靠在女人后颈上,过了一会儿淡淡笑道:"想不到这么快,你就能这么了解我。"


"你说过的,这是最能让人产生信赖了解和亲密感的游戏。现在一对比,的确是这么回事。它所带给双方的亲密感和信任感远远超出了普通性行为。一般的性交过程中总会保留一些自我,或者自尊,就象我总是要考虑这样做,你会有什么反应,会有一些患得患失。自我保留的越多,性带给我的兴奋感就越低。而这个游戏,我能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放下全部的伪装,完全将自主的意愿交给你,把最羞耻的一面毫无掩饰的展现在你面前,把本应埋在心灵最深处的隐私毫无顾忌地与你倾诉。"她把头靠在了李鸿的肩上,轻声感叹:"过命的交情,不过如此。"


能和一个人建立起这样的亲密和信任,把自己的命都不加思索地交到了他手里,这样的无条件的皈依和膜拜,恐怕只有最虔诚的圣徒心境才可以比拟。崔晓园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无声地摇了摇头。想不到,她一个从来不知神为何物的疯丫头,也有这么一天。


他们两人相互轻拥在一起,谁都不再说话,用心品味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的珍贵,和浮光掠影从指尖中悄然无息流淌而逝的伤感。


时至中午,他送她离去。站在门口,远远望着她开车绝尘而去,好半天伫立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自他的身体里偷偷地溜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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